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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黄粱:宋太宗苦心积虑的一战,却直接抽出了北宋的脊梁骨

太平兴国七年(982年)九月,辽景宗耶律贤在游猎途中身患重病,一个月后病亡,遗诏十二岁的儿子耶律隆绪继位,命皇后萧燕燕、南院枢密使韩德让和大将耶律斜轸辅政。

九月二十五日,耶律隆绪继位,也就是日后的辽圣宗,因年幼,辽国朝政由萧太后和自己的老相好韩德让把持,外面则由两位大将耶律休哥与耶律斜轸分管南北,虽然他们是契丹人的两根顶梁柱,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两位也是领重兵在外的大将。

高粱河一战,给赵光义带来无尽的伤痛

这一切都是被心有不甘的宋太宗看在眼里,这一年也是他距高粱河被耶律休哥狂追骑驴车狂飙两百里的第七年,这七年的每一天里,他每天都在等待一个出兵的机会,不仅仅是要收复燕云,更重要的是雪耻。

在宋太宗眼里,现在的辽国简直烂透了,朝内后宫太后干政,宠幸权臣韩德让以至于纲常大乱,朝外又有精兵悍将把持军政大权,结合中原王朝的历史,这就是灭亡的前兆。

虽然上一次败的很惨,但高粱河之战后宋辽之间小规模战斗不断,总体而言,宋朝还是胜多败少的,由此可见,契丹人也不是战无不胜的,要是当初自己坚定一点,准备充分一点,或许胜利就是自己的。

要是真的收复了燕云,如此惊天的功勋定能超越自己的老哥宋太祖,也不会有人编排自己得位不正了,大宋第一帝的荣耀就在眼前,而且这七年里,自己秣马厉兵,大宋军力也不断恢复,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燕云十六州

但出兵需要一个理由,趁着人家主少国疑的时候欺负孤儿寡母,未免有些不地道,因而朝廷内外关于出兵和不出兵的争执一直吵个不休,就连宋太宗也无可奈何,只能暗中动员,寻找一个说服朝廷内外出兵的理由,这一等就等到了雍熙三年(986)正月。

这一年,雄州知府贺令图上书,言契丹太后专权,宠幸佞臣等等,请太宗北伐以取幽云,给了一个宋太宗出兵的“理由”,贺令图之后,各个主战派不断附和,一时间北伐成为朝廷内外的主流声音,宋太宗“勉为其难”的传檄天下,下令北伐,仅仅半个月,北伐大军就集结完毕。

说实话,辽国萧太后专权不假,但这是辽景宗的遗诏,并不是萧太后自己擅权,朝廷内外也认可萧太后的临朝称制,而且耶律斜轸等重臣也认可耶律隆绪这位新君。

至于韩德让,虽然和萧太后不清不楚,但绝非普通的面首,韩德让文武兼备,当初因死守幽州的功绩获得了南院枢密使的职位,名震一时,也因此受辽景宗遗命辅佐耶律隆绪,萧太后为了确保他效忠于耶律隆绪,才和他双宿双飞。

萧太后可不是什么弱女子

虽然辽国大臣不满,但他们不满的是韩德让权力,并非和萧太后这种暗通款曲,有悖伦常之事,而且在契丹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事,加上萧太后本身能力出众,是历史上有名的有为太后。

这几位的配合,硬生生地把辽国带入王朝的鼎盛时期,而这一切,宋太宗自然看不懂,入他眼里的只是表象罢了。

正月二十一日,全军开拔,分三路大军进攻。

以曹彬为幽州道行营前军骑水陆都部署,麾下有杨重进、范廷召、李继隆等大将,向雄州、霸州方面推进进,米信则为西北道都部署,率军出雄州;

以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出飞狐口;

以潘美、杨业为正副统帅,率领云、英、朔诸州宋军出雁门伐辽。

三路大军共二十万人,还包括了宋初最为精锐的禁军。

三路大军路线

显然这一次,宋太宗吸取了上次死啃幽州这块硬骨头的教训,而是兵分三路,曹彬攻取涿州牵制耶律休哥所率辽军主力,潘美和田重进攻略幽云山后九州,占领后和其他大军汇合,在幽州与辽军决战。

仔细分析这个战略,其实还是很合理的,多线开战就是为了让燕云的辽军不敢随意增援,派遣的曹彬老成持重、手段老辣,适合牵制耶律休哥的大军,只要耶律休哥敢出兵救援,他就立即直扑幽州。

潘美适合攻城,自然适合以凌厉的攻势迅速席卷山后九州,而他的副手杨业双方曾经配合多年,在雁门关多次击败辽军的进犯,耶律休哥要么出兵被攻,要么死守被围困,即便萧太后派军救援,那也得需要一段时间,而在这个时间里,双方早就在幽州城下汇合了。

潘美

可以说这一战集结了北宋现有的老中青三代将官,从曹彬、潘美这些开国名将到李继隆、付潜这些太宗时期的将领,还有杨业等新一代战将。

而参战的二十万大军是高粱河之败后剩下的精锐禁军和新培养军队,宋太宗还调动了七十余州之力供应北伐,这可是他积攒多年的财力,拿出自己的本钱和辽国赌国运,不成功便成仁。

北伐初期相当顺利,由于曹彬的突然进攻,大军很快就攻克了固安城,一路进军涿州,仅仅八天就攻入涿州,达到了战略初期目标,以涿州威慑幽州城内的耶律休哥。

与此同时,潘美在山后九州尽情地进攻,先后攻克朔州、应州、云州,而中路的田重进也在这段时间攻克了飞狐与灵丘,三路大军打的辽国措手不及,形势一片大好。

但意外突然来了,老成持重的曹彬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粮道被截。

话说耶律休哥坐镇幽州,只能看着潘美攻城掠地,丝毫不敢救援,一旦出兵,坐镇涿州的曹彬就会出动,所以他只能派遣部分骑兵去骚扰骚扰曹彬,给曹彬一点压力,但没想到骑兵意外地截断的曹彬的粮道。

曹彬也算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了,粮道的重要性不会不知道,但马失前蹄,未能派重兵保护粮道,粮道没了,曹彬也知道后果,果断率军撤回宋境的雄州,如此一来,耶律休哥没了压力,至于压力则丢给了潘美他们。

曹彬马失前蹄

曹彬的退守的举动是目前保全部队的最好的办法,但却打破了北伐的战略部署,宋军也彻底失去了战略主动权。

宋太宗得知曹彬后撤的消息后立马制止曹彬不要继续出兵涿州了,立即让他向东与米信部回合,再次起到威慑耶律休哥的作用。

很显然,高估了曹彬对部队的掌控力,宋初为了防范将领军权过高,采取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策略,加上曹彬的退守和潘美、田重进的胜利形成了反差,让曹彬部下深感耻辱,骄兵悍将骂声一片。

此时的曹彬面临两难,是继续带着士气攻占涿州还是根据宋太宗命令和其他大军汇合?最终他选择再次北上进攻被耶律休哥重占的涿州。

这一次耶律休哥早有准备,命令骑兵不断骚扰宋军,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反正就是不和宋军决战,这让骑兵不占优的宋军很吃亏,只能被迫结成方阵固守,然后靠挖战壕前进,不仅耗费大量体力,还面临宋军水源短缺的问题。

辽军骑兵让宋军很吃亏

就这,曹彬靠玩命的方式重新占领了涿州,但以曹彬大军现在这样的状态和涿州被洗劫一空的物资,如何能防守?而且曹彬也得到辽军主力即将抵达涿州的消息,崩溃的曹彬立马下令大军带着涿州城内百姓先走,自己率军垫后。

此时精疲力尽的宋军加上匆忙的撤退,无法保持稳定的撤退阵型,给了耶律休哥一个机会,而在耶律休哥之后,是辽军的援军,这是这个援军并不是另一位大将耶律斜轸,而是辽国的萧太后,是的,她御驾亲征,想要彻底击溃曹彬。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萧太后盯着曹彬而放任潘美他们攻城掠地呢?别看他们四处进攻,但整个北伐计划中,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最致命的地方就是曹彬的东路军,靠着曹彬的牵制,其他各路才能有恃无恐的四处出击,这也是宋太宗派老持承重的曹彬的牵制的原因。

而一旦曹彬被击溃,各路大军在孤立无援的情况必定撤退,吐出吞下去的城池,何必费尽心思攻打呢?只要攻克曹彬,问题迎刃而解。

萧太后

五月初三,涿州大雨,冒雨狂追的耶律休哥终于赶上了正在撤退的曹彬,在漆黑的深夜中,耶律休哥命令骑兵冲向东路军的主力,宋辽主力爆发大决战。

只是宋军一方显示体力耗尽的挖战壕前进,又是匆匆忙忙的撤退,和以逸待劳的辽军精兵在实力上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了,宋军极力抵抗,但很快就被围住,关键时刻,曹彬这个老将却做出了一生最为耻辱的事情,抛弃大军和副帅米信,带着少量亲兵连夜出逃。

次日早上,宋军发现主帅逃亡,无心抵抗,任辽军肆意屠杀,绝境时刻,宋将李继宣部力战于拒马河畔,抵挡了耶律休哥的进攻,得以让东路军的残部渡过拒马河,但耶律休哥死追不放,一路追到了高阳城。

耶律休哥被誉为辽国战神

从涿州一路撤退到岐沟关一战,曹彬这一路阵亡了数万人,要知道高粱河一战宋军总共才死了一万人,而为了逃亡,曹彬他们不仅放弃了大量兵器盔甲,还有跟随自己出逃的涿州百姓和运粮的民夫,当然曹彬也知道他们的下场如何。

但令人意外的事,辽军主动放了一条生路,理由是今天萧太后生日,至于今天是不是萧太后生日,但已经不重要了,但耶律休哥却主动放他们一条生路,虽然是宋军的敌人,但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没了曹彬的牵制,辽军的援军可以肆无忌惮的反攻,一路平推下,前期攻占的城池仅剩下云、寰、朔三州了。

而宋太宗也明白自己这次北伐彻底失败了,为了保全大军,他要求潘美的西路军立即带着云、寰、朔三州百姓撤退,最大程度止损,很显然,耶律斜轸没有给他撤退的机会,而且撤退路上,宋军内部矛盾不断。

杨业撤退的方案是让云州大军先行撤退,自己率军佯攻防守较松懈的应州,吸引寰州的辽军主力前来,如此一来,三州百姓可以安然撤退,加上撤退路上的石碣谷还有潘美布置的三千强弩,足以应对。

但军中的监军王侁对此十分不屑,嘲笑杨业手握数万精兵却如此谨慎,应该立即攻打寰州,但现在的状态,寰州肯定打不下来的,双方争执不断,最终王侁一句“君素号无敌,今见敌逗挠不战,得非有他志乎?

这句话彻底让降将出身的杨业破防,于是他抱着必死的觉悟带兵踏上了人生最后的一战,临走前还拜托潘美在陈家谷口埋伏弓箭手,避免残余宋军全军覆没,然而杨业和辽军厮杀后将大军引到预定的陈家谷口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一个援兵都没有,杨业不敌被俘,绝食三日而亡。

杨业不敌被俘,绝食三日而亡

随着杨业的战死,其余宋军都陆续的返回,宋太宗苦心积虑的一战就这么结束了,这次的损失远比高粱河一战大得多,高粱河虽然战败,但未伤及元气,但这次把宋太宗这些年攒的家业能输的都输了。

老中青三代将领,死的死,伤的伤,几个名将也丢尽了脸面,潘美、曹彬等开国名将先后被贬,北宋军中失去了几位最强的战将,不得已将一些老将安排在边疆防御大宋疆土,比如张永德,这可是当初赵匡胤的老上司,也被赵光义拉出来顶,可见北宋真的没有将领了。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防备辽国的血腥报复,当年十二月,休整后的辽军兵分两路南下,

一路是萧太后的亲征大军,一路是被被封为宋王的耶律休哥大军,几番血战下来,辽军虽然死伤惨重,但北宋能战的部队全战死了,李继隆溃逃、刘廷让全军覆没、老将杨重进战死、雍熙北伐时的先锋贺令图被俘。

以至于耶律休哥提出将辽国的疆界推到黄河以北,甚至他想,可以直接带来骑兵进军开封,靖康之变说不定将会提前上演。但萧太后否决了这个计划,因为她已经达到了报复的目的,继续南下只会徒增伤亡罢了,不见得有多大的利益,但这次南下将北宋之前引以为傲的实力彻底击溃。

宋太宗满盘皆输

雍熙北伐的战败彻底抽出了北宋的脊梁骨,也打断了北宋的国运,此时北宋在外的军事力量基本被辽军打崩了,也让宋太宗这些年的励精图志彻底灰飞烟灭,更打散了他的雄心壮志。

而从雍熙北伐后,被动防御彻底成为北宋的国策,日后谁要提出主动进攻就会有人提及此事,求和之风弥漫朝野内外,所有人都被这一战吓破了胆。

如今没了燕云,北宋无法依托有利地势和生命线长城去抵御北方的游牧铁骑,加上宋太宗彻底的赌输,军力国力暴跌,又需要更多的宋军来维持北方脆弱的防御体系,而新招募的宋军无法像赵匡胤时期那样精挑细选。

无论质量全都拉上战场,但战争威胁永远都在,北宋就必须一直增兵,靠数量维持防御,最终导致恶性的循环,自然也无法通过精兵路线打造出如柴荣、赵匡胤时期的部队

这一战,伤害大,耻辱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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