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郑雅芸，江西上饶人。江西省作协会员，上饶市首届青作班学员。文字见《散文百家》《散文天地》《诗江西》《小说月刊》等。
最是动人处，一叶即倾城
文/郑雅芸
珍姐的《一叶倾城》来到我案几上时，我正饱受着腰椎病的痛楚。三个月来，我无法久站久坐，终日缠绵榻上，美名其曰“静养”，着实是无聊与无奈。就着暮春淅淅沥沥的雨，我躺着读完了这十几万字的文集，期间掩卷泪目数次。
其实，我与珍姐还未正式见过面，《一叶倾城》是我与她最近的距离。
《一叶倾城》是个极纯净柔软的角落。冰心的《寄小读者》开篇就忏悔因她无心之举使得小老鼠被猫儿捉去的事，《一叶倾城》的开篇《结》讲述了她家中小狗的故事，小狗们几经磨难终一只只消逝，她说“此生，我不会再养狗”；
《桃花源》中她意外得到一只小八哥，当建华叔说等小鸟再长大点，修剪好舌头便能使它说话，其他小伙伴们都欢呼高兴，只有她心疼八哥的剪舌之痛，“我宁肯小八哥永远不说话”；她家也养过猪，但她少时是不沾肉的，至今她也不杀生，她在《儿趣》里说:“我心里，猪是玩伴”；
《路》一文中也提到了养猪一事，喂猪是她的职责，她尽心尽力，清洗出酒糟的渣滓来养膘小猪，可是小猪长肥了，它也即将成为餐桌上的一道菜了——“我常对着猪圈里的小猪莫名悲哀:你们是不要长大好？还是快点长大好？”……小小的人儿，已为着不由己的牲畜担心起命运来。堂哥武崽恶作剧地用泥巴堵住土蜂的洞口，她又不忍心，催促着他把泥巴挑开……
人类自认是最高级的动物，对其他动物常常显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而那些看家的狗，果腹的猪，毫无用处的鸟，在很多人眼里，实在不值一提。可珍姐为这些小小的生灵担心、忧虑、悲伤，在她眼里，万物生灵都有着充沛的感情，美好的灵魂。
我读到这些时，总会眼眶潮红，丰子恺在《缘缘堂随笔》中记叙了三件他儿时的黄金时代只可怀念的事:和祖母养蚕吃蚕蛹；和父亲中秋吃蟹；与王囡囡交游钓鱼。可每件事的最后他都著笔“这回忆一面使我永远神往，一面又使我永远忏悔”，“都是杀生取乐，都使我永远忏悔”。冰心如此，丰子恺亦是，珍姐也是，他们都一样内心纯净至善，他们用文字，浇灌我们心底柔软的怜爱之情，使得我们在繁杂燥动的世界，葆有一颗温润良善之心。
这样心思细腻到极致的珍姐，不免多出许多愁绪。
她在《结》中说:“彼时，我纠结在生命意义里，终日憔悴站在泡桐下望着远山恍惚”；她在《床》中说:“我一点不怕离开这个世界。可我很怕我仅在乎的不多东西，比我更先都不在”；
她在《雪事》中说:“生命的接替就是那么残忍又残酷的，有人成长，有人就在老去”；她在《相思成疾》中说:“人，生来便是孤独个体”。每每读到这些，泪水总不能自已。我已到中年，告别里有一些是永别，亲人长辈的离世让我深深懂得这种情绪。
我想很多人在经历过离别之后，都会对生命有新的认识，但如果只沉溺在这种情绪里，显然不可取，所以，珍姐是生活的哲学家。
她在《萍水相逢》中写道:“当然，我绝不允许自己长久被负能量包围”；她在《从舌尖到心尖的幸福》里写道:“我从不向我的小丫念叨过往那些所谓的苦难”；她在《十月之拾》中写道:“生命开始，不是为了别人而存在”；她在《病》中写道:“我从不怕有忧伤，亦不怕分离时的彷徨”；她在《苏醒的生命》中写道:“生命，在大自然里，如此弱小纤细，于每一种个体，却又如此盛大璀璨”；她在《树上有流星》里写道:“人世总总，总是美的”……
看，她对这生活，爱得多么认真，多么热烈。她真是一位哲学家，她深知生命的脆弱、无奈。她忧郁、悲伤。但她仍热爱，炽烈地爱着这个让她忧郁悲伤的世界。
《一叶倾城》里，除了这些睿智温暖的生命课题，还有诸多生活里散落的光。《血》中记录了她第一次烧菜的情形，姐妹挨在灶台边不停尝生熟。《桃花源》中写了乡亲们围坐在她家院子里看电视的往事。《香菜有学名》里她回忆了二十多年前拉板车送父亲去火车站的那个雨夜。《柚谊》里讲述了她和马家柚的情缘。《小城之光》积攒了她在故乡安家生活的琐事…… 我和珍姐是同乡，但我迁居外地已十余年。在这样细雨无尽的黄昏，于我这漂泊他乡的人，当读到“天光”、“毛桃鬼”、“啵啵车”、“鼎胆”、“洼鸡壳”……此类词语时，不禁在这黄昏笑出声来，这是我们上饶人才懂的乡音密码啊！
对童年乡村生活的描述也是本书的一大特点:生产队生活里的集体种树；干旱时期的排队打水；金秋时节的摘茶子……一帧帧画卷再现了上个世纪的乡村面貌，她是时代的见证者和记录者。
我仿佛已经认识了珍姐。《生命似战场》里有她对生命的解读；《枯萎的丁香》中有她对婚姻和女人的理解。《成为自己》里她是知性的；《玫瑰香》里她是温情的；《一起去看樱花雨》中她是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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