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风儿都没有

第319篇

一丝风儿都没有

邓笛/编译

在从医之前，我曾经干过一段时间的伐木工的工作。那时，伐木工的工作条件简陋，使用的工具仅是一把斧子。有一次，我们需要把一棵树砍倒。然而，这棵树周围有不少建筑物，其中两幢房子还属文物古迹。怎样才能让大树倒地时砸不到这些建筑物呢？经过测量，我们在地上划了一道线。大树只有顺着这条线倒下，四周的建筑物才会是安全的。

我协助一位老伐木工完成这项任务。他经验丰富，技术在业内数一数二。他脱下外套，往手心啐了一些唾沫，拣起一把斧子挥舞起来。他有60岁了，动作却很有力。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大树轰然倒地，准确地压在我们划的线上，树虽然高大多枝，却一点儿也没有碰触到周围的建筑。我不由得称赞他活儿干得好，但他什么话儿也没有说。下午下班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夸了他的技术。他把斧子扛到肩上，看了我一眼，说：“我们是幸运的，一丝风儿都没有。”

直到多年以后，当我接到一份验尸报告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这位老伐木工话中的意思。死者是一位接受心脏移植的病人，手术成功，其他一切顺利，病人的术后康复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后来，病人的情况急转直下，不久就死了。尸体解剖显示，病人死于肺衰竭，而这个严重的问题是由腿部一处小伤口不慎感染所致。

手捧验尸报告，老伐木工的形象跃入我的脑海，他的话语也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我们是幸运的，一丝风儿都没有。”简单的一句话，蕴藏着智慧。病人的死告诉我，任何一个小的因素，都可能坏了全盘计划。腿部的一处小伤口，对于一个健康人来说，确实不能算什么大问题，但就是这个小恙让病人丢了性命。

那个老伐木工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他的斧子也该蒙上了历史的尘埃，但他留下的那句话却值得让每一位在成功时刻得意忘形的人都听一听：“我们是幸运的，一丝风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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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笛简介：业余译者，专职教授。译当玩物，志在教书。玩物从未丧志，译教总是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