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的“人文沙文主义”

作者：王铁牛

在地铁上用kindle看梁文道的《我读》，序言《为什么需要阅读不同类型的书籍》让我想起了前段时间网络上关于“鸡汤文”的争论，在这篇文章里，梁文道先生说出了我想表达但鉴于能力不足而没有表达的内容，他提到了“人文沙文主义”：

……喜欢读书的人常常容易有一种情绪，用我的朋友、台湾出版家詹宏志先生的话来说，叫“人文沙文主义”。所谓“人文沙文主义”是有一种知识分子、读书人、学者，他们认为只有符合他们心目中某种理念、某种理想、某种品位的书才是真正的好书，比如有人说在书城或读书杂志上看到的那些书才是好书，而对一般大众读物会很瞧不起，不屑一顾。

“人文沙文主义”还真的挺盛行的，特别是在标榜精英、文艺、小众的网络平台上，似乎鄙视大众读物就可以脱离庸俗，用自己的智商和品位倾轧那些低俗的人类。其实比起秉持“人文沙文主义”的“精英小众”，有些人似乎只能算得上是“附庸风雅”，因为他们只是用这样的行为来表明自己的智商和品位而已。

读书到了最后，是为了让我们更宽容地去理解这个世界有多复杂。世界有多复杂，书就有多复杂，人有多少种，书就有多少种。

宽容，是的，这就是我最想表达的内容。用梁文道的话说，“一个人，他看不懂任何更深入的学术著作，他只看于丹的书，只看易中天的书，这不是一种错误，更不是不道德，这很可能只是一种不幸”。因为“读书读得越多，越发现真正要读懂我们心目中的所谓的经典，可能要有一点运气。比如你要生长在一个不错的家庭，有挺好的家庭教育，小学、中学都受到不错的教育培养。你慢慢走过这样一条幸运的轨迹，透过教育的养成培养出一种阅读能力，这种能力帮助你读到很多人没办法读进去的书”。

喜欢所谓“鸡汤文”的，在我看来，要么是文化层次不高，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最“苦逼”的一群人，要么是在感情上需要鼓励的一群人。他们确实没有能力去读逻辑严密、知识密度很高的书或者文章，这些对他们来说，都太过于艰深。也许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读的书或者文章是被精英小众唾弃的“垃圾”，也许他们其实已经是他们所在群体中的“精英”，因为他们已经有了比大多数看起来更为“高雅”、更为“高级”的爱好——读书。他们在阅读的时候，“心底都有一种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欲望，就是要改变自己、提升自己，这是一个很伟大也很卑微的欲望”。

有人说，于丹的走红是反智主义还有市场的表现，“鸡汤文读多了损害智商”，其实，这真的是杞人忧天，人类的智力绝不会脆弱到读几篇文章就遭到损害的地步。

最近刚刚去世的汪国真被称为“一个连诗人都算不上的断句家“，他的诗被称为“鸡汤附体”。我成长的年代，汪国真的热潮早已经退去，我的同龄人对汪国真并不熟悉，最多只是在一些文章、新闻中看到关于他的介绍，也鲜有人专门去找他的诗来读。但让我感到诧异的是，汪国真的死，换来的是对他的又一轮批判，这些批判他的人许多都是他的同时代的作家、学者，多少有一点落井下石的味道。这些文章，特别是汪国真同时代作家、学者写的批判文章，多少能读出一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为什么就不能对一个”英年早逝“、还尸骨未寒的过气诗人报以同情和宽容呢？对一个死人的批判就能表明自己的优越和高明了吗？

在我看来，能读书读到能够更宽容地理解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的把书读透了。这是一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