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时候看过莫泊桑的小说《项链》，书中的女主人公玛蒂尔德因为弄丢了好友的钻石项链，导致她用毕生的精力去偿还这笔巨债。很多年以后，好友告诉她，那根项链是人工钻石的，并不值钱，这样的结果让人莫名感叹。当时我只觉得玛蒂尔德很可怜，并没有想得太多。很多年以后，我才意识到那时的理解太肤浅了。
莫泊桑笔下的玛蒂尔德的遭遇，其实并非是来自于她个人的过失，而是展现了这个阶层的女性，以及她们的丈夫在思想意识上的局限。玛蒂尔德的丈夫卢瓦泽尔先生，也没有意识到丢失的项链可能是假货，莫泊桑的《项链》，向人们展示了那个年代里，普通小门小户人家羡慕虚荣的悲剧。
玛蒂尔德的女友福雷斯蒂埃太太，是离她最近的有钱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扮演着玛蒂尔德心目中的贵妇。玛蒂尔德认为福雷斯蒂埃太太很有钱，根本想象不到这样身份的贵妇人，会戴人造钻石的假项链。显然玛蒂尔德对女友的了解并不深刻，福雷斯蒂埃太太如此轻率地借出项链，其实已经暗暗表明这件首饰并不怎么值钱。
这个悲剧产生的原因，是因为虚荣引起的，然而，虚荣，对很多人来说其实有个误区。生活中绝大部分人都羡慕 “有钱人”，他们认为上流社会就是香车宝马，锦衣玉食，件件家当都价值连城。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烦恼的人家是几乎不存在的。生活中，人们公认的“有钱人”，有时为了排场和面子而节衣缩食的也非常多。
人人皆有虚荣心，但虚荣心不是与生俱来的，它是人类在成长过程中，受家庭与社会环境的潜移默化影响，而形成的一种共性化的个性。虚荣产生的心理因素，是自卑、不安和恐惧。由于虚荣的满足能给虚荣者本身带来愉悦，这种精神投资的回报似乎较高。所以，人们乐此不疲，甚至不惜为此冒很大风险和付出代价。
真正自信的人，必然有发自骨子里的冷静、淡定和从容。面对虚荣的现象，往往会一笑了之，或不屑一顾。对平民百姓而言，它是传统的主流文化，与非主流文化的矛盾对抗和摩擦，导致人际关系的不和谐。比如会养成浮躁攀比、物欲横流、追名逐利的社会风气。在某种意义上，虚荣，对很多人来说其实有个误区。
所谓虚荣，就是大众主流不认可的荣耀。炫耀财富，炫耀地位，炫耀美貌，炫耀家族，炫耀亲朋，炫耀身体，炫耀官威，炫耀祖宗，炫耀成功，甚至炫耀无耻，这些都是虚荣者的种种表现。从这层意义上讲，平民百姓的虚荣，不过是搏得一笑，影响或危害极其有限。而居庙堂之高官则完全不同，一举一动，都关乎国计民生，不可不谨言慎行。
其实，虚荣也并非全都是贬义，虚荣是因为爱好之心，向外界展现自己美好的方面。虚荣是对美好的提前支取，虚荣是自尊心的过度，它不仅会产生动力，还会生成压力。虚荣本身是无害的，它只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状态。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有不同程度的虚荣心。虚荣与求实相对立，但比求实做起来要艰难。
社会有万象，万象皆不同。不同的条件之间，会产生人们无法企及，但自己又非常想要的拥有，于是假借依附，用虚荣来遮蔽。生活是很现实的，对于众多的百姓们来说，透支消费，这意味着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压力。对于上班族来说，大概都曾面临同样的生活道德难题，想买的东西，永远超过自己能够负担的范围。
我记得齐格蒙特.鲍曼在《工作，消费与清贫》中说过：贫穷的原因不外是赚不到钱或是找不到工作。但我还认为，一个人有了很好的工作，仍有可能负债累累。因为社会在不断地刺激人们的欲望，不断让人们在消费中，获得暂时的满足和更大的不满，从而追求更多的消费，永无止境。
美国电视剧《欲望都市》里，女主角凯莉恋鞋成癖，挥金如土。她周身名牌的代价，是用信用卡负债数千美元。还有很多的作品对人们虚荣的欲望有着深刻的描述，例如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菊池宽的《珍珠夫人》，杜穆里埃的《蝴蝶梦》，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等等。
这些作品表述的思想和观念都是共同的，那就是过度虚荣的欲望，不是毁灭了自己，就是毁灭了他人。在消费社会里刷卡的快乐，对很多人来说，其实并不是那样彻底。拼命买东西的自由，也不是那样容易得到满足，社会的规范终究会追赶上来，一无所有的可能依然存在。这样的结果，导致了虚荣的负债。
如果看不到虚荣的误区，以为人生的重点不再是工作，而是消费和娱乐，那一不小心就会沦落为包法利夫人。即使把自己嫁给了医生，无尽的挥霍，不但无法拯救自己失去的人生和青春，也无法使欲望的马车停下脚步。对各种需求的良好把控，便是对虚荣最终的摈弃。很多时候，人生真正的快乐，真的与虚荣无关。
作者简介：
晨风，出生于历史文化名城，长期从事技术工作。平时喜欢阅读写作，中年步入作家行列。先后在国内报刊和网络上发表作品千余篇，喜欢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