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都安瑶族自治县，位处云贵高原向广西盆地过渡带，是全国岩溶地貌发育最为典型的地区之一，其拥有庞大的地下河系，地上摇曳多姿、层峦叠嶂，而地下则规模宏大、形态复杂，这些地下河有时会通过洞穴溢出地面，被称为天窗，看着就是一个池塘，然而，却深不见底。她的美艳是风姿绰约，而她的深邃也是难以触摸，乃至成了世界级的潜水圣地。在架珠天窗发现被列为最高级别极危生物—— 桃花水母，而鼎鼎大名的九顿天窗，则不断刷新深潜纪录，2023年4月27日凌晨，经过长达12.5个小时的历程，韩颋成功下潜至277.4米并顺利升水，再次打破洞穴深潜亚洲纪录，与世界纪录仅差9米。这相当于多少层楼高，承受多少个水压？况且洞穴深潜与开放水域深潜是完全两个时空，这是极致的诱惑，也是极致的危险。2021年9月26 日，两名潜水爱好者在此罹难，其后，一群潜水志愿者经过10天不眠不休在深渊里艰苦找寻，最终，把两人遗骸全部找到并带回水面，给逝者和家属最后的安慰，这是一个可以拍成电影的传奇故事。
这个国庆长假，我驾车前往探访。10月2日中午，马上就要到达都安了，却先不就去对视这些深眸，而在金钗站拐下了高速，在横跨红水河的大桥边，我停车伫望。这条河，名叫红水，但却碧绿得有如翡翠，在此上溯约250公里，有东兰县境的红水河第一湾，11年前的同一天，我也曾在那里的崖边停车远望。继续稍稍往前，是刁江汇入红水河的河口，由此转往北，开始沿着刁江溯江而行，刁江是都安县境最长的地上河，名叫刁，但却是清丽婉转，风光旖旎。沿江的乡村小道很狭窄，基本只容一车通过，但两岸青山堆叠，凤竹摇曳，风景如画而又无人打扰，极尽广西式山水之美。一路沿着板依、卜庙、河淮而到拉烈，再经九渡到达拉仁，江水一路相随，一路妩媚。最后在龙头乡上高速，黄昏时抵达都安县城。
3日上午，早早出城转溯澄江而行，澄江的上源有两股，都是地下河，一股在九顿天窗溢出地表，一股在太阳天窗溢出，在高岭汇合后，向南流经县城，最后注入红水河。澄江上长有海菜花，被称为一条会开花的河，沿着河岸行行摄摄，一些著名的河段，如响水关、九顿早人满为患，戏水、游泳、划桨板，热闹非常。但其实不必拥挤，不必非到特定的点位，沿线的景色都极为优美，夹岸都是青山，都是喀斯特的群峰，村落田园就散布在青山之下、蜿蜒的河道两侧，早熟的稻田已经一片金黄，水色则是清澈无比，一株株水草，一条条游鱼清晰可见。河水缓缓流淌，遇见洼地就盈科而后进，遇见落坎就飞花碎玉，真所谓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下午，转往地苏河沿线，一路游览架珠天窗、九灵天窗、吞榜天窗、小调歌头、弄工渡槽等等。地苏河发源于七百弄山区而注入红水河，在中国众多地下河中是极为重要的一条，其总长241公里，分布着高达300多个天窗，适合洞潜的有47个，堪称世界级的天窗群，而这些数据还在变化，还不断有着新的发现。神秘的河道在地下奔流，人们想要窥探她的神秘，只能通过一个个裸露在地表的天窗，感受她的存在，这些天窗素净得就跟邻家的小鱼塘一样，但那幽绿的水色又预示着她的深不可测。我爬上架珠的一座小山峰，俯瞰架珠天窗群，由于发现桃花水母，又称为桃花水母天窗，我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我。说她低调，她确是素面朝天；说她世俗，她是任游人嘻戏玩耍；说她美艳，她眉眼盈盈；说她圣洁，她的水面长着海菜花，她的水中孕育着桃花水母，她的深处是全世界深潜爱好者的圣地；说她可畏，她又是神秘莫测，黑洞般吞噬着一切光亮。下面的洞穴盘根错节，也许还会通往另一个天地，也许一跃而下插透寒潭，出现的是洞天福地，是九层妖塔，是世外桃源，是蓦然转身的遗世隐居十六年的小龙女…，谁知道。
之后，离开地苏河流域，向东转入群山之中，去探访弄响天坑。这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并未开发，没有灯光，仅目力所及的厅室就大得足以容下一座万人体育馆，有规模很大的钟乳石，已经氧化发黑，还有发着荧光的苔藓类植物。这时已经接近日暮了，光线很弱，据说下午两三点钟，太阳光柱正可从洞口照进来，是最为炫目的时刻。我也盘算过趁这个钟点过来，但权衡诸多要前往的地方，还有人流，堵车的风险等等，总难事事如意。都安，现今是大热的旅游目的地，全线没有门票收费，如果不是再贪图节假和高速免费，最好还是六月丰水季前来，天色会不错，游人也少。清静的环境可以让你更冷静地去凝视这些深眸，看看会看到了又或思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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