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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第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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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25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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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实在没睡好,早上必须来杯咖啡。我选择了“背包十年”Top 1的早餐套餐:一杯黑咖,一个大拼盘,我十分确信我们的娃都喜欢。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钟楼和对面的麦当劳,旁边三个青年男女商量要买一个榴莲吃吃。

出门的时候我听到一个男人在打电话,对话内容如下:

“我叫松盆。”

“叫什么?”

“松盆。孙中山的松,大鹏的盆,松盆。”

我憋笑没忍住,猝不及防地吸了满满一口西北早晨凛冽的冷空气。

查了地图,大皮院134号的“老李家杂肝汤”就在1.2公里外的回民街大圈儿。好家伙,我来西安第六次,第一次要去回民街。《早餐中国》三季100集的早餐打卡,大西安上榜的只有五星街的“小贾麻花油茶”和回民街的“老李家杂肝汤”。当然我不吃,就是去侦察个地形。好吧,它只能装六七个人,我再显神通也做不了活动。

清晨,走上大皮院,像走进大唐西市,胡人支起了早餐摊,张炉点灯,烤出一张张撒着芝麻粒儿的大胡饼。我买了一个骑自行车汉族老大爷的柿子饼,一个推三轮车回族大爷的甑糕。昨天的甑糕吃得我好伤感,甑是那么古老的厨具,我不能忍。

我忍不住走向回民街,到处都飘着黑撒乐队的方言民谣,鱿鱼被钉上耻辱柱。有家“大唐宝藏”,门口写着“试营业,免费开放”,屋顶吊着塑料钟乳石。我满怀好奇地进去寻找大唐宝藏,却只看到一堆义乌小商品。哎,答应我换掉“大唐”,好吗?

绕过钟楼,沿南大街一路向南,穿过永宁门,我又走进长安北路。这三天我都在永宁门、长安北路上来来往往。隋朝大兴城、唐朝长安城皇城与西安城墙基本吻合。皇城南面从西向东依次是含光门、朱雀门、安上门,含光、朱雀两门不变,安上门就是现在的永宁门。穿过朱雀门的就是隋唐都城的南北轴线——朱雀门街。大雁塔、小雁塔、兴善寺围着皇城,分布朱雀大街两边。

小雁塔被一个巨大的工地包围,街道宽阔得如同操场,废墟上尘土飞杨,对面是美食城和小吃摊。大唐的小雁塔圈在明清的围墙和大门里,说不上谁比谁委屈。我转到朱雀大街,在小雁塔小学的门口,再次看到它,可惜它,暂停开放。

大唐西市遗址在今天的劳动南路118号,从小雁塔坐公交车,在西北工业大学下车,这个十字路口正在修地铁,听说明年三月份通车。不过当地人苦笑:“也不一定,万一又挖个啥,西安修地铁难滴很!”此刻,它是一个巨大、尘土飞杨的大工地。

大唐西市遗址已经被开发成大唐西市商城,看到“大唐西市”的时候,我激动落泪,只是比它更惹眼的是优衣库和小米巨大、醒目的标示。

商城现在有大唐西市博物馆、大唐西市酒店、大唐西市国际古玩城、丝绸之路特色商业街。入口处是长安银行丝绸之路支行,应景倒是应景的。

空旷的大广场上矗立着一座孤独的城楼,上面写着“大唐西市-国家文化产业示范基地”。但是只有路边两棵古树是真的,可惜它们快死了。

星巴克、海底捞、喜茶在这里相遇,人气最旺还是coffee。我在大唐西市,喝了一杯星巴克的燕麦摩卡。嗯,唐朝人在现在肯定也喜欢。

一千多年前这座东方最热闹的商业区,诗人们在胡姬们开的酒馆里用琥珀杯喝葡萄酒,长安丽人骑马从小桥上走过,正月十五的晚上,花灯照天,彻夜不眠。唐大和九年(公元835年)六月初一,长安西市火灾。一千多年过去了,它再也没繁荣过,哪怕是现在。

官方slogan是“大唐西市,让文化活起来”,广场上卖干果零食的陕北大哥红着脸和我说:“哎呀,先让经济活起来吧。你看这么大的地儿,除了保安,我掰指头都能数过来有几个游客。”他的大红枣又大又饱满,十元一斤,问他为何如此便宜,他发红的脸皱成一朵大菊花:“没人呐!”

他错了,大润发超市人还是很多的,大家买年货、买干果,左手一袋米,右手两袋白馍。我在糕点区买了童年味道:小米锅巴、玉米锅巴、江米糖。


旋转木马唱着歌,孤独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从木马身边走过,上了二楼“素心茶房”。老板王总和他朋友吴总正在煮茯茶,醇厚的红色,我连喝好几杯。茶房真美,和整个大唐街区最搭。王总给我选择羊肉泡馍的建议是小巷子里两三张桌子的小破店。吴总打完电话,直接给我一串他们本地老饕的心头好,名单囊括肉夹馍、麻花油茶、水盆羊肉、粉汤羊血。他一再嘱咐我:“王总是个心细的人,用场地你可得提前说。”

大唐西市高贵又冷清,4A景区和历史的光环也敌不上对面一条小破街,一溜的小摊。路口是新疆人的烤馕摊儿,他让我想起唐传奇《任氏传》里卖胡饼的早餐摊。好像它在大唐西市卖了一千年。我买了一个比头大的馕,拿在手里像是唐朝的大月亮,特别后悔在星巴克喝的燕麦拿铁,到底是不搭啊。

昨天路过含光门,在墙角偶遇一处典雅的院落,叫“墉城邑”,完美地和城墙、蓝天融合在一起,就像和城墙一同诞生。可惜当时不开门。我打电话过去,问得营业时间是中午11:30-2:30,下午4:30-10:00.

公交车上看到下方隧道口上写着“朱雀门-含光门隧道”,天,它简直是大唐的隧道,我顺着隧道走,会到大唐去吗?

含光门出奇地安静,我顺着城墙根走,天空墨蓝,灯光照透了黑夜,照亮了城墙。

墉城邑晚上亮起了红灯笼,它比白天更美,院子里的老槐树枝桠伸向夜空,映出了清晰的轮廓。门口老大爷穿着军绿色的大衣,坐在那儿像一件文物。

我点了一个三鲜暖锅,趁着上菜的时间,写了三张明信片给今日回答问题和提供线索的小可爱们。今天的有奖问答是:小宋来到大唐夜市,遥想一千年前的热闹,她会买什么?

隔壁是一对男女,男说陕西话,女讲普通话。他们喝了三瓶黄酒,男的一直求复合,女生只说“我们不是一路人了”。男的越说越生气,最后急了:“啊,你奏不能依俄一回?”

等了好久,我的三鲜暖锅来了。哦,天呢,它怎么这么可爱这么实在?我吭哧吭哧地战斗了一个半小时,还是剩下一堆肉丸子、白菜、土豆粉。就连我最爱的鹌鹑蛋,也没能全部吃完。I promise我尽力了,但这是三个人的量。

隔壁分手男女又加了一壶黄酒,男的从对面坐到女生旁边,抱住了她。女生出去,男的点起一根烟,烦躁又茫然,他看着窗户外大大的红灯笼。

我突然想,这个角度景观最佳啊。为甚额奏坐反了?

我下定决心,寒假大部队来长安第一顿就要在大唐皇城墙根下的墉城邑吃暖锅。但是,所有服务员都告诉我:“你带三十个人来吃饭,那不能!为啥?你三十个人一来,别人坐哪儿?人大老远来,吃不上哪能行?”

这可咋整?额们也是大老远来滴。额为大唐而来,奏是想在含光门墙根下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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