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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回答1998

请回答1998

1998年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在乡里的中学读初一。那一年的春夏秋冬似乎和小学的一样,但是四度里的春雨夏蝉秋叶冬雪则不同,我在外人看来毫无分别的蝉叫中,听到了自己内心对世界的回应;那一年的一日三餐和前一年的分明是一样的,但是我已开始做饭,并在煎豆腐炒辣椒中,开始找寻记忆中的味道,以及味道中的感情。

1: 少年,不要担忧,请放肆笑呀。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命运在那一年,给我安排了我的高光时刻。而我却故作老成,装作深成,没有像如花的少年一样,像花儿一样绽放。考试获得全年级第二名,我在阳光下举着奖状,装作大人的样子,学着大人们表情,但是歪着的脑袋,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幼稚的少年。

就算现在看这张照片,我依然记得定格在那个,那个少年的内心在想什么。在拍照前几天,我在张贴栏处看到自己的名字,人生第一次用毛笔写在红纸上,似乎名字都闪闪发光。

要知道初中以前,我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学生。记忆中唯一一次受到当众表扬,是语文老板布置大家写“最后悔的一件事”。因为上一次语文课代表在老师布置的“最难忘的一件事”中,写了其偷邻居家的桃子的文章,而受到老师当众表演。这次作文“最后悔的一件事”,全班模仿前一次语文课代表的文章,写偷西瓜、偷李子、偷玉米等。按照语文老师的说法,一个作文炸出一个班级的小偷。当然我也在模仿语文课代表的文章,我写的不是偷邻居家的东西,而我写的是,带邻居的孩子偷自己家的钱的故事。

虽然当时全班在老师念完我的文章后,都发出哄堂大笑。因为他们都是为了写文章而偷,可能并没有偷。而班上有个傻子,还真偷,而且是带着邻居的孩子偷自家家的钱。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也可能我那次文章能被老师当做典范,可能是班级里多数人都在写假偷,而我在写真偷吧。

初一那年,我还有很多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在全校国庆征文中获得全校第一名,第一次在元旦大合唱中作为串词主持(紧张到要打小抄在手心),第一次代表学校参加县物理竞赛(虽然是去打酱油)。

但是正如照片中歪头的少年一样,看似可爱却又又不那么可爱。因为作为家中老二,外人总是拿我比较。虽然我很早就知道,人们可能并不是真的关心你,只是喜欢在茶余饭后通过比较,作为饭后的话题而已。

比如当时站在红榜面前,听到读我哥读初三的同学,看着红榜讨论着:一个说他弟会不会超过他哥,另外一个说这个还真不一定,他弟才读初一呢,初二初三怎么样还不一定呢,人家初中三年年年排名不是年纪第一就是第二。

一个初一的学生,听到类似这种声音的时候,会莫名的平添几分忧愁。忧愁的不是怎样超过大哥,而是不想成为大家的笑话。

多数人的一生,最后都会活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不同的是有的人别人看你的笑话当做真心话,有的人把真心话当做笑话讲出来以博取他人一笑。

多年以后,这种比较依然存在。世人用他们的逻辑来解释你的世界。刚开始的时候,你可能会和对方解释下,后来你会发现,用别人试图用TA的一套逻辑解释他相信的一切时,你所有的解释都空白无力。他们以为他看穿了你的世界,而你不用去解释时,则已经看穿了人类。

就像夏日里的蝉鸣一样,它们总会以他们的方式,叫唤着。这是它们告诉夏日他们的存在,也可以理解为对路人的嘲讽。你无法改变他们的存在,也无法让他们以你喜欢的节奏蝉鸣。因为你不必去理解蝉的夏天,你只需理解你的夏天。

我多想告诉那年夏天的那个歪头杀男孩,请把笑挂在脸上。如此歪头杀和笑脸,才和少年相配,就像夏日嚣张的蝉一样可爱,使劲叫唤着,才与夏天相符。

2:人生五味,辣多一点。

初一上学期我读了半年寄宿制,自己带米,然后交给学校一定的“煮饭费”,菜则是周日下午外婆做好,用铝制饭盒装好,带去学校。

一般一饭盒菜可以吃上五天,为了方便存储,因此以黄豆、萝卜干、梅干菜、干辣椒等菜为主。不知道是我偏爱豆子,还是家里没什么其他容易保存的菜可带,黄豆炒干辣椒是我经常带的菜。每次炒完菜时,外婆都要我尝一下够不够咸,如果不够咸的话,还要加一些盐。因为这样菜才能储存的更久一些,也不会因为太好吃,像其他同学一样,一到周四就没菜可吃了。

每次外婆都在纠结给我做什么菜,而我只提一点要求,那就是白辣椒干要多。尽管外婆每次都说少吃些辣,但是她也知道如果没有一点辣,这一饭盒咸味很重的炒黄豆一定难以下咽。

因为只有够辣才能让米饭和咸味重的菜完美搭配起来。也能让每顿两三四勺菜在辣味的陪伴下,吃的很香。

外婆这种做菜的想法背后,似乎与某种社会哲学暗含。某些特殊时刻,特殊场景下,我们总会让一些好入口的东西,变的短期内不那么好入口,为的是从长久维度来看,让周五的中午也能不挨饿。就像人生的相聚与分别,总的忍受一些痛苦,割舍一些情感,才能为了日后长久的相遇、相聚。

初一下学期,因为搬到初中附近,表妹、表弟、我弟,都是外公外婆照顾。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了,我的中华料理“小当家”的角色。要说我是怎么学会做菜的,可能是每年过年,爸妈回来一次,都想着法子给我们做好吃的,所以他们在厨房的时间比在地方更多。而我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爸爸准备各种菜,看着他炒菜。而他偶尔也会教我菜怎么炒,表面上是学做菜吗?其实我只是太久没和父母亲挨近了,只是顺便学到了一些炒菜的本领。

后来只要我有时间,弟弟妹妹们都会吵着要我炒菜。和外公外婆相比较,除了我学会了父亲如何放各种调料外,更重要的是我能掌握菜与辣椒的匹配度,就像我还从父亲那学会了香煎豆腐炒辣椒这道菜。虽然我们知道辣条的辣和菜的辣不同,但是我们几个总是在眼泪鼻涕之间,相互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笑的像个傻子一样。辣在弟弟妹妹们看来可能只是一味调剂,在那时的我看来,他是透过食物勾起的想念。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其实喜欢吃香煎豆腐炒辣椒,不只是口味,更多记忆。这记忆不仅是每次吃豆腐时,想起父亲叫我小名说:“今天吃什么呀”,我回答豆腐,他哈哈大笑。这种记忆是某次父母借钱买的磨豆机被偷之后,我突然醒来在床上看到,父亲坐在门槛上,母亲站在门口张望。这种记父亲在水井旁边挑水,水桶绳断了,桶掉入水井,父亲直接跳入井底捞了上来。事后母亲骂父亲一顿,而父亲只是呵呵傻笑。这种记忆也是一次中秋节,家里买了一只鸭子,我调皮捣蛋把捆绑鸭子的绳子放开了,鸭子直接跑街上去了。母亲一边骂我,一边指责父亲没有捆绑好,而父亲摸摸我的头,和我一样像个二傻子,斗着追着鸭子跑。

3:听到我的名字,你一定要记起我呀。

98年的秋日有一件事,我一直记得特别清楚。饭后外公外婆照例,搬个凳子在门前和邻居聊天。突然外公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非常暴躁,嘴里一直说一些听不懂的话。要知道外公常年疾病缠身,他吃药比吃饭还准时。由此造成神经衰弱,但是出现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

外婆上前要把他拉回家里时,他竟然不认识外婆,说:“这不是他家,他要回去”。邻居也上来试图拉他回去,他谁的话也不听,也没人拉的动,并直冲冲向马路那边走去。

我见状赶紧跑过去拉住外公,外公并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激烈的反抗我。而是说:“他要回家,这是哪里”。

我挡在外公面前,紧紧拉住外公公的手。大声喊几遍着自己的小名,就像以前外公大声呼唤着我的小名,叫我回家吃饭一样。也许这是我唯一一次如此大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只是想让外公记起我。他似乎听懂了,几秒后念了我的小名。问我:“家在哪”,如果什么是最痛苦的迷路,那应该是迷失在自家门口。我说:“就这这里”,他说:“,不对,不对,不是吧“。我说:“就是这里呀”,然后他和我对视了几秒,好像一下子又恢复了神志,后被我扶着回家了。

这场景太像小时候,我七八岁时,吃饭时不注意脚下,踩死了一个小鸡,受不了外婆的骂,然后躲在院墙的草堆里,是外公找到我,牵着我出来的。

外婆和邻居都说我胆子好大,不怕你外公呀,还说怎么你说一下你外公就回来了。其实我心里想,他可是我外公呀,我怕他干嘛呢。其实我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我报了我的名字,他就跟着我回家了。我想他肯定是记起我来了。

从小在外公家长大,耳染目濡外公的种种为人处世的哲学。我们小学就会了种红薯、种花生、种豆子、种玉米,他总会在耕作中告诉我们“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也告诉我们与人为善,与领为善的道理,菜地里的黄瓜、丝瓜长的太茂盛时,外公总是把最嫩的黄瓜、丝瓜给邻居,自己吃老的。

记忆深刻的是每次收花生后,大家围坐在一起摘花生,外公总会带领我们念起这首诗歌:“读得书多胜大坵,不須耕種自然收。东家有酒东家醉,到处逢人到处留。日里不怕人來借,夜晚不怕賊來偷。水旱蝗虫无伤损,快活风流到白头。”

当时我们都只是当做顺口溜来背,并不理解诗歌背后的意思。而外公总会用它自己的而理解,告诉我们,读书读得多,就像一大块田地一样(大坵),不用去耕种也会有收成。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外公每次摘花生,都要我们念起的这首诗,出自苏轼。虽然外公也不一定知道这诗歌是高人所作。但是现在读来,是那年的大家欢乐的场景,是外公对我们的期盼。

现在外公外婆都已离去,我时常想你那些年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日子虽然较之现在比较苦,但是那也只是物质上的苦。不知道如果梦里外公遇见我,是否如同那个晚上一样,即使任何人都不认识,只要我叫出我的名字,他依然会记起我呢?

4:这世界有那么多人,总有某个背影让你想念某个人。

1998年初一的我,其实已经是五六年的留守儿童了。可能在留守儿童这个词还没出现时,我们已经就存在了。

要知道,早在4/5岁的时候,我们全家就去外县、外省打工。后面因为要上小学,回到老家读书,由外公外婆带大,父母则继续外出打工。

对于留守儿童这个概念,我最先是从村里某些毒舌妇女的嘴中听到的。弟弟和村里的小孩闹着玩,大人下场,毒舌的妇女极尽恶毒之言。后来是我在母亲哭红的眼睛中看到的,每年过年才回家一次的父母亲,母亲下车看见在路边玩的弟弟,呼唤着我弟弟的名字,弟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撒腿就跑。

人们常用背影来描述人世界父母子女之情,在那一刻我不知道母亲看到,那个撒腿就跑的儿子背影,是想追上去呢, 还是在弟弟背影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同时夺眶而出。

在团聚的日子里,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息。但是我知道外婆、母亲、孩子们都想憋了过去一年来一肚子的气,他们相互心知肚明每个人过去一年都或多或少有些受气。,但是每个人不去点破这的气,而撑起画外气球上的笑脸。也只有在烧香祈福时,心中的气才能如同香一样,吐露出去。

而98年及之前,我们很少有在过完年后目送父母亲离去的背影。因为他们为了赶车,很早就起来,有的时候我们睡眼朦胧,看见父母亲收拾行李。更多的时候,是外婆会特意叫醒我们。

每次父母亲走后的那几天,外婆总会问反复问我们同样的一句话:“想不想你爸妈呀”,我们几个似乎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敢,总是告诉外婆不想。而外婆每次听到都会暗自叹气的说:“总感觉心里闷闷的,有点不适应的”。外婆是在问我们,也是在问她自己。

在父母亲过年回来之前和之后,我分明感觉时间很奇妙。回来之前我总感觉时间太慢,回来之后我总感觉时间太快,那时的我多么希望,时间也像我上课一样,能够暂时开个小差后再回来呀。

勇敢对于98年那个时刻小孩来说,是不掉眼泪,是心里不闷。小孩子太怕别说说自己不勇敢了,太怕担心自己不勇敢了。可是人生真的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勇敢,有的时候你可以不需要那么勇敢。

98那年的孩子,内心明明很想父母,不知道为啥装作风轻云淡。而且相比之前的沟通方式,98年已经相对方便多了。要知道小学时候,从最开始写信沟通,到后面的到邻居家花一块钱接父母打过来的电话。外派平时对于花钱特别喜欢计算,但是对于每次接电话给邻居一元或者二元,特别爽快。感觉吃一顿肉,都没有这一两元开心。而我们则每次在领居家接电话,要变现的特别大人一样,更羞于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情绪。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真想回去告诉98年那个男孩,放轻松,放肆笑,不要担忧。98年是我个人情感的觉醒,年纪越大,不知道为何对儿时的记忆愈发深刻。我开始认识到情感的需要与被需要。可是那时候的我,还不够勇敢。每个人都要自己的一个98年,每个家庭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记忆片段。请回答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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