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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的你,幸福吗?
2005年的秋天,在一个月之间,我突然失去了两位亲人,小姨和堂哥。因为只身在千里之外的异地工作打拼,所以事后家人才告诉我,或许也是等他们情绪稍稍平复之后才能对我说出口。记得那晚,在简陋的出租屋内,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哭到痛彻心扉……
小姨劳苦一生,虽然一年的书都没有读,却是个坚强、聪慧、有远见的女性,当年面对一穷二白的婆家,她毅然在村里七拼八凑借来500块钱,将犹豫不决的姨父推上远去东北的火车,“家里有我撑着,你放心吧,要是我们都窝在家里,这个家永远都没有希望!”句句铿锵,才坚定了姨父北上闯荡的信念和决心。从此,家里、田里、孩子、公婆,吞噬了小姨全部的生活。那时妈妈经常带我去探望她,记得她头发凌乱,几乎没有和我们说话的时间,因为婆婆的虐待,年纪轻轻就耳聋眼睛不好,却总是笑着,让人无比心酸。
终于经过数年的打拼,姨父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在城市里买了大房子,把小姨接到城里做了全职太太。正当姨父要用后半生的时间来好好感谢这个成就他、成就这个家的伟大女性时,小姨却得了白血病……60万的医疗费用、北京最好的医院、骨髓移植都没能挽回小姨那浸透着血与泪的生命,她带着万般不舍、带着对三个孩子的牵挂、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那年,她48岁。
可以说,我是和堂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大爷家,因为他们家的氛围轻松幽默,而且可以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堂哥堂姐后面玩,而我,最喜欢的就是堂哥,因为他跟我年纪相仿、禀性善良,却因为倔脾气而被家人称为“孬种”,还因为打架而被转学到我爸爸任教的学校,而我知道,他只是不肯受别人欺负,而不是喜欢打架斗殴的坏孩子。过年时,他手里只要有点零花钱,就会买吃的给我和妹妹吃;带我们到农田里偷玉米用自己搭建的“小炉子”烤来吃,每个人嘴巴上都沾了一圈黑胡子;我们用从家里偷拿来的渔网抓泥鳅,让妈妈炸了端上桌,美美的品尝那因为长期生活在污水里还带着泥浆味的美味;他会用并不娴熟的驾驶技术骑摩托车带我们在老家的村子里兜风,那时,快乐浸润了我身体的每个细胞,成为我童年最纯真难忘的记忆。哥哥后来无心向学,因家里做生意,他也有志于从商,初期没有经验和资源,他不想被别人看不起,20岁左右就只身北上东北、南下广州,虽然当时并没有赚钱,却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不屈服、敢闯敢干的堂哥。
记得前些年,因为家里一些变故,我们家和大爷家产生了一些纠葛,在金钱和利益面前,亲情面临着严峻考验。过年回家时,作为我们家的债主,大爷一家人的态度傲慢,上到大爷大娘,下到堂姐堂妹,冷漠的眼神让我们全家心寒不已。只有堂哥,依然和往常一样,在我们抵家的第一时间就过来玩,嘘寒问暖,谈笑风生,带妹妹买吃的,帮我爸妈做事情,让我们那个年过得还有一丝的暖意。
哥哥向我谈起过他的理想,要让家人穿金戴银,还要把村里那一条通往外面的,下雨就泥泞不堪,平时就黄沙漫天的黄土路修成柏油马路,对于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民的儿子,我曾是那样的崇拜和仰慕他,而当年,因为青春期和孤僻性格的作祟,还有感觉作为妹妹可以恣意的娇嗔,我曾经对他态度不够友好,甚至不知好歹的冷淡或顶撞他,而他也总是笑笑,说:“越大越不懂事了”,而此刻,我多么想对他说,“哥,我那是因为喜欢你,越是喜欢向往的人和事,我越是会逃避和伤害,哥,你会怪我吗?”而这句话,我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05年9月的一个夜里,在去谈生意的路上,他们的面包车与迎面超速行驶的渣土车相撞,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堂哥被紧紧卡在车里,送到医院时已经无力回天,他没有来得及向父母道一声别,没有叮嘱2岁的儿子以后要听妈妈的话,没有听到我道一声歉,就默默地走了。那次生意为他掘得了第一桶金,那年,他24岁。而在04年春节,因为我没有回家过年,堂哥还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要好好干,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让父母操心,他有时间来看我,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我手机里一直保存着他的手机号,出事后好长时间,我一直拼命的拨打,希望能够奇迹般的被接通,传来哥哥熟悉的声音,可每次都是冷漠的语音提示,从关机到停机再到空号……哥,我多么希望能够有一通可以打往天堂的电话,问问你过得好不好,告诉你我有多么想念你!虽然以前你去游泳从来都不带上我,导致我到现在都不会游泳,可我多想再看看你偷偷离去的身影,我再也不会在后面大哭大叫,我会笑着等你回来……
写到这里,我已经泪流满面,人的一生或许要经历太多的生离死别。挚爱的亲人阴阳两隔,但隔不断的是那份情思。我忽然觉得他们并没有离去,而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依然坚强并快乐的活着,他们能看到我,我也能感受到他们。今天我们在这里相聚,诉说往事和离绪,明天,我就要收拾心情,继续紧张的工作和生活。小姨也将继续为三个孩子清洗换下来的脏衣服,坐在旁边看着欢声笑语玩电脑的孩子们。堂哥,也要继续奔波于他的生意,为了他那坚定的梦想和信念。
我们,都要过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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