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生日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由于疫情影响，原本回家给爸爸过生日的计划随之泡汤，我的心里又添了一个遗憾。但面对肆虐的疫情，怀着对生命的的敬畏，我也只能把这种遗憾深深藏在心底。

• 生日的遗憾
  

      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爸爸的生日的，只隐约记得给爸爸过生日应该是我结婚以后的事了。其实也没怎么正式地过过，只不过是一起吃顿饭，买个小礼物罢了。生日蛋糕买过几次，老人嫌浪费；生日歌几乎也没唱过，农村不兴那个；生日祝福倒是说过，但次数也不多，且多数是在电话里。当着他老人家的面，不光他自己不习惯，我自己也觉得别扭，说不出口。就像今天，电话都快打完了，我才说了一句，“爸爸，生日快乐！”。爸爸顿了一下，很不自然地说，“好好好。”

     爸爸今年已经70岁了，虽然身体健康，无痛无痒，精神头还不错，但毕竟人到七十古来稀。虽然现在这个说法有点老套了，别说年过七十，就是年过八十、九十，还在演绎着精彩人生的例子，比比皆是。可是生命无常，未来的事情有谁说得准呢！如今，我们三个都已经40多岁了，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兄弟姊妹三个，三个小家庭，四个孙子，从来没有一起给爸爸或者妈妈过过生日，不能不说是最大的遗憾。

      当然其中原因很多。就拿我来说，爸爸每年的生日几乎都是春季刚开学的第一周或第二周，妈妈的生日则在秋季学期中间，所以时间上首先就不允许。其次，孩子上学，我一个人也走不开。最麻烦的还是距离。省城离老家600多公里，就算是请3天假，也显得局促。坐长途大巴来回路上两天，在家才待一天，对于晕车的我来说，还不够折腾的，因此爸爸妈妈都不太愿意我回去。来兰州的这十几年，一直都是老公在代我行孝。作为女婿的他，给爸妈过生日的次数比我们姐弟三人都多。虽然他不止一次地安慰我：没事儿，女婿和儿子一样，我把你的心意都带到了。可我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去年冬天有一次翻看日历，无意间发现爸爸今年的生日恰好在寒假期间，我有点兴奋，也有点期待。所以，早早就计划好了，今年一定要把哥哥和弟弟叫到一起，我亲自做一桌菜，我们一起真正给爸爸过一次生日。不曾想，计划不如变化，我又一次失算了。

• 少了一半的生日礼物

      以前爸爸过生日，我只给爸爸买一份礼物，妈妈没有；同样，妈妈过生日，我就给妈妈买一份生日礼物，爸爸也没有。我觉得这很正常。直到有一天，老公问我，“为什么不买两份生日礼物？你这样做老人会多想的。”我不以为然。一方面，我觉得我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妥，都是自己的至亲，不会这么计较吧？另一方面，自己手头也的确是拮据了些。但事实证明，在照顾老人方面，我远不如他周到。在他的启发下，我开始尝试着每次二老过生日，给每人买一份礼物，不偏不倚。我惊喜地发现，他们比以前更开心，尤其是妈妈。因为在妈妈心里，她老觉得自己大字不识，没有工作，不会挣钱，似乎低人一等；虽然她精明能干，也能吃苦，我们的穷家能走到今天，妈妈是第一大功臣。但她总是怕别人瞧不起她，即便是在自己的丈夫和子女面前。这也许就是她们这一代农村妇女的宿命。现在想想，手头拮据实在算不得理由，因为没有谁的父母会在乎子女买的礼物的贵贱和多少，他们在乎的只是一份心意。足矣。

• 高铁时代的生日

     2018年爸爸的生日刚好是周六，我特意请了一天假，周四下午一下班就直奔汽车东站，乘坐晚班车，第二天（周五）一早就到了县城，老公开车又把我从县城接上，送到了家中。爸爸一边责怪着我，一边说着，“你怎么回来了？”我能看出二老脸上的惊喜。因为这一次临时决定我谁都没有告诉，包括老公。其实他们不知道，为这一次回家，我准备了足足半月，订生日蛋糕，自己蒸生日蛋糕，买烟酒，买鞋，买衣服，连回程的高铁票都提前订好了。这样周日我就可以在家多陪他们一会儿，然后坐专线到西安，回兰州的高铁多的是，完全不用担心。

      这次是我们给爸爸过得最正式、也是最隆重的一次生日。听说我回家了，哥哥周五一下班也带着小侄子回来了。我自己做菜，切蛋糕，送祝福，我们一起唱了生日歌。虽说家里人不齐全：弟弟一家三口在宁夏没回来，他们最疼爱的外孙在上海，但二老的开心都挂在了脸上。我知道，他们虽然嘴上说不过生日，都别回来，但其实内心是希望我们回家的。

      在家里陪了他们两天多，周日中午吃过饭，哥哥和侄子先走了，因为乡镇上去市里每天只有两趟直达车。十二点多，我也得走了。爸妈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安慰我说，“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要是没有高铁的话，你大清早6点多就得走了。”是呀！科技的进步，交通的发展，缩短了空间距离，但是我似乎也没有因此而多回家几趟，陪陪父母呀！我很内疚，也很自责。因为对他们来说，什么好烟好酒，衣服鞋袜等，都比不上见到我开心。

• 生日公关

      2015年国庆节后，爸爸和妈妈的关系一度降到了冰点：爸爸虽然脾气暴躁，性格强势，但一直很明事理。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可理喻。和妈妈吵架，甚至还动手。嘴里始终是骂骂咧咧的，说出的话不堪入耳。前几年这样的事情也出现过，但都没有这次这么厉害，就像哥哥说的，连我这个他最疼爱的、唯一的女儿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无奈之下，在他们又一次大吵之后，我将妈妈一个人接到了兰州（不算接，因为妈妈是背着爸爸偷偷坐车到我这儿的。）。 妈妈什么也没有带，包括换洗衣服。来兰州后，我带着妈妈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换新了。但妈妈的心情并没有好转，天天以泪洗面，抱怨爸爸。但让我意外的是，她自始至终没有骂过爸爸一句。这边妈妈的事情我还没有处理清楚，爸爸那边的火早已烧起来了。他以为我把妈妈接走了。他一次次打电话骂我，骂我长本事了，狼心狗肺，白眼狼等，甚至父女情分也不顾了，多难听的话都能骂出来。对此，我只能听着，忍者，想着过一阵子就好了。 之后，他虽然不骂了，但也从此不再接我的电话了，虽然我每周都坚持打给他。我给他写了一封将近一万字的长信，怕再次激怒他，始终没敢寄出去。我不知道怎样劝解才能让他消气。过年时妈妈回去了，他们之后也吵过几次，由于有了前车之鉴，我再没有把他们任何一个接到兰州来过。2016年暑假，儿子高考结束，带着儿子，拿着录取通知书，我回了一趟家。我想爸爸再生气，看到他最爱的孙子被名校录取，也就开心了。但事实是，他和孙子的关系一如既往，而对我依然如仇人。哪怕我跪了四个多小时，一次次给他道歉，都无济于事。我还是被他“赶”了出来。那次回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之后的将近2年时间，爸爸依然不接我的电话。中间我回过几次家，虽然没被赶出来，但我和爸爸的关系再没有回到从前。他不再视我为小棉袄，我也再没看到过他的好脸色。尽管听妈妈说，他偶尔也会在别人面前提起我这个让他引以为豪的女儿，还有他的帅气又优秀的外孙。但在我面前他始终是板着一副冷脸，很生气的样子。我很痛苦，也想过放弃。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面对自己爸爸，我又能怎样？亲情终归是割舍不断的。

       我和爸爸的关系彻底翻篇是在2018年爸爸的生日，也就是我请假回家给他过生日的那次。那次回家，爸爸跑前忙后给我买他认为我喜欢吃的东西。问我的工作，关心我的生活。三年了，我们终于又像父女了，我很开心，他也很开心。他送我去街道坐车，碰见了我的一位老师，爸爸也认识，他们做过同事。老师问我，“没放假，你怎么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爸爸说，“专门请假跑回来给我过生日。”一脸傲娇和自豪，开心地像个孩子。那一刻，我知道都过去了。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问这问那，给我打电话告妈妈的状，爸爸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坏脾气但却很疼女儿的爸爸。我知道，不是因为我给他买好利来蛋糕，也不是因为那条中华香烟，更不是因为那两瓶五粮液，是因为那个生日，让他看到了他的女儿对他的爱和牵挂。他曾经以为他失去了这些。因为妈妈的出走，让他感到了亲情危机，他需要安全感。

      原本只是想借着这个小平台，对爸爸说一声：对不起，女儿今年又不能回家陪您过生日了，只能在心底祝爸爸生日快乐。没想到，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任思绪飞扬，让真情流露。我与爸爸之间的诸多往事，恩恩怨怨，在此刻一起涌向笔端，汩汩流淌。今天注定是一个难忘的日子，惟愿天下父母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