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2日,在郑州洪灾牵动全国人民的心之时,一个“老慈善”人再次带领她的基金会团队,奔赴郑州救灾。
她就是韩红。
这是她第几次参与公益,第几次出现在灾难现场?不知道。太多了,数不清了。
这个命途多舛的人,果真准备将后半生都奉献在公益路上。
我想,今天就来谈谈韩红。
01
1971年,韩红出生在藏族一个艺术家庭的她,父亲是军区歌舞团的相声演员,母亲是西藏著名歌唱家。
6岁以前,她也曾有过幸福的童年。
但人生无常,6岁那年,父亲在慰问演出中不幸遇难。
九岁时,母亲改嫁。她被妈妈安排去奶奶家。
从成都到北京,三天三夜,只有一个小包裹,连硬座都不是,一个人,饿了就吃点饼干。
列车上有个阿姨给她买了一份盒饭,她说不饿……不敢吃。
历经的失去、打击和变故,让她本能地对世界充满着戒备。
内心只有恐惧,从此害怕火车过山洞,内心的阴影挥之不去。
到了奶奶家,已经晚上十点多,她赶紧拿起扫把扫地,说:“我很会干活的,而且我不喜欢吃肉。”
本能地讨好奶奶跟叔叔,她内心清楚,他们毕竟不是亲生父母。
这个9岁的小女孩,早早地就摸索出了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她的生存能力之强,在这时候已经初见端倪。
奶奶说:“只要有钱绝对会给你吃肉,不用你打扫卫生……”
说到童年经历,她一直流泪。
如果有机会,她大约很想抱抱那个6岁就被迫提早结束童年的自己吧。
02
奶奶的出现,暂时弥补了韩红内心中缺失的关爱,她找到了新的家。
韩红的唱歌天赋很好,14岁就被选入军区文工团,没几年加入演出队。
虽然贫穷,但奶奶一直资助着她的梦想。1995年,韩红要拍第一支《喜马拉雅》的MV,没钱。
奶奶通过卖冰棍儿来补贴家用,拿出很久的积蓄,零零整整3万块,助力她拍了MV。
那是她人生第一支MV——《喜马拉雅》。
这支背水一战的MTV,开启了属于韩红的歌唱时代。
千禧年的街上,马路上的音响,播的不是韩红的《天路》就是《美丽的神话》。
她屡次登上春晚,拿遍音乐大奖,成为真正的华语天后韩红。
奶奶的支持,让韩红在自己的音乐道路上一直坚持着,即使受到外貌上的质疑,也从未想过放弃。
这个曾经惨遭父母抛弃的孩子,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高光时刻。
或许,在聚光灯下,在奶奶慈爱的目光里,她能完全忘记生活带给她的伤痛。
03
你以为命运至此开始眷恋韩红,幸福的生活即将陆续展开吗?
最热闹的时候,人生最荒凉。
2005年的春天,韩红的奶奶因脑溢血去世,她彻底失去了归途。
她说:“全世界最爱我的那个人走了,没有人爱我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漂浮在大海里,孤苦无依的海绵,当水分沥干时,所剩无几”。
整整三年,韩红一直沉浸在失去奶奶的痛苦中。不出门,不演出,她得了抑郁症,暴瘦,拒绝沟通。
她常常想念奶奶,想起奶奶对她说的那些话。
到了2007年,她突然醒悟:“我觉得我不该不唱歌,不该不去赚钱演出。因为以前我都是为了我的小家庭在拼搏,希望奶奶好,奶奶不在了,我这条船难道就真的没有岸了吗?”
“虽然我内心依然孤独。我觉得如果我一直这样孤独下去,得很严重的抑郁症的话,奶奶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2015年韩红接受采访时说)
我想,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想要活下去,她需要找到一个支点,来跟自己,跟不公平的命运和解。
这样,她才能继续活下去。
“我应该帮助那些孤独的孩子,因为我基本上就是一个孤儿。帮助孤儿的同时,我做了很多福利院的工作。”
孩子和老人,是她最主要的两个服务对象。
奶奶不在了,那就去爱天下的老人;
自己遭遇不被父母疼爱的无助和绝望,那就让其他的孤儿,不再感受同样的悲伤。
泰戈尔在《飞鸟集》中写道,“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韩红说:“如果没有人爱我,那我就去爱别人吧。”
看起来很伟大,说起来似乎轻描淡写,但要完成这个内心转变,放弃挣扎与抱怨。在生活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后,再次选择与生活和解。
并不容易。
04
韩红找到“慈善”这个港湾,并非偶然。
她曾经回忆自己与奶奶的生活,说她小时候和奶奶走在路上,身边路过了一个乞讨的,她本来不想管,但奶奶教育她说:“以后看见要饭的,有吃的就给人吃一口。”
奶奶的观念或许算不上慈善,只是基于一种本能和共情之下的善良。
就像你我身边很多本身并不富裕,却总是心怀他人的慈爱老人一样。
这是给韩红种下了慈善的种子,从另一个角度讲,也是给了她另外一条路,让她不至于在绝望时自我放弃。
1999年10月3日,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安全事故,贵州麻岭风景区一个正在运行的缆车突然坠毁,车内36名乘客,14名不幸遇难。
在悲剧发生时,一对年轻的夫妇,用自己的双手托起了两岁半的儿子。结果,儿子得救,这对父母却双双殒命。
韩红被这个故事深深打动,她为此创作了一首歌《天亮了》,唱哭了无数人。
“因为我从小没爸爸,我6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然后母亲又不在身边,所以父母的这种爱对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但是有哪个孩子不愿意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后来,韩红收养了那个幸存的孩子,给他起名为韩厚厚,希望他一生福厚绵长。
也是这件事,激发了她做慈善的心。
在付出爱的时候,她也被自己亲见的故事,感动着,支撑着,重新赋予力量。
如今韩红资助的孩子,超过二百多个。
不仅有孩子,还有老人、灾民。她和她的团队,从西藏到新疆,从青海到蒙古,不断奔走在公益第一线。
可以说,哪里有灾难,哪里有困难,就能在哪里看到韩红的身影。
到此,韩红完成了从“小我”向“大我”的转变,找到了内心的自我救赎的方向。
05
2015年应她号召,蒋欣、谭维维、叶祖新等明星,以志愿者身份参与她的
“百人援青”团队。(援助青海)
援助结束后,为了感谢众位好友的助力慈善,她跪地高举酒杯酬谢众人。
曾经,她的梦想是“唱死在舞台上”。
如今,她决心“死在公益的路上”。
每次进山区做公益,她都坐第一辆车。
因为山区路不好走,看不清路况汽车撞山壁、遭遇坍塌,意外实在太多,所以她打排头,就是要证明这条路是安全的。
“如果我过去了,后面的车也会安全通过的,如果前面发生危险,那么死的是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因为灾区情况复杂,在一次前往救灾地途中,车辆发生侧翻,那一刻韩红都做好命搭在那的准备了。
所幸只是轻微的脑震荡。
她庆幸道:“做慈善7年,7年的点点滴滴积攒起来,挽回了我的一条命。”
她似乎习惯将注意力放在生活给她的回报,而不是上天从她身上拿走的部分,以及她的付出上。
一点点的回报和恩赐,她都感激涕零。
这或许是她能够一直走在慈善这条路上的秘诀:她的内心不会被掏空,因为点滴的回馈,都会让她重新感受到力量。
06
她是一个有英雄情结的人。
有的英雄并不像漫威故事里的,会拯救世界。但她会用仅有的能力去帮助心之所系的人,虽然她已称不上当红。
她总是以“大姐大”的形象出现,会给人一种错觉,认为她真的拥有超于常人的能力和身体。
很多人歌颂她伟大,将她捧上神坛。
赞誉褪去后,她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会累,会痛,会生病。
多年辛苦奔波,遇到危险情况数不胜数,她把自己捐穷了,身体也累垮了。
曾因为检查出心脏有病,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到医院去体检。
她担心自己一旦倒下,公益事业难以继续下去。
蒋欣说:“十分心疼韩红,她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经常在房间吸氧,但为了大家在硬撑。”
有人劝她别这么拼命了,要对自己好一点。
她说“我要把握这个度,但是就是当天灾人祸到来的时候,你没法控制。”
换句话说,她是将他人的苦难和悲苦,放在自己之前的。
当有人在她面前,泪流满面时,她会忘记自己所有的伤痛,尽力去温暖对方。
同理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这像不像一直被我们诟病的“讨好型人格”?这是早年被抛弃的经历,带给她的创伤后遗症。
庆幸的是,她将这个情结转变为了“情怀”,她不再去小心翼翼地讨好某一个人,而是去付出,温暖比她更寒冷的人。
也因此,她很少患得患失,很少胡思乱想:那个人喜不喜欢我?那个人怎么突然不理我?
“为他人着想”的求生本能,在此时,转变为对他人的一种条件反射的爱,她不需要思考,就能做到处处为他人着想。
宁愿自己忍受伤痛,也不愿看到他人遭遇灾难。
用一种“苦行僧”式的无私付出,她收获了内心的平静和安宁。
07
那么,不停歇地在“慈善”之路上披荆斩棘,完全修复了她早年的心理创伤吗?
很遗憾,似乎并没有。
她说:“春节的时候不知道去哪里,就算有叔叔。但奶奶去世了,感觉春节不一样了。”
她每年大年三十还会去奶奶那间破败的小屋子,她觉得奶奶没离开,会给奶奶倒茶……
那间屋子她一直没装修,她怕奶奶回家找不到路。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能够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奶奶还是我的奶奶。”
热热闹闹的人群散去,需要依靠他的人们离开,她还是那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种失落和孤独,或许一生都会伴随着她。
这也是很多时候,我们面对早年创伤的无奈,无论是心理治疗,还是自我救赎,就无法完全抹去早年经历带给我们的影响。
就像在一张白纸上画了画,即使用最好的橡皮擦清除,终究会留下落笔的痕迹。
那么,换另一个角度想,那些痛苦、悲伤的经历,带给我们的,真的就只有创伤吗?有没有赋予我们难得的生存能力?有没有让我们的生命在不断的挫折下,变得愈加坚韧?
为何一定要将它抹去?
韩红的生存能力其实很强,每当生活将她抛入绝境的时候,她都能重新找到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和目标。
以前是奶奶,现在是慈善。
生活,从不曾将她完全打倒。
作者简介
周治琼,心理学硕士。
曾多年任广州市某三甲医院儿童青少年科心理医生。
目前自己开设工作室,专职从事儿童青少年心理治疗工作。
接触过大量各类家庭及青少年,咨询小时数5000小时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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