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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雨中沈园》(多篇)
雨中的沈园有点静,细细的雨丝落在园中的池塘,激起片片涟漪,就好象少女的心思,连绵不绝,细细密密,转瞬即来,转瞬即逝,有几分冰凉的忧思,有几分潮湿的惆怅。
    八百年前的那一天,就是在这个沈园,当年名动天下的陆游遇到了他一生的至爱-唐婉。我想那一定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桃红柳绿,鸟语花香,有花木扶疏,有石山叠翠,有曲径通幽,有小池绿水,一段注定要传颂千古,却又注定要凄美哀婉的恋情就这样发生了。
    原来幸福是那么的简单,原来幸福就是你轻贴着我的耳畔倾诉醉人的情话,原来幸福就是你为我轻轻的拔掉落在我发稍的柳絮。原来幸福就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在一起,手握着手。这时的陆游和唐婉沉醉于新燕燕尔的幸福中,浑然忘记了陆游母亲那双严厉肃穆的眼睛。
    自古孝义两难全,选择了孝道,就要放弃情义,当陆游和唐婉最终被逼松开他们的手时,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那一定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漫天的雨丝撕破了你们心中的梦,那仿佛永不停息的雨声,将你们不灭的眷恋,送得很远很远。。这一送就是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这十年中,唐婉改嫁给了赵士诚,而陆游,则到了金戈铁马的抗金战场。“世事多艰,空萦战马嘶风梦;欢缘难续,长忆惊屿照影时”。
    天无情,手中红线系系解解,人苦恋,花开花落情丝难舍。两个情深缘浅的的人啊,十年后的暮春,又在沈园相遇。桃花落了,柳树凋了,无可奈何,香花满径,远处,有淡淡的筝声传来,隔着几重柳丝,隔着几重的相思,似从久远的年代传来,似从内心的最深处传出。那从不曾逝去模糊而刻骨的旧梦,缓缓走来。 那萦绕在心头理也理不清的思念,那缠绕在心头剪也剪不断的情丝,在此刻,喷涌而出。可是,还能说什么呢,曾经几千次几万次的梦中呢喃,此刻却是满口苦涩,无言以对,那曾经绝世丰华的容颜,已变得苍白而清绝。那曾经明亮干净的眸子,已经染满了愁思。风温柔的拂过,带来一阵轻轻的细雨,点点滴滴都是泪。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 柳绵愁烟,幽花泣露,往事如烟不可追,唯有以诗诉衷肠。陆游于沈园内壁上题一首千古绝唱《钗头凤》,沧然而别。   
      红酥纤手,牵不住你的衣袖,黄滕美酒,留不住你的温柔,唐婉读了陆游写的词后,三个月后即郁闷愁怨而死。死前留下词一首:“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
    唐婉死后,陆游一直难以忘情,先后为她作诗七百余首,在他的晚年,每年春上必往沈园凭吊唐婉,每往或诗或词必有寄情。在他84岁人生最后一年的春天,仍由儿孙搀扶前往凭吊并留下一首七绝:“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十年相思,百年相隔,千年遗憾,旷世的悲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雨中的沈园》作者:歌吟有梦
上年三月游了一趟江南,披着细细密密的杏花雨,我在绍兴的沈园怎么也走不出来了心老是在骚人陆游和表妹唐琬的那两阕《钗头凤》的文句间潮湿而又綦重繁要地深陷着
阿谁雨天,我擎着一把伞走进了沈园,仿佛跨进了韶光的地道,处身在南宋的春天里不知为啥子,其时我感应本身对于沈园的一切仿佛久已认识,仿佛我曾到这搭来过,或这搭的一草一木都曾在我的黑甜乡里真实地呈现过而此刻我降临了沈园,迈出的每步,都仿佛在寻觅和追忆着梦中的情景碑刻前,小桥边,亭台上,水井旁,游人的七彩雨伞或聚或散,或行或止,从雨伞上传来的小雨声,密布地轻叩着我的心,使我感应,覆盖着沈园的迷蒙烟雨,就是从唐琬凝睇的阿谁黄昏起头轻飘呀飘地降落的,那场淅淅沥沥的雨在送走了黄昏然后,便隐入了黑夜,隐入了汗青,隐入了缠缱绻绵的宋词
很多年前,我在念读那两阕《钗头凤》时,就记住了绍兴的沈园在我的印象中,沈园是个使人因感触而悲伤的处所以是我便认为,沈园就应该覆盖在如许的烟雨里在阿谁宋词浸透的黑夜中,我轻轻翻动册页的手指头,早已感触感染到了来自沈园的一种湿意和悲情实在,沈园看起来与我所见过的另外园林没有啥子差别我想,就因为这搭曾发生过才子佳人凄美的恋爱故事,就因为这搭的园壁上曾题写过两阕《钗头凤》的文句,才使它有别于其他的江南园林,从这个时候起一代代地留传下来
也许因为我是个心爱诗词的人,在走进沈园时,我便不由自立地默诵起骚人陆游的文句,并总想从那一些绽开的桃子树花,泛绿的垂柳,细密的雨丝中,领会出骚人在文句里所抒发的那种情怀我想,在阿谁南宋的春天里,也会开着如许的桃子树花,下着如许的小雨,其时袅绕在骚人心头的那一抱恨绪,一定就像我面前正漫溢的雨雾怎么也消失不去我懂患上,汗青中的很多上下团结事,最后城市消掉在岁月的浩淼里,唯有真实的恋爱在人社会形态上永存
走在沈园的雨中,无论你打不打伞,被雨水最早淋湿的,不是衣衿而是心雨水使漂荡的落花如无如的悲哀的叹息,使感情的门路泞泥不堪,使所有的宋词都被忧戚的愁绪和泪水蓄满
……
从阿谁南宋的春天起头,沈园的烟雨已不呆板了千世纪,恋爱的惨剧已留传了千世纪当我站在那两阕《钗头凤》的碑刻前留影,我感应,千世纪仿佛就是眨眼,眨眼也已成为永恒。
从鲁迅故居出来,便去了沈园。与其说去观赏一座宋时名园,倒不如说想去寻踪一段凄婉的爱情故事。
刚入沈园,便被左边一长排悬挂于墙上的匾额所吸引,是一些文人雅士在游赏沈园时留下的诗词,大多抒写对这段凄美爱情故事的怅然喟叹和惋惜之情。廊檐下的绳索上,系满了风铃,木质的卡片上写满了各式的字,寄托着对爱人的深深祝福和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其实,岁月沧桑,人事变迁,纵是山盟海誓,也未必能携手终老,天长地久的誓言,又岂是一纸轻薄卡片所能承载的?
许是下雨的缘故,园中甚是清寂,偶有三五游人至,也不过走马观花一转便匆匆离去。沿腊梅间的小径,信步往深处走去,不过一些轩槛井亭,并无多少特别之处。及至走到两块碑前,看到后人以陆游手迹组合而成的《钗头凤》,魂灵深处的情弦始被猝然触动,柔软的疼痛旋即便蔓延开来。冷冷石碑,向世人诉说着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那场催人泪下的爱情悲剧。陆游娶表妹唐婉为妻,情投意合,吟诗作对,恩爱有加,却为陆母所不容,不得不劳燕纷飞。十余年后,邂逅于沈园,此时两人已各自嫁娶。唐婉设宴以酒肴款待。昔日爱妻,而今却属他人,陆游百感交集,悲痛不已,遂提笔于园壁墙上写下一曲千古绝唱《钗头凤》:“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唐婉看后十分伤感,回家后昼夜难眠,也和了一首《钗头凤》:“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爱人虽在,情笺难寄,刻骨铭心的思念无处诉说,独自凭阑的孤寂无人体味,此后唐婉一直郁郁寡欢,不久便离世而去。红粉成灰,痴男犹在,其后几十年,沈园便成了陆游对唐婉诉说思念的承载之地,曾多次重游,为逝去的前妻作下诗词数首。“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对物是人非的无奈慨叹,对爱人的怀想和追忆之情,感人至深,催人泪下。虽未能与心爱的人厮守白头,却在他的心扉里占据了一生,想必,若泉下有知,唐婉清瘦的脸上定会绽开欣慰的笑妍罢,抑或许,她更会为深爱的爱人心疼罢。
沿另一侧的小路折回,来到荷花池边的长廊里坐下。雨下得越发的大了。盘状的荷叶长得正茂,密密田田,挤挤挨挨的,在风雨中摇曳;荷花也开得正盛,花茎挺拔,含苞的娇羞,盛开的娇艳,烟雨迷蒙中更见风姿。颗颗雨珠滴落在荷叶上,有的在叶片上滚来滚去,终于滑落,如珍珠般剔透;有的在叶片上旋转汇集,倏然滚落进荷叶中心低凹处,似水银般晶莹。叶盘里的水积聚得多了,根茎终于支撑不住,便不时倾泻滚落出一些,或流落水中哗哗作响,或倒进另外一些叶盘里,引起一串连锁反应,辗转几次之后,雨滴终于回到了荷池的怀抱里。周围一片静寂,雨打荷叶的簌簌声响显得格外空旷,坐在池边赏荷听雨,感受着雨荷的淡淡忧伤,沉浸在莫名的清凉里。想眼前这般繁华,待到秋风肃杀时,终也落个颓花败叶凄凉景致。幸福时光匆匆易逝,悲苦哀怨却成终结。人生苦短,情愁最深,待到谢幕时,何以多是悲剧收场?惜陆游唐婉一段刻骨生死恋,纵然百般柔情万千缱绻,终归阴阳两隔寸断肝肠,徒留一段佳话,空惹后人余恨!
雨 中 沈 园沪虎1950
秋风瑟瑟,秋雨潇潇。走进绍兴,走近沈园。
脚步,不经意间竟慢了下来,似有些粘滞;伞下的目光,却开始放晴,变得分外企盼,分外专注。透过弥天朦胧层层叠叠的雨帘,刚才还依稀的沈园的粉墙黛瓦,渐渐明白起来。
这就是沈园么?这就是宫墙柳的所在,黄藤酒的所醉,红酥手的所恋么?那阕传吟了八百多年,如今依旧撩人心魄催人泪下的歌,就是从这矮矮的粉墙上,丝丝的柳条间,圆圆的月亮儿门里,伴着葫芦池的那一汪碧波春水,挟着放翁的那一腔“错错错莫莫莫”的无奈与悲怆,一同悠悠流淌出来的么?
身后,是车水马龙繁华喧嚣的绍兴市中心的主干道;眼前,是历尽劫波旧貌新颜的,差不多九个世纪前的宋代园林;连接这八百多年岁月沧桑的,却只是脚下这座几步就可以跨越,用山阴道旁极普通的山石砌成的拱型的“放翁桥”。
春天早过了,下一个春天,应该已经是来年了。可是,桥下的水,却依然绿得如油油幽幽的春波。只是,没有了故人“伤心桥下”的一步三叹,也没有了梦断时分的“犹吊遗踪一泫然”。
桥下,泊着几条乌篷船,那种载着游人往来于三味书屋鉴湖等景区的小游船。因为不是旅游旺季,又是雨天,游客寥寥,便多半成了水乡风情的点缀。那些终年戴着乌毡帽的摇船人,怕是上了岸,就着茴香豆吃老酒去了。
寂寂的小船儿,被缓缓流淌的河水轻轻摇动着,晃晃悠悠,似一位贪杯的醉客,两斤花雕下肚,醺醺的,脚底下便轻飘飘起来。
细细柔柔的雨丝,落在被雨水淋得黑亮黑亮的乌篷顶上,溅起数不清的朵朵极小的水花,又顺着乌篷的圆势,悄无声息滑落到河里,与雨丝混杂着,复溅起同样数不清的小水花,再是数不清的层层叠叠稍纵即逝的漪涟……
人在桥上,桥在雨中;船在河上,河也在雨中。遮天蔽地的雨,无处不在的水,淋得心情也湿漉漉的,便无端地涌出一缕如水的思绪……
八百多年前的放翁,也是坐这乌篷船,走水路来的么?
八百多年前的那天,是春光明媚,还是春雨霏霏?
八百多年前的巧遇,难道真是冥冥中的注定?
……
进入郭沫若先生手书的“沈氏园”的石刻牌坊大门,粉墙影壁前的那尊“断云石”赫然入目。当地口音,“云”“缘”谐音,所以,“断云”也就是“断缘”的寄意与隐喻。
惊叹大自然的神奇造化,一块硕大的原本一体的磐石,竟生生地被截作两段,断口如斧劈刀斩,却依然相依相偎,须臾不离。断云石的来历不详。不知道是沈园的旧物,还是今人重建时的灵感。不过,这已经无须非考证出个水落石出不可,你想,坚硬冷冰如石头,尚且有如此石断情连的灵性,何况一对相亲相爱如胶似漆,却被硬生生拆散的夫妻?
缘已断,情未了。情到深处,磐石都会讲述八百年前的爱情悲剧……
虽然已经是暮秋时节,遍植湖畔的垂柳,却依旧满目苍翠。据说,早先的柳树,都是依墙而栽的。时过境迁,当年勾起放翁一怀愁绪的,那沐浴在满城春色里的宫墙柳,如今早已不复存在。可是,宫墙柳却因了《钗头凤》而名垂千古,这恐怕是放翁始料不及的。
依依柳丝,青青柳叶,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与湖水的情缘行将了断,便使出仅剩的气力,与肃杀的秋风,与恼人的秋雨默默抗争;便毫无保留地奉出了最后的情与全部的爱,贪婪地亲吻着朝夕相拥却总也吻不够的清清湖水……
满湖的夏荷,却早已经凋零大半。横七竖八的残枝败叶,在一池冷冷的秋水中,在漫天弥蒙的秋雨下,显得那么无奈,那么绝望,那么悲怆。然而,有谁知道,曾几何时,它们也曾有过欢乐,有过甜美,有过花儿盛开的灿烂……
岁月更替,花开花落,本是无法抗拒的天意。可是,人生的悲欢与离合,又怎一个“天意”了得。花儿谢了,来年依然会绽放;缘断了,情犹在,惟余思念两茫茫。于是,便有了“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的千古喟叹,便有了“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的强颜欢笑。
雨打枯荷,沙沙作响,似在吟唱那阕缠绵凄婉的曲儿……
葫芦池,状若葫芦的一处小水塘。陆游与唐琬离索十年后沈园重逢的所在。细细的雨丝,密密落进池塘,原本水波不兴水平如镜的水面,便成了一方被揉得绉绉的油绿油绿的缎子。偶有几条小鱼儿探起头来,一张口,吐出几个气泡泡,将这缎子咬出几个小洞,复又迅速愈合得天衣无缝。
雨中的葫芦池,全没有了镜子般亮可鉴人的景象。当然,也就绝难寻觅到放翁笔下“惊鸿照影”的诗意,便觉得有点可惜。只能默默凝神水面,遥想放翁当年,年逾八旬却痴情依旧,在这斜阳辉映下的一汪绿幽幽的春波中,追寻唐琬倩影终不得的惆怅与苦涩。
沈园的精彩,也是沈园整体布局的中心与重点,当首推在唐代亭阁遗址上重建的“孤鹤轩”。
孤鹤轩,取意陆游“孤鹤哀鸣”的自喻。婚姻受挫,郁郁寡欢;报国无门,屡遭贬谪;坎坷一生的放翁,家事国事天下事,似乎事事都不顺心,皆不如愿,便觉得自己如一羽茕茕孓立形单影只的孤鹤。满腹未了的情思,一腔难酬的壮志,便常常化作了几声“孤鹤归飞只自伤”的哀鸣。
孤鹤轩的抱柱上,有一副萧挺教授撰写,钱均陶先生书题的楹联:
宫墙柳一片柔情付与东风飞白絮
六厶栏几多绮思频抛细雨送黄昏
字美,意境更美,读来令人心旌摇曳而唏嘘不已的凄美。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愁煞人的秋风秋雨,与楹联的意境庶几合之,竟感觉空旷寂寥的亭榭里,渐渐弥漫开了一缕淡淡的哀愁,又恍若听到了放翁“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的悲吟,一如独立寒秋的孤鹤。
有点惊讶于放翁思想的复杂与多面。被梁启超推崇为“一代亘古男儿”的陆游,身后留下的万余首诗词,最多的,当然是“壮岁从戎,曾是气吞残虏”的豪情万丈,与“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的忧国忧民;却又不乏“卖鱼沽酒还醒,心事付与横笛”的恬淡闲适,以及“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的清高超脱;而进得沈园,读到最多的,却分明又是“春如旧,人空瘦”的愁苦凄婉,和“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的声泪俱下。
婉约与豪放,缠绵悱恻与壮怀激烈,想必原本是可以集于一身的。更何况,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沈园的伤心处,便是孤鹤轩对面的那堵镌刻着两阕《钗头凤》的残垣了。
粗心抑或原本就是来去匆匆走马观花的游人,可能会错过八百多年前的宋井亭,也可能怠慢了其貌不扬却饶有情趣的草亭,却断断不会忘却这两块一定是心仪了许久的词碑。更何况,许多游人就是因了这《钗头凤》才知道沈园的。
据说,断垣是用了沈园原址出土的宋砖砌成的,这便弥补了陆游唐琬原作手迹佚散的几许缺憾。而近代词学大家夏承焘先生手书的《钗头凤》,却也精妙绝伦。陆游所作为行草,酣畅淋漓,一气呵成;唐琬所作为行楷,清隽秀丽,顾盼流连。可见,先生落笔之前,定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
雨,还在下。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丝毫没有收势的意思。
雨中的沈园,水淋淋的,恰似一幅空朦灵秀的水墨大写意。
雨中游沈园,少了些许景的细致,多了几分情的韵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沈园绝唱(一)
沈园其实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园子。
行走在绍兴有名的鲁迅路,沿途都看到“免费乘乌蓬船去沈园”的字样,对于沈园,在心里是向往了许久的,但是坐着乌蓬的小船去沈园,倒是出乎了我的想象了。沈园的大门原本是在洋河弄内,现今已移到了鲁迅路,乘船不一会,一座看来貌不惊人的园子就出现在眼前,一抬眼,便可见到由郭沫若题写的“沈氏园”大门匾额。
就是这样普通的一座园子,是绍兴历代众多古典园林中,惟一保存至今的宋代园林。在风景如画的江南,这座南宋越中沈氏家族的园子,虽然不乏小桥流之韵致,绿柳红梅之雅意,但若仅以景而论,是不足以言道的。沈园之所以能够久负盛名,更多的是因了陆游与唐婉的一段令人伤感的故事,一曲使人落泪的悲歌。
沈园就在这段里走进了人们心里,走进了中的文化和历史。
(二)
周密《齐东语》中记载:“陆务观娶唐氏,闳之女也,于其夫人为姑侄。伉俪相得,而弗获于其姑。”只因“弗获与其姑”,原本是两相悦,两心相依的恋人,就只能相而不能相守,千山万共度的誓言,被一纸休书吹得烟消云散,从此寂寞梧桐,深深院里,空锁清秋。
《齐东语》还记载:“既出而未忍绝之,则为别馆,……然事不得隐,竟绝之。唐后改适宗子士程,曾以出游,相遇于禹迹寺南之沈氏园。唐以语赵,遣致酒肴。陆怅然久之,为赋《钗凤》一词题于壁间:红手,黄滕酒,满城宫墙柳。东风恶,欢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那是1155年,时年陆游31岁。
据传唐婉见了此词,和了一首,此后不久,便抑郁而死。其词云:世薄,人恶,风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
对于唐婉是否写过这首和词,历来颇有争议。连郭沫若先生也认为,“和词韵调不甚谐,或许是好事者所托。”无论是唐婉所写也好,好事者所托也罢,我宁可执拗的相信,此和词是唐婉以泪以心以所写。
(三)
说起,总是让人轻松不起来,“问世间为何物,直人生死相许”,生死相许,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道尽了的甘与苦。
陆游一生为所累,无论是于还是于家。令他一生中不能释怀的心痛也源于此。于,壮志未酬,直到临终仍是念念示儿:“王师北定中原,家祭无忘告乃翁”;于家,迫于命,无奈休妻,相不能相守的悲剧,了陆游心底柔的疼痛,以至抱恨终生。唐婉在嫁陆游时绝对不会想到,那个可以横戈跃马抗击金兵的表哥,竟然违不了父之命,在一纸休书签下了大名。而陆游,也不会想到,只是那一念之错,便让寸寸柔肠错了红颜命薄,更让那牵牵绊绊错了千古的遗憾与失落。
年年新绿的柳枝,系不住似流年,相携相拥的子太短太短,相思相隔的的岁月太长太长。一片片心碎的过往,再也无法拼拢那些琴瑟相和,把酒言欢的景。留下的,只是深深的伤,以及难以释怀的。旧梦无寻,空遗恨无穷。
陆游带着不可平复的心灵创痛,一次次的重返沈园,一回回的追念旧踪,在这个令陆游梦魂萦绕之地,留下了一首首诗,一阙阙词,诉不尽的,道不尽的悔。据《齐东话》所记:“放翁晚年居鉴湖之三山,每入城,必登禹迹寺眺望沈园,不能胜。”
铁马冰河入梦来,与之一起入梦的,一定还有沈园,还有唐婉的影子吧。在午的梦里,是否会再执一回红手,再饮一杯黄滕酒?
陆游68岁时,重游沈园,感触隐痛,写下了“林亭旧感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的诗句。在唐婉仙逝40年后,陆游再游沈园,物是人非,触景生,时年已经75岁的诗人,写下了《沈园》七绝二首:“城斜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79岁时,陆游再次在梦中游沈园,作绝句二首:“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生。”“城南小陌又逢,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至84岁,即陆游去世的前一年,仍是念念不忘沈园,不忘唐婉,作《游》一绝:“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四)
沈园给了人太多的想象,所以但凡有机会来绍兴,是必然要去沈园走走的。凡人如此,名人亦如此。郭沫若老先生在六十年代游沈园,那个在陆游生前已经是“非复旧池台”的沈园,在郭老眼里更是完全失却了当的面貌。于是便留下了“宫墙柳,今乌有,沈园蜕变怀诗叟。秋风袅,晨光好,满畦蔬菜,一池萍藻。草,草,草”的感慨。
郭老先生大概是不会想到的,沈园在几十年后,挖去了蔬菜,拔去了衰草,栽了绿柳,种了红梅,又恢复了八百年前的模样。景是人非,世事无常,人或物都如过眼烟云,无影无踪。
沈园确实是很美的,窄径闲池,花木扶疏,梅影点点,垂柳依依,假山静谧,亭台空悠。倘若能抛开感,只赏美景,或许也能为一件悦心悦目之事。只可惜,如我这般,终是凡人,抛不开感的牵绊,扯不断缘的纠缠,便注定了,会有疼痛。
一入沈园,横卧在门的两块石便刺痛了我。两块石原本应是一块的,从中劈断后又紧紧相依,石“断云”二字,想是取自于陆游的诗句“断云悠梦事茫茫”。导游介绍,断云是取了断缘的谐音。缘份天定,真能断吗?倘若真的断了,也许就再也不会有错错错之叹,不会有难难难之恨了。
走近孤鹤轩,光是这名字就令人伤感起来,孤鹤,孤鹤,难道早已注定了无法双么?门柱那幅“宫墙柳,一片柔,付与东风飞白絮;六曲阑,几多绮思,频抛细雨送黄昏”的对联更是为游人频添了不少的感伤和叹息。
走过令陆游落泪的亭,走过惊鸿照影的葫芦池,梅丛幽径,九曲八弯,面对我的是一面低矮的墙,黑黑的,面爬满了青苔,那两首《钗凤》刻在面,有如博物馆的纪念物,没有灵韵,没有生,在风中显得萧萧瑟瑟,让人一眼过后,再不忍看。
(五)
沈园注定与无法分割了。
如织的游人,总是在寻觅清池石桥留下的脚印,绿荫砖墙刻下的悲歌。或是来寻找缭绕在幽篁之间的残篇,或是想在历史的悲剧中去悉的真正底蕴,只是,后人的凭吊或感叹对于早已逝去的人逝去的又有何意义?
唐琬何其不幸,唐婉又何其有幸,竟有一个终生牵绊的人,牵魂绕魄于生前后。那一声声叹息,叹在悠长的等待,叹在心碎的缠绵里,叹在这古老而幽静的沈园。
袅袅烟霞无声的飘落,轻问一声:有多少的可以重来?在南宋的某个天,隔着绿柳,隔着红梅,陆游终是没能握住那双红手。
已远,留在沈园的,只不过是一声薄命的叹息。
梦断沈园
   作者:秋酿醇酒
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翁
    踟蹰在沈园曲折的小径上
    他那追忆的眼神
    流露出痛苦的哀伤
    他依杖而行的步履
    踱出一桩桩往事
    这里——
    是他与唐琬最后一别的地方
    这里——
    是他寄托哀思凭吊踪影的地方
女:这位曾写过万首诗篇的陆放翁
    这位收复中原勿忘告乃翁的爱国诗人
几次故地重游几多梦断消香垂暮之年
仍然徘徊在伤心桥上
男:望着早春的一树梅花
早已零落了一任芳香
满园春色
也难以掩饰我昨夜哀怨的悠长
细雨斜风中的惆怅
让我难以饮尽一杯黄縢酒的情殇
那摇曳的宫墙柳
抽在我离愁六十年的心上
梦匆匆情茫茫
墨痕锁壁的《钗头凤》
依旧是黄花枕囊
醉落会稽山的斜阳
将带走我几十年的凝愁
沉泉落土的玉骨
是否知道我一生萦绕心头的衷肠
女:十四根蚕丝弦
可以弹出高山流水弹出广陵散
却弹不尽我的重重哀怨
世情一样薄的蛛丝
能粘住空中的飞蛾
却粘不住我日夜不眠的思念
只有你赠我的那首《菊枕诗》
每天伴我独语阑珊弹泪花前
黄昏凄雨角声寒
谁见我相思泪难咽
病魂秋千人空瘦
谁知我整日掩泪苦作欢
忘不了,我们青梅竹马结为鱼水良缘
夫妻恩爱情绵绵
忘不了,我们吟诗唱和朝夕相伴
花前月下我研墨你挥毫我把酒樽你舞剑
谁料风狂雨骤折落双飞燕
如今山盟海誓已成难圆的夙愿
我多想与你化蝶而去双双飞
哪怕是浪迹天涯一千年
我多想伴你跃马北伐收疆土
哪怕是征程万里也心甘
欲笺心事情不断死后重逢也不冤男:云千重,水千重
    何日沈园再重逢
女:雨空蒙,梦空蒙只能来世再相逢男: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 错 错
女:世情恶 人情薄 
雨送黃昏花易落
晓风乾 泪痕残 
欲笺心事 独倚斜栏
难 难 难男: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 莫 莫女:人成各 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 夜阑珊 
怕人询问 咽泪装欢
瞞 瞞 瞞男:一双红酥手
擦不干我们分别的泪痕
    一杯黄藤酒
    饮不尽我们相思的心酸
    残壁遗墨
    还在述说我们的离索我们的爱恋
女:一首钗头凤一个凄婉的故事
诉不清人间的缠绵
写不完人间的悲欢
这风流千古的爱情绝唱
让我们心痛了!心痛了数百年
      陆游,被梁启超誉为“亘古男儿一放翁”的大丈夫,尝自称“老夫壮气横九州”,渴望“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临终亦有“但悲不见九州同”之感言,是如此豪气冲天。然而就在这座普通的园子里,却上演过一段缠绵悱恻、哀婉动人的绝唱,让我们也感受到了一个男儿心底深深的柔情。
     唐琬,陆游的结发妻更也是他的知音了,一个英俊年少诗才横溢,一个美丽多情温柔体贴,正是情趣相投,琴瑟之好,原本是多么幸福美满的一对,羡慕煞他人也。不料如此却招来了陆母的种种不满,其中原因今人恐难说清,却突然让我想起了《孔雀东南飞》中的焦仲卿与刘兰芝,难道古时候的婆婆都这样,好可怕。而陆又是个孝子,母命难违,只得与爱妻逼迫离异,自此分别。
     老天弄人,数年后,二人在沈园偶遇,确已物是人非,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但心底那份早已融入生命的记忆又何曾会抹去。于是,更平添了几多惆怅与无奈。望着葫芦池里那一泓碧水,此刻许是只有模糊的泪眼相对了,他和唐婉欢乐嬉笑的身影,是否曾倒影在这明净的绿水里,让清风生妒,鱼儿也停止了前行?而今一切的甜蜜却早已化做过眼的云烟,只留下点滴对往昔的回忆。于是,就有了园壁上的两首《钗头凤》,陆游先做,唐见后亦和词一首,可惜却不能称作是夫唱妇随了,我能做的也只有将二词摄入同一个镜头,算是一个永恒的留念。
陆游词曰: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唐琬词曰: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唐至此郁郁成病,不久便离世,陆哀伤万分,抱恨终生)
沈园,现在成了绍兴的爱情名园,徘徊于园中不难看到许多牵手共游此的情侣,只是不知一座小小的园子能否承载着起这么多份浓厚的情感,但今生有了孤鹤轩上的一次比翼双飞,宋井(双井)亭前的成双成对,放翁桥畔的携手徜徉,闲云亭中的一次次默契,山盟海誓其实也不过是一种形式,重要的是有着无怨无悔的真心的爱与付出。
    闲云亭
我想每个人都期待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到能真正读懂自己心灵的人,只一个就足够。但在如今社会的浮华与空虚背后,能相信的又有几多?一直以来,都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看作是人生最浪漫的幸福,所以最后还是送给大家那句老话,这是发自内心的诚挚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且更要白头到老!
我想每个人都期待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到能真正读懂自己心灵的人,只一个就足够。但在如今社会的浮华与空虚背后,能相信的又有几多?一直以来,都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看作是人生最浪漫的幸福,所以最后还是送给大家那句老话,这是发自内心的诚挚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且更要白头到老!
步入沈园,依稀仍见当年陆游那消瘦的身影。
——梦魂消黯,不敢与心爱的人执手,只远远相看泪眼。
瞧这小池,瞧这土丘,瞧这水井,瞧这碑坊,瞧这湖石……甚至水面,还悠游地浮着一对鸳鸯呢。此情此景,教人情何以堪?不妨在下着微雨的黄昏独自站在沈园——如果你不怕,被千年的寂寞捉去了。
其实沈园原本,也不过就是一户沈氏私家的花园。宋时池台极盛,沈园也并不显得如何超卓可爱。既没有拙政园的大气,也没有留园的精致,更没有狮子林的奇巧。且让我们来读读岁月里流传的故事罢。如果不是有这个故事,也许沈园早已湮没于时光的烟水之中了。
————
陆游有个表妹叫唐婉。两人青梅竹马,然后相爱。
以一只家传凤钗作信物,订下了婚事。(凤钗,钗头凤,莫非当初就有了命运的隐喻与谶语?)
从此,两人天天谈诗论赋,耳鬓厮磨,不知今夕何夕,把什么功名利碌都抛到九霄云外。
陆母恼怒唐婉耽误儿子的前程。去占卜,说两人八字不合。陆母闻言大惊失色,逼儿子写休书。又为他另外娶妻。
孝字当头,再苦再痛,都承受了。分开后,各自曲折,各自寂寞。
  谁曾想离异八年,陆游与唐婉却在沈园重遇。 
此时的唐婉,已由家人作主改嫁赵士程,相偕游园。
陆游的心都碎了。在墙上题了一阙“钗头凤”。唐婉黯然神伤,在词后和了一阕。不久便因过度的悲痛,抑郁而死。
陆游不知道。陆游远远离开了故乡山阴。手持三尺青锋北上抗金,又转川蜀任职。
四十年后,陆游又回到沈园。 四十年后才看到唐婉的附词。伊人何在?
  四十年!本该厮守却仳离的四十年!…… 
一霎的轻别,半生的凄凉孤单;
  生命中无法填补的空洞,只是一错手而已呵! 
  一错手,是春如旧,人空瘦;一错手,是山盟虽在,锦书难托;一错手,是雨打病魂,咽泪装欢,一错手,是相逢不语,却听得见心碎的声音!一错手,是再聚无期,阴阳永隔。 
天破了尚有女娲,姻缘破了,心破了,找谁去?可是他们分明曾彼此交付,与子偕老的承诺啊。
只能迁情沈园。最后一次见到心上人的地方。“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那时,垂垂老矣的陆游,也须老泪纵横,苦不堪言。
————
走过清,走过明,走过元,沿着沈园的小径,我走近了南宋。园中滴滴翠的植物密密叠叠,遮掩着我的视线,看不清宋时的明月宋时的人影。
  迎面的影壁上便是魂系梦绕却牵不得手的两首《钗头凤》。后人将两首词同书于一面墙,但相隔的何止是行文间的距离?千山万水,重重重重,牵手只能在梦中。 
谁记得这一对啼血的杜鹃,当初曾是比翼齐飞的蝶?
只有这花还记得,“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只有这柳树还记得,“沈园柳老不吹绵”,这树固执地和他一起老了;只有这水还记得,“春波桥下伤心绿”,水还在替他们呜咽着呢;只有这堵墙,被陈旧的词刺疼了筋脉,虽然被修葺得光洁了,但“墨痕犹锁壁间尘”。只有他自己还记得,“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而当年那个双眉远山长的女子,那个含泪在沈园的壁上和词的,陆游一生中最为珍爱的人,用死亡把一切轻轻松松地割弃了。这冷酷的人啊!还不及梅花多情呢,不然为何当陆游重返,“只见梅花不见人”呢?
是春天。草长莺飞的时节,藤攀伏于被历史
剥落的墙,像一件青衣,温柔地覆上伤痕累累的肌骨。
不禁想到,陆游屡仕屡止,长年青衫。又有谁能抚慰他蔓延千年的忧愁?
菊花还没有开。等到秋天,仍然漫山遍野,也长于危崖,会有巧笑嫣然的女子,盈盈采摘。只是到哪里再去寻唐婉那一双素手呢?她曾把采下野菊放在太阳底下晒干,细细地缝成菊枕。夜夜相拥而眠时,影影绰绰的清香,芬芳着整个梦境。仿佛只嫌厮守太短,连梦里也要相爱!
这样兰心蕙质的女子,谁舍得只顾追逐名利,冷落了她?何况陆游的屡试不第,是因为他的血脉里流淌的是诗人的梦魂;更因为性情耿直而得罪权贵秦桧。即使不然,那又如何?是谁说世代望族,子弟就必得做官才不坠家风,才对得起祖先?在山水之间,赌书泼茶,琴瑟相和,“船前一壶酒,船尾一卷书,钓得紫鳜鱼,旋洗白莲藕。”足教世人从此不羡鸳鸯只羡仙。
如果没有一道银河,就没有牛郎织女的七夕。如果没有陆母的拆散,也不会有后来传唱的沈园。这一对痴人儿啊,说他们缘深,怎么没有福分牵手一生?说他们缘浅,在离散多年,怎么偏偏又一次遇见?
  无论再过多少年,沈园还是沈园。为什么他说:“沈园非复旧池台”? 只因为春波桥下水再绿,也从此没有惊鸿照影来!那该是怎样凌波微步的美妙女子?让爱人在她死后四十年还铭心刻骨,也是幸福吧。想知道,她是愿意被当作永恒的传说,在后人唇齿间流转呢,还是作一个平常的女子,和他简单地过着日子,慢慢变老,然后被所有人忘却?(如果有可能,如果有可能啊,我宁愿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地方叫沈园。) 
沈园不仅仅是沈园了。因为有了两支相合的钗头凤。 
原来血泪在地底下埋藏得久了,也会像陈年的绍酒一样,芳香四溢,醺人欲醉。那些煎熬,那些挣扎,那些深挚无告,令人窒息的爱情啊!
谁曾想一别,竟成永诀?
陆游并不是一个软弱怯懦的男子。“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夜来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诗里的慷慨义气,教人耸眉动容。“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他的诗剑生涯,冲冠怒发。
  只是沈园,沈园,永远是他心脏最柔软最温热的地方,一处小小的伤口啊,微微一动,就有犹热的泪涌出,不可遏制,“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 那是他一生都回不去了的家啊。 
  我将手放在墙上,一手牵着陆游的《钗头凤》,一手牵着唐琬的《钗头凤》, 我多想拾掇起千年前的碎片,重新拼凑成一场完美的爱恋啊……  
慢慢地读。一行行,一阕阕,弄疼了沈园的亭、台、楼、阁,沈园的柳、竹、桃、梅.
沈园悲歌李元洛
    天下的名园多矣,有的是帝王的禁苑,如北京的颐和园;有的是官宦的园林,如苏州的狮子林,或堂皇富丽,或典雅幽深,它们大都是以曲水平湖楼阁亭台的自然与 人造的景观取胜。而浙江绍兴东南隅禹迹寺南洋河弄内的沈园呢,它本来称为“沈氏园”,是南宋越中大族沈家的私人花园,它虽然不乏小桥流水林木假山等必具的 园林之盛,但却是因杰出的诗人陆游的一曲悲歌而名动古今,历时八百余年而不废。这在中国的园林中恐怕是绝无仅有的异数,而为其他园林所望“园”莫及的 了。 
  绍兴十四年也即公元一一四四年,年方弱冠的陆游和他的表妹唐琬成婚。一方少年才俊,诗情横溢,一方饱读诗书,秀外慧中;一方是绝世伟丈夫,一方为绝代 好女子,何况他们原本青梅竹马,又复亲上加亲,从爱情的性爱、伦理之爱与审美之爱的三层次而言,他们本应该是天地间的绝配,是真正的所谓“天作之合”。然 而,他们不是生逢自由开放的现代,而是礼教森严的宋代,唐琬没有得到陆游母亲的欢心,被棒打鸳鸯而终告离婚。这一桩个人的哀史与痛史,最早见之于陆游之后 不久南阳人陈鹄的《耆旧续闻》。此书记载汴京故实及宋室南渡后名人言行甚多,其中就说“放翁先室内琴瑟甚和,然不当母夫人意,因出之”,并且记叙了陆游离 婚后不久在沈园与唐琬邂逅,唐琬“遗黄封酒果馔,通殷勤”。陆游悲怅交集,写了有名的《钗头凤》一词,“其妇见而和之,有‘世情薄,人情恶’之句,惜不得 其全阕。未几,怏怏而卒”。虽然语焉不详,但我们仍然要感谢他为这一悲剧写出了最早而可信的剧情提要。陆游之后数十年,周密在《齐东野语》中记载得更为具 体详细:“唐后改适同郡宗子士程。尝以春日出游,相遇于禹迹寺南之沈氏园。唐以语赵,遣致酒肴。翁怅然久之,为赋《钗头凤》一词,题园壁间。”“翁居鉴湖 之三山,晚岁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至此,剧情提要已丰富为故事梗概。不过,比周密大四十多岁的诗人刘克庄在他的《后村诗话》中,却向我们透露 了一个重要的令人分外怆然伤感的信息:陆游的老师是诗人曾几,曾几的孙子又受学于陆游。对陆游的《沈园二首》,刘克庄“旧读此诗,不解其意,后见曾温伯言 其详”,“其详”的内容之一,就是没有他人所述的遣致酒肴互通心曲的细节,而是“一日通家于沈氏园,坐间目成而已”。也就是囿于封建礼法,他们根本无法像 现代人一样交谈致意,只能眉目传情,只好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陆游十八岁时认识曾几,自称学诗从认识曾几的那一年算起,删定旧作成《剑南诗 稿》,第一卷第一首便是《别曾学士》,诗集中多次追述从曾学诗的经过,八十四岁那年还梦见曾几,《梦曾文清公》诗中就有“晨鸡底事惊残梦,一夕清谈恨未 终”之句,而诗集中也有赠其孙曾温伯之诗。曾几祖孙对陆游知之甚详也甚深,曾温伯所言,当得之于祖父和父亲的说辞,乃第一手材料,十分可信。“曾温伯言其 详”,如此如此,更符合特定时代特定人物的规定情境,也平添了这一悲剧的凄怆色彩,可惜刘克庄限于诗话形式,同时也未能超前预见后人的好奇心态与求索心 理,故记录得十分简略,语焉而不详。如果是我,就会对曾温伯实行人钉人式的贴身采访,并且一一记录在案,写出详尽的对话录或访问记,让后世的读者一代代接 力般地把卷捧读。 
  绍兴的沈园,我多年前来瞻拜过一次,写有《钗头凤》一文以记其事。不久前一个秋日的午后,接过八百年前陆游递过来的诗柬与请帖,我又一次远从湘楚而至,旧地再游,重读那至性至情缠绵悱恻的往事,重温作者那刻骨铭心读者感怀不已的诗篇。 
  一跨进沈园的门槛,恍兮惚兮,我便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南宋。园中有一泓宋代的池塘,沿岸杨柳依依,枝条垂拂,它们是想从水中捞起遥远的往事和丽人的倩 影吗?园内枫叶流丹?叶已黄,红的仍然是她的心血黄的仍然是他的哀伤吗?题写《钗头凤》的那堵粉墙呢?世事沧桑,在陆游题壁之后,沈园多次易主,先变成了 许氏园,后又成了汪氏的宅第。据陈鹄记载,淳熙间他弱冠之年来游会稽许氏园,看到壁间有陆放翁的题词,笔势飘逸,而数十年间“寺壁犹存,好事者以竹木护 之,今不复有矣”。陆游与唐琬相见于沈园并题壁,是在绍兴二十一年(一一五一)春天,陆游时年二十七岁。“淳熙”,是宋孝宗的年号,从一一七四年至一一八 九年,此题诗之壁犹在。陆游六十五岁回到山阴故里,六十八岁来游沈园,时在一一九二年,他写了一首七律,为《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词一 阕壁间。偶复一到,而园已三易主,读之怅然》:“枫叶如丹?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年 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从诗中看来,题词之壁四十年后就已非故物而成“坏壁”了,而陈鹄当时就说“今不复有矣”,我又到哪里去寻觅那原壁啊原 壁,去摩挲顶礼放翁龙飞凤舞的手泽呢?不过,历史已非当年的原版,后人却可以复制,今日沈园正南的围墙边,新筑了一道断垣,其上以草书与行书分别刻有陆游 与唐琬的《钗头凤》词,每阕寥寥六十个字: 
  红酥手,黄糆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这真是令人黯然神伤的悲怆奏鸣曲,苦恋二重唱!据说这一截断墙,是用园中出土的宋代砖石砌成的,难怪那些砖石无一不老态龙钟,极具沧桑之感,然而,在其上再版的,在我心中呜咽轰响的,在中国诗史中永恒如星座的,却是虽然写于八百年前但却永远年轻的青春之歌! 
  风雨如磐的封建时代,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乱点鸳鸯谱而造成的悲剧太多太多,即使是当今之世,因种种原因而所嫁非偶所娶非俦的也不在少数,正如老托尔斯 泰在其名著《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篇所说: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也许是中外一理吧,明人黎举在《金城记》里移情于物而发奇想, 他主张梅花娶海棠,柳橙娶樱桃。清人张潮在《幽梦影》里却表示不同意见,认为清高的梅只宜去聘问梨花,而海棠最好嫁给杏花,樱桃呢?她的上选对象莫过荔 枝。而写《鸳鸯牒》的程羽文则由物而人,并且自充红娘,他一相情愿地把历史上有名人物的既定配对重新打乱,务求英雄美女才子佳人们琴瑟和谐,各得其所。才 士不遇,红颜薄命,该是天地间最令当事人抚膺断肠而令旁观者扼腕长叹的吧?人生自是有情痴,生命中总要有一点痴,生命才有所寄托,何况陆游是一个大痴之 人?他痴于诗,“三日无诗自怪衰”而“八十年间万首诗”,这一自白就是证明;他痴于国事,梁启超《读陆放翁集》说“集中什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和 “谁怜爱国千行泪,说到胡尘意不平”,这一他白就是写照;他也痴于初恋,痴于爱情。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而且唐琬在写下《钗头凤》之后不久即 更加郁郁寡欢而辞世,恩爱的鸳鸯成了啼血的杜鹃,原本美好的婚姻短短两年即告离散,虽然美若朝霞却迅如闪电,陆游怎么会不人生长恨水长东地沥血而歌呢? 
  陆游怀抱恢复中原的雄图壮志,但不能见容更不能见用于机心深险蝇营狗苟的当道。他东漂西泊,屈居下僚,国事天下事占据了整个身心,往日的爱情与创痛深 埋在他的心底,犹如一坛陈年的苦酒,他不愿意去轻易启封,但有时也仍然不免触景生情,不足为外人道地自斟自饮。陆游的舅舅中有一位名叫唐意,唐琬即是唐意 之女,故里在湖北江陵。唐意避难江陵山中贫病交加而逝,唐琬才不远千里投奔山阴陆家。陆游四十六岁入蜀,途经唐琬的故乡江陵,他“谒后土祠”,“求菊花于 江上人家”,并赋《重阳》一诗以寄近愁远恨: 照江丹叶一林霜,折得黄花更断肠。 
  商略此时须痛饮,细腰宫畔过重阳。 
  寄寓在此诗中的隐情,只有深入地了解陆游的爱情悲剧及有关情事,才能领略。这首诗写“折得黄花”,诗人竟为之“断肠”,并只好“痛饮”消愁,如果不是 深悲巨痛,何以至此?《剑南诗稿》中写菊花的诗,许多都与陆游、唐琬的爱情有关,如“秋花莫插鬓,虽好也凄凉;采菊还扌妥 却,空余满袖香”(《采菊》)即是。最明显的是《余年二十时尝作〈菊枕诗〉,颇传于人,今秋偶复采菊缝枕囊,凄然有感》二绝,这两首诗写于淳熙十四年(一一八七),陆游于浙江严州军州事任上,时年六十三岁: 
  采得黄花作锦囊,曲屏深幌?幽香。 
  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晚无人说断肠。 
  少日曾题菊枕诗,蠹编残简锁蛛丝。 
  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 
  陆游十九岁与唐琬燕尔新婚,曾经采菊花为枕,并作《菊枕诗》传诵一时,那是多么其甘若醴其甜如蜜的回忆!四十三年后于秋日偶然采菊为枕,却早已物是而 人非了。此诗咏菊而实为咏人,我们已无法请陆游向我们细说当年菊花枕的甜蜜故事与旖旎风光了,那本来是不能强求他公诸于世的个人隐私,而那首“颇传人”的 题菊枕的少作,也未能流传于后世,如同一颗明珠在众人的传赏中突然失踪 ,使我们今天仍然不胜惋惜。但是,他的回想之情,凄然之感,断肠之痛, 刻骨之悲,至今仍定格在上述两首诗中,令我每一讽诵,均不胜低回。而今日的一般读者,大都只知陆游写于沈园的那些追怀之作,而少知上述三首绝句。殊不知这 些作品,正是多年前沈园词作最早的后浪,又是不久后沈园诗作最早的潮头。 
  在地方小吏的位置上沉浮,在西南从戎九年后于东南继续飘荡,在六十五岁那年,陆游终于回到故乡山阴鉴湖边的三山定居,直至八十六岁去世。此地距城内不 远,时间是更行更远,空间则愈走愈近,比起以前在东南的福建与西南的巴蜀,现在他与沈园之间几乎是“零距离”了。他每次前去城垣,总不免到禹迹寺登高临 眺,或往沈园追昔抚今。强自尘封的悲怆的岁月一经开启,感情的强自压抑的闸门一经打开,除了也许已经失传的之外,我们听到的是更多的也是至死而不衰的沈园 悲歌。前面引述的七律《枫叶初丹?叶黄》,就是他六十八岁时的作品,而最为人所熟知的,该是庆元五年(一一九九)他七十五岁时所作的《沈园二首》了: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病骨未为山下土,尚寻遗墨话兴亡”,是北宋李邦直题《江干初雪图》的名句,陆游在作品中曾多次化用,此诗亦复如此,虽然一咏家国,一叹私情,却同样 感人;而“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则是曹植《洛神赋》中对洛水之神的绝妙形容,陆游用来赞美唐琬,也是情深一往。在这两首诗中,那抚今追昔之感,至死不渝 之情,海枯石烂之意,你即使是铁石心肠,也该会为之心动。你如果本来就是一个多情种子,除了凌云的豪气,也有似水的柔情,那就定然会轻抚陆游的双肩,和他 同声一哭了。沈园内有一泓较大的宋代池塘,还有一处其状为葫芦的葫芦池,相传池边桥畔即是陆游与唐琬的邂逅之处。我在柳岸池旁久久地徘徊寻觅,绿柳丹枫今 日仍在临水自鉴,但不论是在岸上或是在水中,却再也看不到唐琬翩若惊鸿的身影,只有陆游的歌声不绝如缕,穿过八百年的悠悠岁月隐隐传来,将我的心弦弹奏并 敲痛。 
  前人对陆游的《沈园二首》评价很高,但我以为清人陈衍在《宋诗精华录》中说得最好:“无此等伤心之事,亦无此等伤心之诗。就百年论,谁愿有此事?就千 秋论,不可无此诗。”其实,不仅是《沈园二首》,陆游在之后的相关作品,同样动人情肠,时间,真是一剂特效或长效的治疗心灵创伤的良药吗?至少对于陆游它 是失效的。有的人也重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年华的老大也会逐渐淡薄,有如年深月久而褪色的黑白照片,但陆游的这一番痴情却老而愈烈,与他的生命相始终, 好似陈年的醇酒,时间越长越为香洌。嘉泰元年(一二○一)他七十七岁时作《禹寺》一诗:“暮春之初光景奇,湖平山远最宜诗。尚余一恨无人会,不见蝉声满寺 时。”不久之后,他又有“禹寺荒残钟鼓在,我来又见物华新。绍兴年上曾题壁,观者多疑是古人”之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陆游八十一岁,他再一次梦到沈 园,作《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二首》: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早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次年,陆游又写了《城南一首》:“城南亭榭锁闲坊,孤鹤归飞只自伤。尘渍苔侵数行墨,尔来谁为拂颓墙?”时隔一年,他在八十三岁时作的七律《禹词》 中,再一次叹息:“故人零落今何在?空吊颓垣墨数行。”上述三首绝句,均以沈园为中心,二为记梦,是“梦文学”中的佳构;一为记实,与记梦之作相映相照。 三首诗念兹在兹,如同晚岁回首华年,仍然是年轻时悲剧的晚歌与挽歌。我真要感谢沈园当年的主人,他是出于同享自然福泽的良好愿望呢,还是睦邻友好于乡里? 本来是私家花园,却在春天对外开放,既不要介绍信,更无须门票,于是让我们的悲剧的两位主人公有缘在此不期而遇,让中国的诗歌史平添一段永恒的佳话,一番 永不褪色的异彩,让中国人的爱情有了一部绝不逊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经典。 
  唐琬改嫁同郡士人赵士程,不久即恹恹去世,陆游则由母命再娶川人王氏,同居五十年,生下六个儿子。陆游对儿子的钟爱有加,其情屡见于诗,但却没有一首 给王氏的作品,我只发现“读经妻问生疏字,尝酒儿斟潋滟杯”一联提及,真是名副其实的片言只语。王氏死后,陆游作《自伤》一诗,有“白头老鳏哭空堂,不独 悼死亦自伤”之句,虽云“伤人”主要却是别有怀抱地“伤己”,虽然“哭人”,主要却是触景伤情地“哭己”,这从他给王氏所作的《令人王氏圹记》也可见一 斑:“於?!令人王氏之墓。中大夫山阴陆氏妻蜀郡王氏,享年七十有一。封令人,以宋庆元丁巳岁五月早戌卒,七月己酉丧。礻付 君舅少俦,君姑鲁国夫人墓之南冈。有子子虚,乌程丞。子龙,武康尉。子忄炎 、 子坦、子布、子聿。孙元礼、元敏、元简、元用、元雅。曾孙阿喜,幼未名。”不仅简略未及百字,而且未提王氏之名,也见不到任何评价与追怀之语,比起陆游受 人之请为不相干的他人妻室写的墓铭圹记,篇幅与分量都差多了。我确实有些为这不知名的王氏不平,她其实也是牺牲品,一位悲剧人物,但陆游和她大约始终只有 婚姻而没有爱情,只有一纸冰冷的婚书而没有两心的热烈相许吧? 
      陆游的爱国是终其一生的,他对唐琬的爱恋也是终其一生的,这两种内涵不同而同样专注热烈的情感,像两条涌浪飞花的河流,一同奔泻到他生命的终点。前者,是千百年来传唱人口的那首绝笔之作《示儿》;后者,则是临终前一年的《春游四首》之一了: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陆游最后一次春游,观赏了绍兴城外兰亭等地的风光,但他仍然不忘去沈园作最后的凭吊,写了这一首永别之诗。在《示儿》里,他还说“王师北定中原日,家 祭无忘告乃翁”,他对于恢复中原仍然怀抱坚定的信念和殷切的期望,而对唐琬呢?他知道美人已经作土不能复生,而自己的生命也行将落幕,往事如烟,前尘若 梦,日月匆匆而不堪回首。他的深创巨痛虽然因自然生命的消亡而解脱了,但却长留在他的艺术生命——永恒的诗章里,炙痛撞伤后代无数读者多愁善感的心。 
  正如当前一首流行歌曲所说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八百年后,早已换了人间,快餐式的一夜情与逢场作戏的男欢女爱,成了世纪的流行病,不为权势与金钱所 左右的两心相悦坚如磐石的爱情,已经像最名贵的钻石那样难以多得,而陆游那种生死恋情在当代也几近绝版了。陆游与唐琬的爱情故事,古往今来也并非绝无仅 有,但他们的生死恋之所以分外动人心弦,是因为恋情的真挚、热烈与持久,而且这种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对象的香消玉殒,已经超乎男女性爱与夫妻伦理之上, 而成为一种与精神的感应、慰藉与追怀相联系的上品乃至极品的爱情,近似于西哲柏拉图所说的“精神恋爱”。除此之外,还因为他们个人的小悲剧有国家的大悲剧 为背景,陆游有儿女之私,更有博大的家国民族之爱;他固然儿女情长,却绝非英雄气短,他是一位伟大的爱国者。如果只是一介蝇营狗苟的俗子,如果只是一个纯 粹咀嚼儿女之情的凡夫,就绝不可能引起如此广泛而持久的共鸣。同时,陆游又是一代杰出的诗人,他的诗集中爱情诗极少,而且大都是写给唐琬的。他未能挽留逝 去的时光,但却以美妙的诗章永远挽留了他专注的美好的情感。他手中如果没有一枝生花的彩笔,就不会有那么动人的情辞绮语芬芳和烫痛后世读者的嘴唇,而他的 爱情故事,顶多也只是时间的风中的遥远传说了。 
有多少真正的爱可以重来?只要人间仍有超越世俗的真情,只要百姓仍然有超越形而下的对精神的向往,只要民族的心头仍然供奉着永远的诗神,众生就仍然会 钟爱陆游的沈园之诗。这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一个秋晴的午后,我在沈园久久地独自徘徊,遐思默想。出得园来,时已昏黄,我问愈行愈远的沈园,问城中熙来攘 往的行人和相拥而行的情侣,问茫茫大地无数窗口里的朵朵灯光
景新情依旧,无限爱恋中——陆游《沈园》诗赏析
      陆游是宋代最伟大的爱国诗人,一生仕途坎坷,爱情失意,年轻时刻骨铭心的爱恋,成为他一生的痛悔,即使是“也信美人终作土”,仍倍感“不堪幽梦太匆”!这种深挚炽烈的情感我们可以从他的沈园诗中品出。
  沈  园
城上斜阳换角哀,沈园非复旧亭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沉重的晚云,在西天聚集着,聚集着,照着黯淡的孤城,也照着诗人黯淡的心宇,迈着蹒跚的步履,饱经沧桑的诗人踽踽而来,带着老境的悲戚,带着无限的思 念,带着不尽的痛悔……这时候凄清的画角悠悠的响起,荡漾在空寂的城头、荡漾在悲戚的心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使整个环境顿生窒闷,无边的压抑重重叠叠 地笼来,一个“斜”字既是自然晚景的写照,也是人生老境的暗示,几多凄清,几多沉郁,使人不禁悲从中来:“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树依依,亭翼翼,桥隐隐,水徐徐,还有当年醉题的破壁,梦断的梅枝……“非复”一词一下子道出了“半是当年识放翁”的千般痛悔,万种幽思,摧折诗人肺腑的 是“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的无限的伤痛,无涯的遗憾,随着脚步的移动,“路近城南已怕行”的诗人,来到了当年与爱人共同临照的小桥。酒未沾唇 情已沸,话欲出口泪却飞,映入诗人眼帘的是那一池碧绿澄澈的春水,它平铺着,厚积着,重叠着诗人满眼的期盼,满腔的思念,那你牵我绕的涟漪,不正是诗人不 尽的哀思,深挚的情感么?难怪诗人随口而出“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桩桩往事,件件旧情,伴着酽酽的春水汩汩而出,曾几何时,诗人与爱人手相 携,心相连,情相通,意相牵,朝朝暮暮、卿卿我我,“何事不语,何情不诉”,演绎着无尽的欢娱,亘古的爱恋,而眼前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 流”,池依旧、停依旧、思念依旧。玉陨香消尽,粉面赴黄泉,四十年,整整四十年,四十年的风霜雨雪、坎坷荆棘,使得诗人“而发苍苍、而视茫茫、而齿牙动摇 ”,但他内心的思念之火更加炽烈,难怪诗人当年椎心泣血的喊出“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任岁月的风去荡涤,任时光的雨去洗礼,而诗人内心那股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感情的岩浆更加炽烈,它翻涌着,咆哮着,向着他梦想的心岸,靠近,靠紧!……“问世间情为 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透过陆游对唐婉40年的思念眷恋即可知到。
  纵观全诗,物我交融,情景相生,诗人把日日常遇之事,处处常见之景,采撷而来,描写吟咏,寄托了自己无限的憧憬与哀痛,真可谓:景新情依旧,无限爱恋中。正象王国维所说:“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 
沈园遐思作者:黔州王华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八百多年前,一个叫陆游的诗人在一个园子里含泪写下了这首《钗头凤》。这一年,恰好是他和心爱的女人唐琬分别十年,十年后,两个相爱的人在这个园子里不期而遇,这就是沈园。《钗头凤》成就了沈园,沈园成就了陆游和唐琬凄惨伤怀的千古爱情佳话。陆游与表妹唐琬的爱情已成不朽之绝唱,千百年来依旧凝结在世人的声声叹息之中,这是怎样的一种永恒啊!
陆游和唐琬情深意笃,婚后是耳鬓厮磨,相濡与沫,琴瑟和谐。“船前一壶酒,船尾一卷书。钓得紫鳜鱼,旋洗白莲藕。”这是两人婚后初期的生活写照。可好景不长,爱情不仅仅是喜悦,还有相思之苦。在陆母的威逼之下,终究劳燕分飞。陆游是个孝子,纵有万般不愿,却不得不做出抉择,他选择了对母亲的“孝”,放弃了对琬妹的“忠”,于是陆游和唐琬便在沈园诀别了。
十年后,陆游和唐琬又在沈园不期而遇,这一次相遇,其惊心动魄丝毫不逊于许仙与白娘子的断桥相 遇。十年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只能用诗人元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来概括。十年可以改变很多,可以改变唐琬的娇容,可以改变陆游的皱纹,唯独改变不了的是彼此对对方的浓浓的相思,这相思就如陈年老酒,越是久远越是香醇。面对着仆人端来的一桌酒肴,唐琬和陆游怎么会有心情享受呢,而他们又能做什么呢?“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终于陆游不能胜情,悲痛难已,于沈园壁上题下了一首饱含泪水与情思的脍炙人口悲痛绝伦的词《钗头凤》,以抒内心之痛。唐琬读罢,泣血摧心,也和了一首伤感凄绝的词“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字字血,字字泪,不久唐琬就忧郁而终,像一片落叶一样随风飘逝。可她留给陆游的却是五十年温馨的旧梦。直到八十多岁的时候,他也忘记不了这个“惊鸿倩影”。
这段感情永远地铭刻在陆游心底,成为他心中永远的伤痛。晚年重游沈园,触景伤怀,他又伤感地写下“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无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这两首《沈园绝句》,追悼他俩刻骨铭心的爱情,怀念他心中永远的伊人——唐琬。就是在陆游去世的前一年,八十多岁的他依旧痴情于琬妹,还在写诗追忆她的销魂:“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这是一种怎样的幽思和伤痛,怎不催人泪下。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两个人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相爱却不能相守,相遇却相顾无言。爱着,却无可奈何;分离,却又“终身相依”,伟大的爱情是要付出代价的!八百年后的今天,我们不能让此种悲剧重演了,不能再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遗憾了。那么,我们又能为此做些什么呢?
雨送黄昏花易落——记沈园春秋(陆游 唐婉的爱情故事)
2008年初秋的一个傍晚,在抖落的潇潇秋雨中,我带着陆放翁的沈园情结,悄然地走进了沈园。当踏进这千年之地时,我突然在想,倘若这个世界还有原先,倘若人们还能推开被岁月尘封的漆门,那我一定会转过身去,走过清,走过明,走过元,一路走到南宋朝代!在这上朔的时空里,首先我要和着那凄婉的宋词,踩着千年前的月光,走进一对情侣的内心生活。
   沈园,原为浙江绍兴一沈姓的家园,在南宋时代是当地的名园。园中有芦池,上有石板小桥,连同池边假山、水井。1987、1994年沈园两次被扩建,现全园占地18.5亩。园内新建了石碑坊、冷翠 亭、六朝井亭、八咏楼、孤鹤轩、双桂堂、闲云亭、半壁亭、放翁桥等仿宋 建筑,堆置了假山,栽植桃、梅、柳、竹,重修题词壁断垣,重镌陆游《钗头凤》词,使故园再次展现了原貌。
    陆游和表妹唐婉,青梅竹马,耳鬓厮磨,结为伴侣后相敬如宾, 伉俪相得, 琴瑟甚和,是一对情投意和的恩爱夫妻。青年陆游把功名利禄付逐吟诗赋歌。不料,作为婚姻包办人之一的陆母却对儿媳产生了厌恶感 ,逼迫陆游休弃唐婉。 在陆游百般劝谏、哀求而无效的情况下,二人终于被迫分离,唐婉改嫁“同郡宗子”赵士程,彼此之间也就音讯全无了。当初陆游与唐婉订婚的一只凤钗,见证了相爱时两心相依,两情相悦;见证了分开后各自飘零,各自寂寞。
    十年后的那个春天,满怀忧伤的陆游一个人漫游沈家花园,他形影清瘦,独坐独吟。很巧的是,恰好与偕夫同游的唐婉邂逅相遇,一对拆散的人意外重逢了。
   尽管分离十年,陆游内心里对唐婉的眷恋却难以割舍。昔日的爱妻,分明是宫中的杨柳,可望而不可及了。不能执子之手,只能泪眼相望,悲痛之情顿时涌上心头,陆游的心碎了。人事固然是无法改变,然而诗情与多年的愤懑和思念却是无法抑制的了。
  斗转星移,晚秋的细雨淅淅地洒落在荷叶上。当我孤身于这片静悄悄的荷塘边时,内心感慨万分!
陆游满怀伤感、内疚和对唐婉的深情爱慕,在沈园的墙壁上愤笔疾书一阙《钗头凤》后凄然而去!“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但凄然而去的陆游无法知道,唐婉孤零零的在粉墙下站着,将《钗头凤》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最后不禁失声痛哭。“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借着这首词,唐婉在向爱人倾吐着自己痛苦的心境。
   我凝视着断墙上两首《钗头凤》相守相望,可他们相隔的岂止是行文间的距离啊,魂牵梦绕却阴错阳差,牵手只能在梦中。这一对痴情人,说他们有缘,为什么不能牵手一生?说他们无缘,但离散十年后,又为什么能在沈园重逢?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除了雨声,沈园一片寂静。我伫视良久,突发有感:这对啼血的杜鹃,原本就是比翼齐飞的蝶。
   沈园相会后不久, 唐琬就在忧郁成疾中死去了,就像一片落叶一样随风飘逝......
    在雨中的沈园里,再读使人哀怨婉转、如泣如诉、泪眼潸潸的《钗头凤》,在字斟句酌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怨恨愁苦又追悔绝望的陆游,一个对唐琬眷恋之深和相思之切的陆游;看到一个因备受摧残而病魂常似千秋索的唐琬,一个对陆游一往情深和矢志不渝的唐琬。    
    沈园,可以说是诗人内心深处最柔软最温热的地方。唐婉,是诗人灵魂深处一道长长的伤口,稍微一动,就有热血喷涌而出。爱一个人,好象是陈年的酒,芳香四溢。可一旦和着血泪在地下埋藏久了,那些煎熬,那些挣扎,那种深挚无告,足让一个人窒息。沈园和唐婉,是陆游能望见灯火,却是一生回不去的家......
   雨悄悄的下着,就如同一对生死分离的有情人泪水。柳无言,水无声,只有泪有心!
    秋雨霏霏中的沈园显得十分冷寂,虽然历尽千年的岁月蹉跎,但草草木木仍然蓬发出昂然的生机。岁月更迭,但沈园如故!我想,当你徘徊于这曾留下千古绝唱之地时,此时此景,你会想些什么呢? 因为沈园折射出了人生!
    雨停了,我带着疲惫离开了曾使人梦魂牵绕的沈园。已近黄昏的绍兴古城在雨后显得分外宁静,河水悄悄地流淌着,彷佛在告诉人们这里曾发生过的断肠故事。
   小河边正好有一个小酒店,由于来往人很少,酒店的生意很清淡,可老板却很热情。我自酌自品着绍兴黄酒,听着酒店主人叙着这里曾发生的故事......
   夜浓了,小酒店附近静悄悄的。酒酣的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想:如果没有《钗头凤》,那还会有这孤寂了千年的沈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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