莙荙菜（图）

【莙荙菜】

莙荙菜牵连着我少年时代的味觉和记忆。太行山里地少缺水，旧年的农家没有专门的菜畦，秋冬之交，人们到山外平原买回萝卜缨儿和白菜帮，用滚水煠过，泡在粗缸里腌黄菜，是酸菜的一种，或炒食，或下面条锅，连了咸菜，这就是平时最主要的配菜了。时鲜的蔬菜只有到夏天才可以吃到，莙荙菜就是那少数的一种。夏季多雨水，家家在窑洞院本不宽敞的地方，要么鸡窝旁，要么鸡窝上面的瓦盆里，栽花似的种几棵豆角和莙荙菜、辣椒。辣椒的土名叫秦椒。莙荙菜迎天水长得旺绿茁壮，掌厨的奶奶把它一分为二，宽厚的叶子用来下杂面条，肥嫩的茎煮过了，则用捣碎的细盐和柿子醋调着吃，如果再浇里一点蒜汁，那就是美味佳肴了。老家离焦作市区不远，区划上归修武县，其实与焦作市区只是以山口为界。夏季蔬菜丰收，市里莙荙菜和茄子成堆的贱卖，山里人吃新鲜菜，集中于这时候。

世局如棋。不知从何时起，莙荙菜逐渐淡出了。如今郑州市场上，在初夏和深秋两季，偶尔也可以见到农妇带莙荙菜零星地卖。时令相宜的日子，荠菜和白蒿、曲曲芽等野菜倒不稀罕，莙荙菜却着实少见。前些天外出路过巩义的南河渡村，这里是有名的河洛汇流处，就顺道去看了常香玉的老窑院。临着村子，黄河南岸还有伏曦祠和大王庙，古庙种着满地的萝卜、白菜和菠菜。虽说已是农历的大雪节了，可十月小阳春霜而不寒，两棵莙荙菜任意生长且绿得扎眼。守庙人看来也贱之，见我感兴趣，就让我随手拔了下来。霜打过的莙荙菜肉质腴又微甜，因为刻下家里的调料全，妻子放了香油又加芥末油，浓油赤酱之下，这菜的口味倒与西芹的嫩茎几至混淆，全然没有了儿时的味道。

《救荒本草》中就有莙荙菜，但它也是一种很古老的外来蔬菜了。《大唐西域记》玄奘说印度有荤陁菜，敦煌学家向达考证即是莙荙菜。我小时候的印象，此菜只是夏天才有，料不到它秋生入冬还长得肥大。郑州这几年入冬也有露天的盆景，羽衣甘蓝和金盏菊之外，还有红莙荙菜，紫红油亮的，被大雪深掩了，露在外面的叶片依然鲜艳。园艺学家说，零下十度它也不畏严寒。食用的和观景的，此绿彼红，我想当是一家。可后者书上说又名红甜菜、厚皮菜，分类是藜科的二年生冬春观叶地被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