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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广丰:心态史视角下宋代的女主政治 ——以北宋刘太后为中心

作者简介:刘广丰,男,湖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五代及宋史研究。

中国古代是典型的男权社会,但是女性并没有放弃对政治与社会权力的追求,一旦有机会,她们也会尝试攫取权力,以女子之身统治整个男权社会。然而,中国古代的礼法制度,乃由男性制定,当中不乏约束女性的条文,例如在政治上,女主执政往往被称为“牝鸡司晨”,王夫之甚至极端地认为“母后临朝,未有不乱者”[1481。由此可见,历代女主往往被视为异类,并遭到男性士大夫的防范、诟病、攻击,有时候还会惹来杀身之祸。为达到统治目的,她们当然会采取一些有别于男性统治者的“非程序化的、秘密的手段,从而使她们的统治表现出更加突出的残酷性与阴谋性”[2]。这些手段,其实也正是她们统治心态的反映。

 

心态史学是历史学与心理学交融的产物,为历史研究提供了新的方法。简单来说,生活在同一时代环境下的特定人群,应该都会有共同的心理,但由于每个人在身体、成长环境及人生经历上都大有差异,于是也会产生不同的心理。而历史,正是由这些在心理上既有共性,又有差异性的人物共同创造的[3]。故此,对历史人物的研究,不能忽视对他们心态的研究;而对中国历史上女主心态的研究,也能从另一个角度揭示她们的政治行为及其影响。

 

目前学界对女主心态的研究并不多,且主要聚焦于唐代①。然而宋代参政女主在人数上并不少于唐代,而且宋代女主政治的特色,与唐代大不一样。一方面是宋代在经历了五代乱离后,基本建立起了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局面;另一方面,宋朝又被少数民族国家包围,彼方的政治传统与制度,多多少少会对宋朝产生影响。因此,这些女主的统治心态,非常值得探讨。本文将以北宋真宗皇后刘氏为中心,揭示宋代女主的统治心态,以求教于方家。

 

一、刘太后“于赵氏实有大功”

刘太后是宋真宗的第三位皇后,在仁宗朝初年垂帘听政长达十一年之久,她与武则天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她们的出身均相对较低;她们的丈夫均是当朝第三位君主,且性格与能力都远逊于开创期的两位皇帝;俩人成为皇后的历程均比较艰难;皇帝对其均十分钟爱;且俩人均早已参与朝政,有较强的政治能力与较大的权力欲。故难怪宋代的士大夫把刘太后看作武则天而对之处处提防[4]49-88。“通晓史书”的刘太后,对相距仅三百余年的武则天肯定了解甚多,作为女主,若她要效仿武则天,必然有所举措,但事实证明,她并没有效仿武氏。关于这点,可以从她对待赵氏宗室的态度看出来。她从未如武则天那样,大肆诛戮宗室,相反,她对赵氏族人相当优遇。据《宋史》记载,至仁宗即位,太宗之子尚在人世者,只有长子元佐与八子元俨。元佐在仁宗即位不久后即去世,得“赠河中、凤翔牧,追封齐王,谥恭宪”[5]卷二四五《赵元佐传》,8649,可见刘太后对他甚为优待。死者如此,生者待遇更甚,元俨在仁宗即位后,“拜太尉、尚书令兼中书令,徙节镇安、忠武,封定王,赐赞拜不名,又赐诏书不名。天圣七年,封镇王,又赐剑履上殿。明道初,拜太师,换河阳三城、武成节度,封孟王,改永兴凤翔、京兆尹,封荆王,迁雍州、凤翔牧”[5]卷二四五《赵元佐传》,8705。刘太后除按惯例不让宗室掌权外,可谓让元俨享尽位极人臣的待遇了。对与真宗同辈之赵氏长者如此,对仁宗后辈的赵氏宗室,刘太后也同样体现出家族长者对晚辈的关怀之情。据王珪记载,尚为儿童的赵世延入见刘太后,因能背诵唐明贤诗数十篇,即受到嘉许,“遂赐名,以为右侍禁,稍迁西头供奉官”②。从家族观念的角度出发,刘太后的上述事迹,乃反映她在赵氏家族中之家长地位与作用。在处理家族事务时,她并没有做出有损赵氏利益之事;相反,她对待赵氏族人,始终带有温情,其目的乃欲使赵氏族人和谐相处,并紧密维护以皇帝为核心的家族关系。

 

或有疑问曰,武则天之所以大肆屠戮李氏族人,乃因李氏宗亲多有反对武氏专政者。然则有赵氏宗亲反对刘氏专政否?史料对此记载甚少,主要因为自太宗以降,宗亲少有掌权者,情况与唐代不同。然而赵氏中与刘太后意见相左的却也有人在。如赵廷美之孙赵承庆,其名犯刘太后祖刘延庆讳,太后遣近侍令之改易,不从。其后,刘太后亲自过问此事,赵承庆的语气相当强硬,不但表达了对太后要求他改名这一无理要求的不满,更表达了他对彭城王刘通避讳问题的不满[6]332。然而太后并没有因此责罚他,足见她对赵氏家族并无遏制迫害之心。

 

有记载说太后欲以荆王元俨为皇太叔,且养荆王子于宫中,似对仁宗不利,故为吕夷简所劝谏[7]7。似乎认为刘太后有另立君主之意,但实在不堪一驳。刘太后若欲另立新君,必选有利于己者,若真以年长之元俨为君,她就连继续垂帘听政的理由都没有了。至于荆王子,或取其年幼易制之意,但仁宗即位之时已然年幼,其后他一直为刘太后所掌控,刘太后何必多此一举。故此,正如张邦炜先生所言:“吕夷简如此'防微杜渐’,实属捕风捉影。”[8183事实上,刘太后本身并无另立或代立的主观意向,而是一心一意为赵宋皇朝培养理想的皇帝。史载仁宗在年幼时,受太监谗言蛊惑,想把先祖平定南方后获得的珍宝器铭从奉宸库中取出赏玩,但刘太后却趁机给他上了一课,宋人朱弁对此事评论道:“后之用心,岂不深且远哉!”[998曾与刘太后为敌的李迪,亦不禁感叹:“诚不知太后圣德乃至此!”[10]卷一〇八,2523而北宋名臣司马光后来也对她评价道:“章献明肃皇太后保护圣躬,纲纪四方,进贤退奸,镇抚中外,于赵氏实有大功。”[11250

 

二、刘太后不效武氏之心态分析

 

历史事实已经证明,刘太后并未效仿武氏称帝,故现代一些论者认为刘太后并非武则天第二③。前人的观点,多逐点批驳历来认为刘太后有武氏之心的依据,或从制度、大臣防范、外戚势力薄弱等角度出发,论述刘太后不敢效仿武氏自立的原因。这些观点都很有道理。然而笔者认为,刘氏本人的心态,对解释她何以不效仿武氏的原因至关重要。

 

刘太后之所以在掌控朝廷大权的同时,能一心保护仁宗以及保存赵氏家族,跟她与真宗的感情不无关系。她摆脱低微的出身,参与政治的能力,以及行使皇权的权利,都是来自于真宗。刘氏与武则天的出身虽都相对较低,但两者却仍有区别。武氏家族只是未能跻身甲族,但毕竟是官宦之家,武则天入宫前曾有“见天子庸知非福”之语[123474,可见其入宫乃欲改变命运,野心亦可窥见。但刘氏则本贫家女子,若非真宗认为“蜀妇人多才慧”把她招入王府[10]卷五六,1225,则其可能一生不会涉足政治。故她在入王府以前,不可能有任何政治野心;即便招入王府,但当时真宗尚未成为太子,其上有两位兄长,而刘氏本人后来又被太宗下令逐出王府,两人前途祸福尚未可知,何谈政治远见。不过,真宗坎坷的皇帝之路,让他们共同面对了太宗朝的各种风风雨雨④,俩人的感情也不断加深。真宗即位后,立即把刘氏接入皇宫,郭皇后死后,他更不顾朝中大臣反对,立她为后。刘氏被立为皇后时已经四十四岁,容貌不复当年,可见她与真宗之间是一种长期而真挚的爱情⑤,而非流于庸俗的情色关系。

 

正是在爱情的基础上,真宗逐步培养出刘氏参与政治的能力与野心。宋代从太祖开始,即向集权独裁政权发展,正如刘静贞教授所言:“太祖、太宗为集权于中央、总揽于天子所施行的种种措施,并未及身而止。他们的心血被奉为圭臬,引为成范,而且沿为制度,君主独裁体制于焉成立。继体之君即使没有什么能力,也能凭着制度进行独裁统治。”[13204-205由此可见,太祖、太宗已然创立的各种制度,迫使真宗本人必须实行独裁统治,但真宗之能力与魄力,远不及太祖、太宗。真宗在中年又致力于“天书降神”之事,独裁政治于他而言,实是力不从心,故此,他需要让渡出一部分皇权,以减轻其自身的压力。制度并不允许他选择朝中大臣,他也没选择宦官、佞臣,而是选择了他深爱的女人——刘氏。于是,“帝每巡幸,必以从……帝退朝,阅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后皆预闻之”[10]卷七九,1810,当真是形影不离。真宗对刘氏有知遇之恩,刘氏的知识才能、政治能力以及政治地位,无一不是来自真宗。既然真宗对刘氏有恩,刘氏对真宗独子的保护,对其家族的关怀,对其帝国的妥善经营,何尝不是一种报恩的心态呢?

 

当然,刘氏并非不贪图权力,尽管她最初并没有政治野心,但当了皇后之后,她在真宗的默许下,品尝到最高权力的快感,而且对之也越来越迷恋。因此,当朝中有大臣试图剥夺她的权力时,她会毫不犹豫地予以反击,寇准在政治争斗中的惨败就是最好的例证。而仁宗继位后,宰相丁谓一度欲架空太后独自掌权,也被她远贬于海上⑥。既然如此,她如何在报答真宗之恩与继续掌控皇权之间作出平衡呢?无论古代先哲学者,抑或现今学界同人,均多把刘太后与武则天作比较,而却少有把她与同时期的辽景宗皇后萧绰作比较。其实,刘太后并没有效仿武氏,她的行事举措,反与萧绰多有相似。萧绰在夫皇死后,乃受景宗遗诏垂帘听政,据《契丹国志》记载:

先是,后未归政前,帝已长立,每事拱手。或府库中需一物,必诘其所用,赐及文武僚庶者,允之,不然不与。

 

帝既不预朝政,纵心弋猎,左右狎邪与帝为笑谑者,太后知之,重行杖责,帝亦不免诟问。御服、御马皆太后检校焉。或宫嫔谗帝,太后信之,必庭辱帝。每承顺,略无怨辞。[14]卷七《圣宗天辅皇帝》,71

可以看出,萧绰垂帘听政后,一直掌握朝中大权,但她并没有代立之心,反而是一心一意培养儿子圣宗,使其成为辽国的优秀君主。萧氏这种培养教育方式与刘太后教育仁宗的方法大致相仿,也就是说,两位皇后均以维护夫家利益为己任。刘太后的政治作为之所以与萧绰相仿,保扶并培养仁宗,其实也容易理解。宋、辽自签订澶渊之盟以来,双方停止战争,处于和平状态,每年双方君主寿辰与正旦节日,均互派使节通好,故此,萧绰的事迹得以传播中原,刘太后对这位邻国太后也应了解甚深。萧太后辅助圣宗,实际上也是掌控圣宗,以操掌辽国朝中大事。但其保护培育天子之举,使她死后英名长留青史,辽国臣民及圣宗本人对她也是感恩戴德。同样是要操掌国家最高权力,在刘太后看来,萧绰的做法显然比武则天高明,萧氏没有迈出称帝自立的一步,故也没有像武则天那样在史书上留下骂名⑦。刘太后明白宋朝的实际政治环境令她不能像武则天那样称帝自立,而她自己也不愿意辜负真宗对她的恩遇,在这一大前提下,她对自己的期许并不止步于对生前权力的掌握,同时也注重身后名声的保存,即要成为名留青史的一代女主。刘太后虽非主动效仿萧绰,但多年来萧氏的政治形象与政治行为在她心目中潜移默化,她对萧氏的做法产生了认同与共鸣,从而在政治作为上与之相仿。理解此点,才能解释刘太后问鲁宗道“唐武后何如主”,鲁宗道回答说“唐之罪人也,几危社稷”时的心态。据史书记载,当时刘太后听到此话后,态度“默然”[10]卷一〇七,2494。显然,她想获得武则天的辉煌成就,却不想重蹈武氏覆辙,成为“宋之罪人”。既想在听政期间有所作为,又想留下身后美好名声,刘太后有了这种心态,在政治行为上,自然更靠近与她处于同一时代的萧绰,而非唐之武则天了。

 

然而,相似的模式在文化背景不同的地方,产生的效果也肯定不会一样。中原宋朝的实际情况与辽国大不相同,双方文化背景差异较大。辽国向来是皇族耶律氏与后族萧氏同治天下,无论哪一任皇帝在位,均可见其皇后预政的影子。但在儒家文化背景下的大宋皇朝,女主专政一直不能得到士大夫们的认同,认为这是“牝鸡之晨,唯家之索”(《尚书·牧誓》),故在仁宗成年后,纷纷要求刘太后还政。刘太后对此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在执政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能以平常心态对待这些反对的声音,但随着她逐渐步入晚年,老年人的一些心理在她身上也开始发挥作用,再加上邻国发生的一些事情,让她晚年的统治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三、还政的博弈 

宋朝的士大夫政治已经形成,刘太后要维护自己的统治,就必须维持有足够数量的士大夫集团,以为她所用。在当时的朝廷官员中,献媚以图进位者固属少数,但不畏权威敢直言抗旨者,见记于史的也只十数辈而已。也就是说,士大夫中的大部分人,其实走的是中间路线,他们既不赞成,也不公开反对刘太后垂帘听政,而只是在自己的仕途上默默耕耘。刘太后所赖以构成统治者,正是这些士大夫中的多数群体。而对于一些虽然逆她的旨意而行,却又未真正挑战其统治权力根本者,她也往往拉拢任用,以在其他士大夫中树立榜样,并能为她招来善于用人的美好名声,宰执中王曾、鲁宗道、吕夷简、张知白、薛奎、王曙等,以及台谏中刘随、孔道辅、鞠咏等俱是如此。然而,随着仁宗逐渐成长,刘太后主政的合法性越来越弱,对此进行挑战,要求她还政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强,而刘太后对手中权力从未放松。

 

其实,刘太后早在仁宗即位之初,便提出“候上春秋长,即当还政”[10]卷九九,2296,在她的手诏中,也流露出“期见抱孙之欢,永遂含饴之乐”的想法[15]卷一四《真宗大祥后皇太后赐宰臣等手书》,68,但从其日后的行为看,这似是敷衍,而非出于真心。直到逝世以前,她一直掌控着朝中大权,仁宗在政治上一般只能听其摆布。但是,刘太后得以垂帘听政,其合法性之根本乃源于她与仁宗的母子关系,仁宗以幼君即位,她乃以家长的身份辅助儿子处理国事。然而,仁宗即位之时已经十三岁,按照中国古代传统,皇帝十五岁便算成年,可以亲政,也就是说,刘太后本该在天圣二年(1024年)之时还政于仁宗。但事实证明,作为仁宗成年的礼物,她只是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位皇后,而从未提及还政。

 

延至天圣六年(1028年),仁宗已经十九岁,按照传统观念,他无论在生理或心理上都算成年了。也就在这一年,一些士大夫终于忍不住,左司谏刘随喊出了要求太后还政的第一声:“帝既益习天下事,而太后犹未归政,(刘)随请军国常务专禀帝旨。”很明显,这是刘太后垂帘听政以来第一次有人挑战她的权威,并要求她交出大部分权力。她本人当然很不高兴,刘随也知此事非其一人可以促成,且此疏上后必不容于太后,故立即请求外任,而刘太后也顺水推舟,命他出守济州[10]卷一〇六,2476

 

但是,刘随的一石之音,并未立即激起士大夫千层之浪,他出朝之后的一年多里,并未再有士大夫提出让刘太后还政的要求。至天圣七年(1029年)末,才有士大夫再兴还政之声,这次上疏的是素以天下为己任的范仲淹。当年十一月,秘阁校理范仲淹疏言曰:“天子有事亲之道,无为臣之礼;有南面之位,无北面之仪。若奉亲于内,行家人礼可也;今顾与百官同列,亏君体,损主威,不可为后世法。”疏入,不报,其后,他“又奏疏请皇太后还政,亦不报”,于是范仲淹像刘随一样,“遂乞补外。寻出为河中府通判”[10]卷一〇八,2526-2527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范仲淹两封冒犯太后的奏疏,后宫的反应都是不予理睬。而且,无论刘太后对刘随或范仲淹如何不满,他们出守或出判外郡,均非她刻意贬谪,而是他们自求出朝。换言之,太后在天圣七年以前,并未对要求她还政的士大夫大加打击。此后将近两年里,朝廷重新回归平静,士大夫也无要求还政的言论。直到天圣九年(1031年),翰林学士宋绶才又重新发出这一呼声。当年十月,宋绶上言曰:

唐先天中,睿宗为太上皇,五日一受朝,处分军国重务,除三品以上官,决重刑;明皇日听朝,除三品以下官,决徒刑。今宜约先天制度,令群臣对前殿,非军国大事及除拜,皆前殿取旨。[10]卷一一〇,2567

 

严格来说,宋绶并非要求刘太后一次放弃全部权力,而只是一种循序渐进的办法,这一点跟刘随相似,但他引用唐朝先例,则比刘随更有理据,而与范仲淹直接要求太后还政相比,其语气和态度都谨慎得多。但此书一上,即“忤太后意”,太后立即降宋绶为龙图阁学士,出知应天府。显然,这次与以往不同,宋绶并非自求外出,而是太后因愤怒而将他赶出朝廷。当时已回朝任御史知杂的刘随,与殿中侍御史郭劝“并言绶有辞学,当留在朝,不宜处外,不听”,足见刘太后对此事的固执[10]卷一一〇,2567

 

在此之后,士大夫们要求刘太后还政的呼声越来越频密,明道元年(1032年)五月,进士林献可“抗言请皇太后还政”⑧;八月,滕宗谅与刘越因应皇宫大火一事,认为“国家以火德王天下,火失其性,由政失其本”[10]卷一一一,2588,因此请太后还政;其他大臣如孙祖德、刘涣、石延年等,也纷纷奏请太后还政⑨。其实大臣在此时上书请求太后还政,也是可以理解的。唐代武则天易姓称帝,也是在长久垂帘听政之后,且她称帝时,年六十六岁。明道元年时,刘太后已经六十四岁,虽然她并没有大肆诛杀赵氏宗室,在其垂帘过程中也无重大革易之事,然而她在仁宗成年后久未还政,士大夫们实在猜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此外,天圣九年她因其侄刘从德之死而大封其宗族门人,并为此一连罢免四名御史,第二年,林献可因奏请还政而被远贬岭南,这些举动,已使得“人心惶惑,中外莫测”[10]卷一一一,2582,引起士大夫们的担忧。既然无法探知太后的真实想法,又要维护仁宗以及赵宋皇室的正常法统,士大夫们唯有轮番上奏,要求太后还政。

 

然则刘太后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宋史·李遵勖传》记载云:“初,天圣间,章献太后屏左右问曰:'人有何言?’遵勖不答。太后固问之,遵勖曰:'臣无他闻,但人言天子既冠,太后宜以时还政。’太后曰:'我非恋此,但帝少,内侍多,恐未能制之也。’”[5]卷四六四《李遵勖传》,13568刘太后此言未必不是出于真心,当时宦官若非受太后禁遏,早已蛊惑仁宗;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仁宗亲政后一段时期,的确沉迷酒色,自我放纵[10]卷一一三,2648;卷一一五,2694-2698。但笔者认为,刘太后虽没有废赵宋而代立的野心,但她不肯还政,更主要还是因为她对权力的偏执以及她对失去权力后的恐惧,此点在其晚年表现尤为明显。宋绶只是提议把部分权力归还给仁宗,便立即遭到贬责;其后,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腾宗谅、刘越、石延年等因请求还政之事而被责;但林献可却因此而被“窜于岭南”;刘涣差点被“黥面配白州”[10]卷一一二,2611-2614。由此可知,在天圣九年之后,刘太后责罚要求她还政的官员,并不是个案特例。

 

四、邻国之殇

为什么刘太后对要求还政者的态度有如此变化呢?笔者认为,这跟老年人的心理有关。现代心理学认为,随着年龄增长,记忆衰退,以及身边一些不幸之事的发生,老年人会有一定的心理困扰,如挫败感,甚至会出现抑郁、焦虑和愤怒等情绪。而在产生消极情绪方面,女性的比率高于男性⑩。天圣九年,刘太后已经六十三岁,与她相知相爱近四十年的丈夫早已离她而去,尽管把持一国朝政,享尽人间荣华,但在寂寞深宫之中,也必然备感孤独。而正在这一年,她一向疼爱的侄子刘从德死了,这让她悲伤不已,负面情绪不断增加。也是同一年,契丹发生的一件大事,更让刘太后感到惶恐。宋天圣九年,亦即契丹太平十一年(1031年)六月,契丹国主耶律隆绪逝世,谥曰“圣宗”。圣宗死后,其子耶律宗真即位,是为兴宗。圣宗遗诏,本以其正妻齐天皇后萧菩萨哥为皇太后,以兴宗生母顺圣元妃萧耨斤为皇太妃。但元妃匿藏此道遗诏,自为皇太后,并令人诬告齐天皇后谋反,将她以囚车押赴上京囚禁,又杀其左右百余人。不久之后,又派人赴上京缢杀齐天[10]卷一一〇,2559-2560

 

以上所叙述者,乃契丹一段宫廷政变,虽引起辽史研究学者的关注11,但却很少受到宋史研究学者的注意。笔者认为,这段历史其实与刘太后晚年一些行事施为很有关系。为何有此结论,可试比较刘太后与齐天皇后一些相似之处:其一,他们均是当时皇帝的正妻。其二,两位皇后均是膝下无子。其三,萧氏与刘太后在抚育皇子上,有相似的经历,而皇子的亲生母亲,均是后宫宫婢。但是,萧菩萨哥并没有刘太后如此强势的手腕,且契丹皇族的婚姻制度,也注定了她的悲剧12。刘太后与菩萨哥,虽从未见面,但已神交多年。早在乾兴元年(1022年)仁宗即位之初,辽圣宗即对菩萨哥说:“汝可致书大宋皇太后,使汝名传中国。”[10]卷九八,2282从此以后,两位皇后在每年的正旦与双方寿辰,皆互通使节,菩萨哥被陷害致死,对刘太后而言实乃不小的震撼。刘太后作为当局者,有足够的时间去认真研究邻国皇族的婚姻制度,并从此事中吸取教训。

 

显然,辽圣宗并没有像宋真宗那样,为菩萨哥保守皇子并非亲生的秘密,相反,他除册封兴宗生母为元妃外,还大力扶持元妃家族,使其“三兄二弟皆封王”[14]卷一三《后妃传》,144。故此,在圣宗逝世后,能真正掌控新皇帝的乃元妃萧耨斤而非皇后菩萨哥。据《辽史·兴宗本纪》记载,圣宗崩于太平十一年六月,就在当月二十五日,自立为皇太后的萧耨斤虽未立即把菩萨哥杀害,但也已把她的亲属萧锄不里与萧匹敌赐死,萧延留等七人弃市,并将菩萨哥本人迁于上京囚禁[16]卷一八《兴宗一》,211-212。据《长编》记载,契丹告哀使在七月初一来到开封宋廷,元妃自立为太后之事,也必连同圣宗逝世、兴宗即位的消息一起,正式通知宋朝,据《长编》记载,“皇太后举哭如上仪”[10]卷一一〇,2563

从情理上说,刘太后此时应该是为死去的辽圣宗“举哭”,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她与萧菩萨哥可谓同病相怜,又岂会不为其事感到惊惧呢?宋绶上书请刘太后把部分权力归还仁宗,即遭刘太后力行贬责,这正是刘太后内心恐惧的反映。她深知自己远比菩萨哥幸运,因为真宗为她保守了仁宗并非亲生的秘密。她能够稳操皇权,处理大政,乃因仁宗一直以为她是他的亲生母亲,故受到亲情与孝道的束缚。然则真宗死后,刘太后又如何继续保守这一秘密呢?李焘明确指出此中原因,乃“人畏太后,亦无敢言”[10]卷一一一,2577。人们何以“畏太后”,乃因太后手操实权。倘若刘太后真如宋绶所言,让出部分权力,则其专制权威从此打开缺口,她也未必能再有效的控制仁宗。仁宗身边遭刘太后禁遏的内侍甚多,若他们为讨富贵,趁太后权力减弱,把此重大秘密告知仁宗,甚至怂恿仁宗立李氏为太后而废刘氏,则刘太后与菩萨哥的下场亦相去不远矣。从这个角度看,刘太后跟李遵勖说“我非恋此,但帝少,内侍多,恐未能制之也”,恐怕也是担心仁宗年少,容易受内侍蛊惑,利用此事对她这个养母进行打击,让其晚年不得善终。

 

这一判断并非无理推测,事实上,在刘太后死后,仁宗曾一度听信谗言,派兵包围刘氏娘家府邸。仁宗启棺验尸,知李妃非鸩死才撤兵[17]9。仁宗知道李妃“非鸩死”,即说明有人对仁宗说李妃乃被刘太后毒杀。据《长编》记载:“或言太后(李氏)死非正命”[10]卷一一二,2610,这意味着李焘在编写《长编》时,也不确定是谁说李宸妃死于非命的。笔者认为,说李妃死于非命者,应为仁宗左右曾受刘太后遏制的宦官。刘太后自己虽重用宦官,但对仁宗身边的宦官却多有约束,故他们在太后垂帘之时并不得志,此时中伤太后,一则可以逢迎仁宗伸张权力之志,二则可以借机以图进取13。不但宦官如此,朝中官员跟红顶白者甚多,太后一旦失势,起而攻讦者大有人在。太后驾崩后,就有不少官员在仁宗面前诋毁她,后来还是范仲淹为她说了一句“掩其小故以存大德”的公道话[10]卷一一二,2616-2617,才平息了这些争议。

 

正是因为有了菩萨哥的前车之鉴,刘太后才会在天圣九年以后力保自己垂帘听政的地位不动摇,而对敢于请求其还政的大臣予以沉重打击。然而,在朝中大臣看来,太后是越来越恋栈权位了,为了不让唐代武氏代立之事再次出现,他们要求太后还政的呼声也就越来越高,甚至不惜利用明道元年的皇宫大火,说“火失其性,由政失其本”[10]卷一一一,2588,对太后的执政加以彻底否定。刘太后方面,面对各种天灾以及朝廷内外反对她的声音,她的挫败感是非常强烈的,而作为老年人,负面情绪不断增加,人也开始变得固执,甚至偏执,于是她在明道二年(1033年)上演了服衮冕祭祀太庙的大戏14,目的是为了彰显女性的权力与地位。但在男性士大夫看来,这又是对传统皇权的一种挑战,他们对女主“专权”的恐惧又进一步加深,反对太后的力度也随之加大,双方进入一个恶性循环。

 

五、宸妃之葬

其实,在刘太后与仁宗的关系中,最关键之人物,应是仁宗生母李氏,她在真宗朝,并未如萧耨斤那样,对皇后咄咄相逼。真宗逝世,仁宗即位,刘太后让李氏“从守永定陵”,而李氏在仁宗朝,也是“嘿处先朝嫔御中,未尝自异”[5]卷二四二《李宸妃传》,8616。由此可见,刘太后与李氏已形成一种默契,王曾所说的“后厚于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乃所以安刘氏”的道理15,不仅刘氏明白,李氏也相当清楚,她深知自己地位与实力根本无法与刘氏相比,而作为母亲,她的愿望是儿子能够健康成长,并成为一代明君;刘太后显然能够为她实现这一愿望,但作为交换条件,李氏必须默默处于先朝嫔御之中,更不能道出她与仁宗关系的秘密。明道元年二月,李氏被晋封为宸妃,当天她即逝世。李氏逝世后,“三宫发哀,成服苑中。赠妃曾祖应已及祖金华主簿延嗣为光禄少卿,父左班殿直仁德为崇州防御使,母董氏为高平郡太君。攒涂于嘉庆院,葬于洪福院之西北隅”。如此风光大葬,乃宰相吕夷简力争的结果,《长编》记载云:

始,宫中未治丧,宰相吕夷简朝奏事,因曰:“闻有宫嫔亡者。”太后瞿然曰:“宰相亦预宫中事邪?”引帝偕起。有顷,独出,曰:“卿何间我母子也!”夷简曰:“太后他日不欲全刘氏乎?”太后意稍解。有司希太后旨,言岁月未利,夷简黜其说,请发哀成服,备宫仗葬之。时有诏欲凿宫城垣以出丧,夷简遽求对,太后揣知其意,遣内侍罗崇勋问何事,夷简言凿垣非礼,丧宜自西华门出。太后复遣崇勋谓夷简曰:“岂意卿亦如此也!”夷简曰:“臣位宰相,朝廷大事,理当廷争。太后不许,臣终不退。”崇勋三反,太后犹不许,夷简正色谓崇勋曰:“宸妃诞育圣躬,而丧不成礼,异日必有受其罪者,莫谓夷简今日不言也。”崇勋惧,驰告太后,乃许之。[10]卷一一一,2577

从史料中,可以看出刘太后起初欲低调处理李宸妃的丧事,不想让仁宗太过关注这位先朝嫔御。当吕夷简问起宫嫔死亡之事,太后即作瞿然之状,随即,她把仁宗带进内宫,然后独出面对吕夷简,并说他欲间其母子之情。这些言语举动,正流露出太后心中的惶恐与不安——这是她心头最大的秘密,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却又不在少数。此后,刘太后在宸妃丧礼上力图从速从简,欲利用自己掌握的权力,让此事尽快过去,更希望仁宗身世的秘密与李宸妃一起长埋黄土。但她最后还是听从吕夷简的意见,从厚处理宸妃丧事,因为吕夷简最后通过罗崇勋,向刘太后暗示出一个道理:太后手中现有的权力,当然可以保证仁宗身世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但太后能控制自己身后的状况吗?显然不能,到时仁宗知道真相,必定会清算太后过往种种,而生母丧不成礼,正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刘太后乃聪明之人,深通历史的她也知道过往当权女主死后的种种下场,她并不能长生不老,永远控制大宋朝廷,所以她必须为自己身后刘氏家族的利益作一番打算,有感于此,她才会同意吕夷简的意见。

 

保守秘密本来就是很痛苦的事情,更何况这是一个很多人都知道的秘密,再加上政治上的各种压力,刘太后其实已经心力交瘁。明道二年三月,刘太后驾崩,年六十五岁。正是因为吕夷简当初的部署,仁宗并没为人所惑,听信李宸妃死于非命的谣言而诿罪太后。四月十八日,“上大行太后谥曰庄献明肃,追尊太后谥曰庄懿”[10]卷一一二,2615。十月五日,“袝葬庄献明肃皇太后、庄懿皇太后于永定陵”;十七日,“袝庄献明肃太后、庄懿太后主于奉慈庙”;二十五日,“奉安庄献明肃太后神御于慈孝寺彰德殿、庄懿太后神御于景灵宫广孝殿”[10]卷一一三,2637-2640。至此,刘太后与李宸妃的葬礼可算告一段落。

 

余 论

 

尽管刘太后驾崩了,但她对宋朝的影响并没有就此消失。刘太后身后的宋朝也有一批与她相似的女主,她们并不想篡夺赵宋的皇权,但也想借助皇权来一展政治抱负。在北宋,英宗高皇后备受赞誉,被士大夫称为“女中尧舜”[5]卷二四二《高皇后传》,8627,颇有作为。而南宋女主代表当属宁宗杨皇后,她自幼在宫廷长大,极有政治理想,并在诗作中表达了“总揽权纲求治理,群臣臧否疏屏风”的政治志向16,而后来,她不但在宁宗朝参与朝政,更在理宗朝垂帘听政[18]。除此之外,北宋仁宗的曹皇后、神宗向皇后、哲宗刘皇后,以及南宋光宗李皇后、理宗谢皇后,都曾积极参与朝政,她们当中有人成功,也有人失败,甚至遭致杀身之祸17。但无论如何,她们始终没有突破赵氏皇室的法统,做出倾覆王朝的事情。她们有这种共同的执政心态,其原因当然与宋朝当时的政治环境有关,但刘太后长达十一年的执政,也给她们制定了一种模式,毕竟政治追求的是一种平衡的合理性,如果能达到既定的目的,那又何必打破己有的范式呢?当然,高皇后也好,杨皇后也罢,抑或是其他一些参与政治的皇后,她们的经历跟刘太后都很不一样,因此,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统治的心态和意识,不能一概而论。要窥见宋代女主政治之全貌,还得做更多的个案分析。

注释

①如勾利军:《武则天的自卑心理与性格特征》,《史学月刊》1998年第1期;陈弱水:《初唐政治中的女性意识》,邓小南主编:《唐宋女性与社会》,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版,第659-694页。

②王珪:《宗室、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右武卫大将军、使持节绛州诸军事、绛州刺史、充本州防御使、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天水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七百户、食实封四百户、赠武宁军节度观察留后、追封彭城郡公墓志铭》,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55《华阳集》,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10页。

③可参见张邦炜:《宋代皇亲与政治》,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7-19页;杨果:《宋代后妃参政述评》,《江汉论坛》1994年第4期。

④真宗的皇帝之路,可谓艰险重重。相关事件及其论述,可参见何冠环:《宋初朋党与太平兴国三年进士》,中华书局1994年版,第31-52页。

⑤刘氏出生于开宝二年(969年)正月,仅比真宗小一个月,她十五岁与真宗遭遇而入王府,很有可能是真宗第一位异性伴侣,而三十年后真宗依然固执地立她为后,可见他们之间的感情之深。见脱脱:《宋史》卷242《刘皇后传》,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8612-8614页。

⑥有关丁谓在朝廷斗争中所扮演的角色及其下场,可参见王瑞来:《宰相故事——士大夫政治下的权力场》,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219-246页。

⑦《辽史》对萧绰的评价是:“后明达治道,闻善必从,故群臣咸竭其忠。习知军政,澶渊之役,亲御戎车,指麾三军,赏罚信明,将士用命。圣宗称辽盛主,后教训为多。”而正史对于武则天多有负面评价,如《旧唐书》认为:“武后夺嫡之谋也,振喉绝襁褓之儿,葅醢碎椒涂之骨,其不道也甚矣,亦奸人妬妇之恒态也。”

⑧见李焘:《长编》卷112,明道二年四月庚戌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611页。另李焘于前卷对此事发生时间有具体考证:“按苏舜钦作林书生诗,云生得罪未十旬,禁中火,则生奏封事盖五月间。”见李焘:《长编》卷111,明道元年六月丁未条注,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582页。

⑨孙祖德事,见李焘:《长编》卷112,明道二年四月己未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614页;刘涣事,见李焘:《长编》卷113,明道二年十一月戊寅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644页;石延年事,见李焘:《长编》卷116,景祐二年二月丁卯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721页。

⑩参见刘碧英:《老年人心理特点与心理保健》,《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05年第3期;王莹,傅崇辉等:《老年人的心理特征因素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中国人口科学》2004年增刊。

11可参见蔡美彪:《辽代后族与辽季后妃三案》,《历史研究》1994年第2期;孟凡云:《论辽代后权的双重性及齐天太后失败之原因》,《内蒙古社会科学》1997年第6期;吴凤霞:《辽代宫廷变乱与其制度的关系》,《河北学刊》2001年第4期。

12蔡美彪先生认为,连同此案在内的辽代后妃三案,其根本乃萧姓后族内部不同族系互相斗争所致;孟凡云先生则认为,齐天太后之败,乃缘于契丹长期以来的皇后“宜子制度”,亦即皇后必须生育皇子,否则必然要被废去,故此,宫人萧耨斤觊觎后位,实乃后位本该由她所有,而菩萨哥长期占据后位,是圣宗保护所致,乃辽国历史之特例。

13关于刘太后对待宦官的态度,可参见刘广丰:《宋代特殊政治势力与女主权力的互动——以刘太后统治时期为中心》,《江汉论坛》2015年第10期。

14其实刘太后所服并非真正衮冕,乃比衮冕略有裁减的服饰。见李焘:《长编》卷111,明道元年十二月辛丑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595页;李焘:《长编》卷112,明道二年二月甲辰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605页。

15此乃王曾在天禧末年通过刘太后外戚钱惟演之口,向她传达之语,目的在于说服她保扶太子,莫谋倾侧之念,见李焘:《长编》卷96,天禧四年闰十二月乙亥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233页。

16参见毛晋:《二家宫词》卷下《杨太后》,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4页。17哲宗刘皇后就因过分干预朝政,在哲宗驾崩第二年即被迫自缢,见脱脱:《宋史》卷243《刘皇后传》,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8638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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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张星久.母权与帝制中国的后妃政治[J.武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1):41-51.

[3]彭卫.心态史学研究方法评析[J.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62):25-31.

[4]张其凡,刘广丰.宋真宗朝寇准与丁谓争斗事实考述[M//张玉春主编.古文献与传统文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7.

[5]脱脱.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85.

[6]杨杰.故武信军节度使谥康简追封秦国公神道碑[M//宋集珍本丛刊第十五册:卷十二无为集.北京:线装书局,2004.

[7]朱熹.五朝名臣言行录:卷六[M.上海:商务印书馆,1929.

[8]张邦炜.宋代皇亲与政治[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

[9]朱弁.曲洧旧闻:卷一[M.北京:中华书局,1997.

[10]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M.北京:中华书局,2004.

[11]司马光.上慈圣皇后论任人赏罚要在至公名体礼数当自抑损[M//赵汝愚编.宋朝诸臣奏议:卷二六.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12]宋祁.新唐书:卷七六武后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5.

[13]刘静贞.北宋前期皇帝和他们的权力[M.台北:稻乡出版社,1996.

[14]叶隆礼.契丹国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15]佚名.宋大诏令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7.

[16]脱脱.辽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17]王铚.默记:卷上[M.北京:中华书局,1997.

[18]刘广丰.南宋后族淳安杨氏家族考论[J.杭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3):115-123.

全文刊于《中原文化研究》2018年第2期,感谢李孟舜编辑提供宝贵信息!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编辑】苏显华

【来源】《中原文化研究》2018年第2期,第104-1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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