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返乡笔记（三）：不知“乡愁”的少年

春节回乡，我特意观察老家人口变化。上一篇小文《春节返乡笔记（二）：渐渐老去的父母》写了老年人，这篇侧重写青少年。要说明的是，本文中的“少年”只是泛指，不限于十几岁的孩子，也包括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据我观察，春节是村里年轻人最多的时候。基本可分为三类：

一是跟随父母回乡探亲的人。例如我和我姐姐的孩子。因为我们定居城市，他们从小在城市长大，户口也在城里，按户籍关系他们已和老家没有关系，但是，由于父母是农村出身，那里生活着他们的爷爷奶奶、伯叔、姑姑等亲人，所以逢年过节他们跟随父母回来探亲。在他们看来，故乡很新鲜。爷爷奶奶、伯叔、姑姑很疼他们，待他们如上宾。他们看到的农村其乐融融，甚至有诗意。他们很少思考平时的农村老家是什么样子。

二是在农村出生长大，已辍学的年轻农民工。他们是在农村出生长大，因为各种原因早早辍学打工。除了部分人继承优良家风努力赚钱养家，很多人自个挣钱自个花，极少交给父母。有的人还游手好闲，要父母给生活费。从穿着打扮上看，他们已与城里的城孩子没有何区别，有的人甚至比城里的孩子还新潮，染发、文身、耳朵打洞、鼻子穿孔，力图证明自己是“新人类”。一位20多岁的单身小伙浑身名牌，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手里拿着最新款苹果手机，一举手一投手俨然是富家阔少。他的父母却偷偷告诉我，“他是假壳壳，一年到头没存一分钱。别人给他找对象，要他拿钱交个手信也交不出。”说到失望处，悲从中来，“我们已经五十多岁了，打不了几年工，上有七八十岁的父母，随便倒一个要花大笔钱，碰到这样不懂事的崽，不知道明天怎么办。”

三是学生，包括中学生和大学生。对农村少年而言，在无其他更好出路的情况下，读书是最好的出路。客观上讲，很多农村少年珍惜学习机会，努力向学，但急功近利、爱慕虚荣的人也不少。有的人虽然在上初中，但早做好了一毕业就外出打工的准备，渴望挣大钱。有的人虽然考上大学，但一心想的不是如何扎扎实实搞好学习、学好专业，而是将精力投入到社团拉帮结派、谈情说爱上，美其名曰“锻炼能力”。更有个别人罔顾家庭条件，要求父母给高生活费，买名牌电脑和苹果手机。他们不知道一部苹果手机的钱，够自己父母吃一年。

老家少年少不更事种种问题，不止以上列举。有人悲观地表示，他们这一代人已丢掉中国农民传统的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品质，追求的是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堕落生活。有人甚至担心，当他们的父母年老体衰后，他们如何赡养父母，又如何养家糊口；他们会成为影响社会安定的因素。

笔者认为，分析问题必须追根溯源，如果单纯用道德标准去评判农村少年自甘堕落、不求上进，不仅很不科学，而且不合情理。实事求是讲，农村少年身上的种种问题不能全怪他们，既往的政策、教育制度、社会风气等也要负很大责任。

一是独生子女政策。坚持30多年的独生子女政策虽然已经废除，但其负面影响日益显现。八九十年代出生的青少年（包括农村人）普遍较自私的根本原因是家中兄弟姐妹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从小把自己当宝贝，过惯坐享其成的生活所致。我经常思考，我有多个姊妹，个个孝敬父母，但事实上我们从小到大生活艰苦，我们很小就被父母安排放牛、砍柴、扯猪草，稍大一点学耕田挖土搞“双抢”。家中有一点好吃的，父母事先会平均分配，保证人人有份。今天的独生子女有这样的经历吗？事实上他们是家中的“小皇帝”，爷爷奶奶娇惯她，父母亲不敢打骂他，也没有兄弟姐妹和他争东西，长大后不以自我为中心才怪。

二是教育制度。九十年代以来推行教育产业化不能说没道理，但是以市场为导向的教育改革却摧毁了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教育的目的不再强调“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而是一切服务于经济建设，追求惟利是图，有奶就是娘。民办中学用高薪网罗公办学校的优质师资，再通过收高学费赚得盆满钵满，却将广大寒门子弟拒之门外。很多公办学校实行九年义务教育收的学生实际上等于“放羊”状态，学生受的基础教育注定他们无法考上好学校，促使大家厌学、弃学，因此过早流入社会成为没有专长的农民工。

三是社会风气。想了解目前社会的风气，只要打开电视台的娱乐节目就知道。韩剧、非诚勿扰、跑男，宣扬什么东西，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有判断。如果是带着娱乐目的去看倒还罢了，可怕的是农村青少年普遍辨识能力差，不少人将导演刻意策划博人眼球的内容当作真实案例，不知不觉成为被人牵着走的无脑木偶人。思想决定观念，观念决定思路，思路决定出路。拜金主义至上，渴望一夜成名、一夜暴富的思想毒害青少年，是当今社会最大的坏风气。

要指出的是，农村少年追求美好生活本身没有错。有句话叫“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趋利避害、追求美好是人的天性。作为过来人，我奉劝老家的子弟要有长远目光，争取成功先脚踏实地。如果你老爸不是土豪能给你够吃穿住行一辈子的钱，建议你先好好读书考个好点的大学拿张文凭，或者到技校学几项过硬技能，然后再到城市去工作。这是最靠谱的做法。如果你已经辍学成为普通打工者，那就先踏踏实实干吧，边干边积累经验，争取成为高级技工。或者努力工作攒够一笔钱，再转行去做其他事。只要足够努力，终究柳暗花明。

在这里，我特别提醒老家子弟，如果你智力好，有恒心，一定要多读书。不要受“读书无用论”的影响。有人说，读不读书无所谓，不读书照样发财；还有人说很多大学生的工资比不上农民工。这是一叶障目。是的，是有人没怎么读书就发了财，但比例有多高？百里挑一吧。那么大学生呢？不讲福布斯榜上的富豪，只讲我们身边的人，我敢保证100个大学生至少有90个比农民工过得好，当然，野鸡大学毕业生除外。而且读书的作用不单纯表现在赚钱上，也不是一两年就显现，时间越长，作用越大，直接影响下一代。我在企业工作多年，算是阅人无数，各个岗位人员的收入、生存状况我非常清楚。很多农民工在外面衣着光鲜，但艰苦自知。他们的收入决定20年也不能在城市买一套房。大部分人在被城市榨干青春年华后，必须回到农村度过余生。

现实虽然残酷，前路亦有光明。新一届国家管理班子上台后，采取多种措施纠偏，各项有利于农民的政策、制度、社会风气正在好转。衷心希望老家的子弟正视问题，“有则改之，无则加冕”，拥有美好未来。

附：独立、理性，心存善良和敬畏，用朴实的语言阐述现实问题。长期坚持原创不容易，如果文章引起共鸣，敬请大家留言并分享，以鼓励我继续写作。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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