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经常说我内心魔障太大,所以活成现在这样糊涂的样子。
我每次听到都会象征性的笑笑。
我一直觉得,人有执念,是很好的事情。
二十三岁之前,我没有执念,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就连去寺庙都没什么好求的。
我不太擅长像周围的人祈求父母平安,爱人顺遂。
我一直觉得,每个人最后的平安顺遂,都和平生做事有着密切相关的,不是我想要求就能求的来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不是个聪明的小孩子,甚至有点蠢笨。
长大了一点,也没有很机灵,时常有些木讷。
我们家里姐妹五个,我是模样最不出众的,也是头脑最不灵光的。
我妈经常说我在性格脑袋方面随了我爸。
我却觉得我爸活的挺好的,他不需要为养家愁苦,也不需要顶着多大的压力生活。
十九岁之前我是个性子很软的人,经常因为各种事情和我妈吵架,不管吵到多凶,最后都会妥协,按照她的意思继续生活下去。
除了和旺姨谈恋爱这件事情,这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完全的反抗她。
因为这事儿,我估计我妈记了我一辈子。
虽然最后我还是选择回到三亚。
那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大概就是我们家里人都在这边,如果我不在这儿,我妈以后怎么办啊,她得多难受。
那我就放弃吧。
所幸,旺姨没有放弃我。
有一次喝酒佳佳问我,你觉得真正的有人理解你么?
那会儿她正被她妈按着相亲嫁人,每天过的像特务一样偷偷摸摸的东躲西藏。
我想了想跟她说,大概没有吧。
可能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我想要什么。
后来我就不记得自己想要什么了。
前几天遛狗的时候和我妈打电话,她提到要是我怀孕了就要把狗送走。
我坐在马路边上,来来往往的车甚至要擦过我的鼻子了,骨头就坐在我怀里,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我就不要孩子好了。
我甚至都没有想到要摆出科学的道理来告诉所有的人,养狗是不会影响怀孕的,只要有完整的检测,都是安全的。
这半年里我不停的在被提起这件事情,所以那一刻我突然就很难过。
我说,那就不要好了。
回家的时候旺姨在打农药,我问他要是真的怀孕了有人要把狗送走了怎么办,他认真的想了想跟我说,我也没有办法。
我抠着已经长出来的指甲抬头看他。
那我们分开好了。
他没说话,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里在很鄙视的同我说,你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我没说出口的是,你们不能把我最后一点东西都夺走了。
第二天和老陈说的时候,她一直笑,然后跟我说,你以前说他们不了解你我是不信的,现在我是真的信了。
年初的时候我第一次把离婚协议书给了旺姨,那之前的几年他从来都不相信我会离开他。
协议书上我只附了一项,除了狗和车,我什么都不要。
那时候我只想跑,想逃离当时的困境,想摆脱被逼迫的窘境。
那之后我们谈了很久,也尝试的去试一试,试到目前发现还是可以忍受彼此的。
二十三岁之前,我觉得我的人生是不会有软肋的。
很多时候我记不太得我小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十五岁以前的人生好像被清零了。
我不记得自己童年是什么样子的,不记得拥抱,也不记得快乐。
但是很奇怪的是,我能清楚的记得那些压在身上的疼痛。
在色达的时候猫猫问我脸上的疤,我可以很清楚的描述出当时的每一个时刻,那些扎在脸上的刺痛感,和麻药的眩晕感。
十八岁之后,我再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哭过,那种放声大哭,不管不顾的日子好像都埋在了不知道的地方。
那天差点着火的时候,我蹲在警车旁边哭的差点儿断了气。
我抱住骨头的时候她在我怀里瑟瑟发抖,还不忘抬头舔我的眼睛。
我抱着它在外面巨大的消防车声音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一下子我就知道了,我也是有软肋的。
上半年的时候我的心里状态很差,比十几岁的时候还要差。
CC一直劝我去看医生,最后连老陈都打了电话来希望我去看医生。
那时候我坚持着我没有生病。
却日日无法入眠。
世人都说,心有魔障,夜不能寐。
可我连自己的魔障都找不到,就好像我也找不到需要高兴的理由。
每个人大概都有这个阶段。
吃进去的东西很多都吐了,断断续续经常低烧,每次我在洗手间吐的昏天黑地的时候骨头就靠着我的脚,等我蹲下的时候舔我的眼睛,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只有我。
那时候我经常埋怨CC,说她传染了我的低烧,然后抱着骨头笑。
失眠的时候我就听着骨头睡觉的声音,也经常会在好不容易睡着的一个小时里惊醒,然后伸手去探它的鼻息。
可我从来不觉得我有病。
每个人都有不顺遂的时候,就好像现在我家老大不高兴说要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我也会跟她说,总会过去的。
那些好的事情会过去,不好的事情也一定会过去。
所以那天猫猫回家的时候我坐在她家地板上,空调很凉,屋子里也很黑,她和我说,我们出去吧,随便去哪,出去转转吧。
我说好。
在色达的时候,我和她说,我希望有一天我真的能做到不管不顾了,带着我的小骨头,在山里找一个地方,一呆啊,一辈子就过去了。
可是我什么时候能做到不管不顾呢,想到这,就有点难过。
有时候觉得我是个对生活极其不积极的人,就连我工作最忙的那一年,我都没有什么上进心,也从来不妄想做什么女强人。
人活着,最后剩下的还不是一把灰。
而那些你活着时候的名利啊,金钱啊,能给你留下的,只是在你葬礼上吊唁的人数。
可是意外和名利,你真的确定名利会先来么?
我很怕小孩子。
除了我家的两个小男神,我从来不抱其他的小孩子。
带骨头出去玩儿的时候,也尽可能去躲避有小孩子的地方。
这大概是我一直抗拒想要小朋友的一个原因。
周围的人相继的结婚,怀孕,带孩子。
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计划有小朋友之后的人生。
我妈说以我现在对骨头的宠爱,以后应该也会是个很好的妈妈。
我每次听见都只是笑笑,没有说出来的是,我一点也不想成为一个妈妈。
这种感觉,在所有人不停追问你什么时候要孩子啊,要了孩子要把狗送走这种话里,彻底爆发,攥住了我所有的神经。
你有没有很心爱的东西,喜爱到半夜惊醒害怕它被偷走。
第一次有人跟我说怀孕之后不能养狗的那天晚上,我抱着骨头一晚上没有睡过。
后来我经常会在半夜惊醒的时候去喊她,然后抱着她在怀里慢慢的哄。
我喜欢漂亮的衣服鞋子化妆品,如果它们碎了我也不会很难过。
我喜欢旅行出去玩儿,如果你不让我出门我也不会哭的很伤心。
我不知道你的人生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坚持你走下去的。
我有。
如果我妈看见这肯定会说我,以后你的孩子会成为你的坚持,你就少在这儿矫情了。
那样我一定会问她,那我成了你的坚持么?而在这种坚持下,你往前的二十年,是怎么活的呢。
去年我爸来看我,问我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的时候我回答了他一句话,我说为什么要这么早就要宝宝,我还不确定这段婚姻我到底能走多远,我不希望自己的未来,活成我妈妈那个样子。
这个社会终究不是男女平等的。
我有很多朋友,有了孩子之后老公出轨,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劝,为了孩子忍一忍,日子总是要过的,没了老公你怎么养孩子,怎么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我每次都很困惑,难道让孩子看着爸妈每天像陌生人一样生活就是有了完整的家了么。
那天和旺姨说送狗的事情,我说我什么都能妥协,能忍让,能当做看不见,只有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
没说出口的是,我妥协了二十五年,换来的下场并不太如人意,我快不认识自己了。
很多人觉得我生活的很好,她们看得到你光鲜亮丽的外表,看得到你举案齐眉的家庭。
我觉得我和很多人不一样,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更想知道我想要什么?
十八岁的时候我听歌都会哭,二十五岁的时候再听到喜欢的歌曲,会感动,会喜悦,我不再害怕时光突变,岁月变迁。
书上说,人活一世,最忌活的太清醒,因为清醒,所以悲哀。
14年的时候,我最讨厌的事情,是四处逢迎,满面堆笑。
那些在笑容背后的虚伪在背后放大成无数的鬼面,露着青面獠牙,好不可怕。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拒绝交朋友也拒绝成为其中的一个人。
老陈说,最怕我活的太清醒,就时常不记得人生原本就是不美好的存在。
小时候我经常抱怨世界不公。
为什么我不够漂亮,为什么我不够聪明,为什么我功课不好不会讨人喜欢。
后来长大了,我发现,那些比我好看,比我聪明,比我讨人喜欢的姑娘们,不一定都比我活的自在。
二十三岁之前,我经常小心翼翼的做人,说话小心翼翼,不懂的时候尽量不张口,交很多朋友,害怕那些漫长的黑夜,不爱哭,但也不爱笑。
现在我很少出门,早上起来带着骨头出门,晚上下班回家接着带它出去玩儿,只有几个朋友,经常笑,睡不着的时候就抱着骨头,也不怕哭了。
我清楚的感觉到,因为怀里的一小团,我变成了自己一直想要变成的样子。
二十五岁的生日,我希望自己能继续走下去。
在塔公寺的时候,我希望骨头能好好的活下去,能活到很长很长,能再陪我一点点时间。
活过十八岁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人生太漫长,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希望。
活过二十五岁的时候,想到更多的是顺其自然,不强求,也不屈服。
我特别喜欢子望说的一句话。
“全部的眼泪准备好了,在见到你的那一刻,都咽回去。”
以前我能连着在酒局上周旋到凌晨三点才回家。
现在我一下班就想回到家拥抱你,想一直看着你,想带你去任何地方,想成为你的依靠。
我喜欢你。
我也只有你。
其实,也想谢谢你。
成为了我平淡岁月里最耀眼的一颗星辰。
成为了我的依靠。
也成为了我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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