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这次的“谎言”我替你圆

 

01

童年的前半段，似乎都是在爷爷那一方不太大的平房一楼的院子里度过的，院子不大却承载着爷爷带给我的全部回忆。

屋子里爷爷温着我最爱的花生豆奶的香气似乎现在还能闻到…

 

落满枯叶的院子里，我那里摆弄那只蓝色的叫“贝贝”的玩偶；费力的弄清着鸡窝里到底新增了几颗蛋；为什么被偷偷偷藏起的小奶猫总是会被“花花”找到。

 

爷爷电视机里听不懂的京剧和风扇吱呀呀的转动声，成了我童年时光最美好的背景音乐 。

 

慢慢我长大了，“贝贝”不再勾起我的兴趣，弄不清几颗蛋的我也索性放弃，也不再致力于挑衅“花花”。

 

当这一切都不再满足的了我对外面世界的探索的时候，于是便喜欢拉着爷爷去我们那里唯一一家小小的书店。

 

绚烂的图画，有趣的文字深深的吸引着我的同时小小的我又担心起爷爷的钱包。

而爷爷总是能看出我的小心思。

 

“想要就拿走吧，这家店的老板我认识，我跟他讲一声就可以了。”我抱着书开心的跑出门，信以为真。

这是爷爷对我的“谎言”。

02 

爷爷对爸爸也同样有着“谎言”…

 

馋嘴的小孩总是多数。平时我是不会被父母允许喝饮料的。

 

但世间事物大抵皆是如此，越是不被允许的事情，就越是渴望。

 

父母越是不让我喝我就越是好奇，对于我的渴望爷爷自然也是知道。

 

拉着我对父母说出门逛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超市，顺手就买了饮料。

“珺珺，喝吧，一会咱再回家。”

 

我喝上了父母平时不上喝的饮料。刺激、满足一起滑进了我的胃里。

心满意足的拉着爷爷的手回家了

 

就这样，爷爷拿着我喝完的饮料瓶牵着我回家后，姑姑和父母问起时爷爷说“这是我们路上捡的回来卖钱的。”

 

爷爷拙劣的演技和半夜肚子疼的我，最终还是骗不过姑姑和父母。

03 

后来，我上了小学。

离开了原本生活的老家去了县城。

 

但每当我放假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远远的看见爷爷在家门口站着，往我这边张望。

 

那一瞬竟突然觉得爷爷变得佝偻，那时只觉得大概只是许久未见的缘故…

 

我好奇的问爷爷“爷爷，为什么每次我回来你总是会在门口呀？”爷爷一如既往的说了他的“谎言”

 

“因为，我有超能力呀。不管我们珺珺走多远只要回来我就能感受的到，就会在门口等你回来。”

 

那时候的我深信不疑，我相信无论我走到哪里爷爷总是会在背后支持我等我回家。

  

只是，我从没想过爷爷的“谎言”会失效。

 

爷爷发病的那天晚上，是为数不多 只有我和他在家的日子。

那一刻，我无比庆幸我在爷爷的身边。

 

爷爷像往常一样端来洗脚水准备在沙发上泡脚看京剧；我在旁边抱着“贝贝”看他缓缓的放下水盆。

 

突然我发现爷爷弯下腰放盆的姿势不动了，爷爷的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眼神变得飘忽。

 

这时候爷爷也喊我“珺珺，我好像起不来了，你快去叫你爸爸来。”

我有点吓着了，不敢去扶他，京剧听不懂的噪音让我更害怕了。

 

我飞快的穿上鞋慌张的从爷爷家跑回家找爸爸，语无伦次的告诉他爷爷起不来了。

爸爸和姑姑联系以后，爷爷就被120拉走了…

 

他们说这是脑溢血，很难痊愈。

 

在爷爷住院期间，我去看过他几次，他拉着我的手还说着他最擅长的“谎言”

 

“别担心珺珺，爷爷很快就会好，等爷爷好了还带你去买饮料喝还在家门口等你回来。”

我看了看他枯槁的手，用力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自那以后，爷爷的情况好像急转直下，一天不如一天。

 

等到再见爷爷的时候，爷爷已经没有自理能力了，意识也不太清楚了。

 

看见我去看他，颤巍巍的往床边移，然后模糊不清的说“来…珺…珺珺…坐…坐这。”

我知道爷爷这是要走了，哇的一下哭了。

爷爷看我哭了，想伸手替我擦眼泪“别…哭，珺珺…会…好…的”

 

最后在我升初中前爷爷还是走了。

他没能看到我穿上初中校服的样子，没看到喋喋不休的跟他讲学校发生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样子。

有些事，你能想通，也能接受，但还是会难过。

04

爷爷走的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太清，现在记录的这些 是我对他为数不多的深刻记忆，说来也是惭愧。

 

只是爷爷啊，这次的“谎言”好像得要我来替你圆了。

 

虽然你没能看到我一步一步的迈向长大，但是你看，我有在努力的生活着，在努力的长大，努力的变好。

我还知道的是你永远都会在原处等我回家。

等到我们见面那一天我会天天在你耳边，给你讲你离开后的所有事情给你听，让你知道即使你不在我也有在好好生活。

时至今日，我面对离别，都无比痛恨离别。

流过的眼泪，思念的夜晚，睡不着的时候，窗外不那么圆的一轮月亮，都是离别的痕迹。

很多年后，我读北岛的诗，《白日梦》的节选，有一句是——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开始时，似懂非懂，后来回家看望爷爷的时候，我才懂得。

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东西最终都会逝去，但是爱永远留存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