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孝与代孝

^谢可慧

 

收到表妹的微信，是北京时间的凌晨，旧金山的下午。她发来语音：“很想家，有空帮我去看看我妈，拜托了。”表妹是个不善言辞的姑娘，这是她在美国的第二年，大多数时候，她给我发语音，都是这句话，带着沉静和低落。

  表妹大学时代心心念念的留学梦在两年前得以实现，她获得了去美国读研的机会。原是女儿的自我选择，又是为前途去找一块坚实的垫脚石，姑母很赞成。临行前，准备好了钱、物和一张笑脸，送走了这个怀着“美国梦”的女儿。可是，母亲说，表妹走后，姑母就哭了，觉得女儿不在身边，心里便很不踏实。

  上一代人大多思想里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父母在，不远游”以及“养儿防老”，所以，姑母理想的状态是“未来她的女儿在离她不超过10分钟的距离，万一，有个万一也能够照应”，可惜这个女儿二十岁之后，很少回家，并且越走越远。

     可是，年轻人的离家又何尝不是对未来和现实状况的一次揪心的博弈。表妹去美国的这两年，与我联系较多，大约是因为我是家中唯一一个留在故乡工作的同龄人，所以思家情切时，便希望我能够多多照顾她的母亲。她过段时间就会给我寄礼物，给我寄礼物的时候，总在最后不忘说一句：“拜托你多去陪陪我的母亲，拜托你。”

      我在姑母家的每一次停留，姑母的高兴是一时的，焦虑会更多一些。尤其是这两年，姑母得了比较严重的眼疾，每年需要用进口的药物才能勉强维持视力。姑母说，要是女儿在，就好很多，至少可以陪着说说话，打发这无聊的日子。

      表妹在完成一些项目之后拿到的薪水会给姑母买一些小礼物，当然还包括一些药物。知道姑母的眼疾后，她有空便搜集最佳的治疗眼疾的药物，给姑母寄回来。姑母收到邮包后，很高兴，一件一件地看上好几回，才放进抽屉里。她说，在那个时候，才感觉到女儿的真实存在。

      前几日，去见姑母。她正坐在电脑边，她说和女儿约了，今天下课后与她视频。我看到她高高兴兴地装扮好，在那等着“接收”键的出现，那张脸上浮着的是藏也藏不住的笑容。忽然，我好像看到那些年迈的母亲站在门口等着女儿归家，感受到她们那种哪怕说一字一句都是幸福而甜蜜的心情。

  【《深圳特区报》3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