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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大宋挽歌水浒》

小说第十四回“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王认义东溪村”——话说雷横一行绑押着那汉来到东溪村保正晁盖庄院。那晁盖祖上是本县富户,此人仗义疏财,专爱结交天下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不论好歹,便留住庄上。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资助。最爱刺抢使棒,熬打筋骨,不娶妻室曾因从对面的西溪村怒抢镇鬼青石宝塔来东溪村放下,因此人称他托塔天王。

雷横一行押着那汉来庄前敲门时,晁盖尚未起床。待庄客报知,晁盖慌起来迎接。听雷横说了情况,晁盖一边称谢雷横,一边迎雷横后厅叙话,并让庄客火速整理酒肉管待众人。

那主管陪雷横吃酒,晁盖拿了个灯笼去看那个被吊的大汉。晁盖把灯照那人脸上时,见他自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一片黑毛。晁盖道:“汉子,你是那里人?”那汉道:“小人远乡客人,来这村中投奔晁保正。他是天下闻名的义士好汉。”晁盖道:“你寻他做什么?“那汉道:“我有一套富贵要说与他听。”晁盖道:“你且住,我便是晁保正。却要我救你,你只在雷督头面前叫我阿舅。”

晁盖返回厅上,又陪雷横吃了数杯酒。雷横起身告辞。晁盖送到庄门口。只听那汉叫道:“阿舅,救我则个!”晁盖看了他一眼,喝问道:“兀的这厮不是王小三吗?那汉道:“我便是,阿舅救我。”众人吃了一惊。晁盖解释到这厮是家姐孩儿,从小在这里过活,四五岁时随家姐一家去了南京,一去十多年。这厮十多岁时又来过一遭。因他鬓上有一搭朱砂记,所以认得。又佯装喝骂他如何不径来家,却在村里做贼。那汉说他不曾做贼,只因昨晚多喝了酒,怕阿舅责怪,所以先在庙里睡一觉。

“误会”澄清,雷横让人解了那汉,一起再入草堂来。晁盖取出十两银子与雷横,又取了些银两赏士兵。雷横相别,引着士兵去了。

晁盖却同那汉到后轩,取几件衣裳与他换了。那汉说他叫刘唐,祖籍东潞州人氏,人称赤发鬼,自幼飘荡江湖,曾见山东、河北做私商的,多曾来投奔哥哥,所以这才来将一套富贵报与哥哥。晁盖问是何富贵,刘唐说:“小弟打听得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十万惯金珠宝贝玩器等物,要赶在六月十五日送与东京他老丈人…”晁盖道:“壮哉!且再计较。你先歇息,容我从长计议。”遂叫庄客引刘唐廊下房歇息。

且说刘唐在房下寻思,气不过雷横将他吊了一夜,又白骗了晁保正十两银子。便拿上朴刀去赶雷横,定要雷横交还银子。雷横说除非保正亲自来要,两人厮杀起来。

两人斗了四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败。众士兵见雷横赢不了刘唐,待要一起上,只见侧首篱门开处,一个秀才打扮模样的人掣着两条铜链,叫两个好汉住手。此乃智多星吴用,表字学究,道号加亮。吴用问他们因何争执,听得刘唐说晁盖是他阿舅,吴用当下狐疑。

正当此时,晁盖来了,大喝道:“畜生不得无礼!”又给雷横陪不是,这才罢了。雷横领兵而去。

吴用说幸亏保正来得及时,否则雷横性命有失。三人一起来到晁盖庄上,又说起梁中书送蔡太师生辰纲这套富贵来。晁盖说刘唐这一来,应了他的一梦:“我昨夜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吴用道:“兄长这一梦也非同小可,莫非北地上再有扶助的人来?”

小说这一回,主要讲了“七星聚义劫生辰纲”的前奏。

昏暗如大宋,似乎也有爱岗敬业的官员。新任郓城县尉时文彬为了防患于未然,吩咐两个督头天不亮就去巡罗抓贼。有意思的是雷横抓到嫌疑人,不送衙门,却先来村长晁盖庄院上报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抓到嫌疑人,晁盖很警惕。一面酒肉安顿官兵,一面去瞧被抓那人。晁盖和刘唐第一次搭戏,演技是拙劣的,雷横心里肯定有数,但看在十两银子的面上,他假装信了。看来雷横、朱仝他们与晁盖平日里类似的合作不少。正所谓大宋王朝吏匪一家。

只是刘唐不知是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成了晁盖的外甥,还是脑壳被门挤了,又或者晁盖对他所说的生辰纲表现得不够积极,居然又背着晁盖去追赶雷横,索讨晁盖给雷横的银子,公然不把督头放在眼里。刘唐的鲁莽无脑,与晁盖的老辣稳重形成鲜明的对比。刘唐先是在尚未确认晁盖身份时就嚷嚷说有一套富贵来报与他。打劫生辰纲可不是儿戏,当晁盖听说后虽然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玩得就是心跳,但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须得从长计议,而刘唐就按捺不住去追赶雷横显摆逞能了。

真的是富者恒福,穷者恒穷呀自古不要小瞧村长,一个村长能够贪腐的财富常常是惊人的,古代村长多为村霸。晁盖祖上是富户,到他这代很有钱。仅仅因为雷横到他那里随便歇一下脚,晁盖又是酒肉招待二十多人,又送十两银子给雷横,又拿碎银打发随行那二十个官兵。雷横一大早天未两来他这里随便打场秋风,晁盖的破费就相当于一两万人民币。也难怪在江湖浪荡的刘唐觉得这钱烧得冤枉。非得去追回来。而雷督头岂能输了面子和里子,吐出到手的小一万多块钱?

堂堂一村之长,晁盖不以身作则安居乐业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却专一结交江湖“好汉”,熬打筋骨。武力值能够盖过雷督头的刘唐,以及秀才吴用,这些人都不以单身为意。不知是作者本人被女人伤透了心,痛恨女人,还是大宋的现状就是全民恐婚恐生。照宋徽宗、蔡京、高俅他们这么玩下去,就算没有异族入侵,大宋迟早也会因为人丁凋敝而玩完。因为像刘唐这样的无业游民和像晁盖、吴用这样不务正业的人太多,大家都在想着大鱼吃小鱼,一门心思搞钱大吃大喝活在当下,没有人愿意结婚生子拖家带口,大宋迟早也会因为老百姓心灰意冷躺平摆烂后继无人而迎来大结局。

是什么让晁天王晁保正晁村长晁盖晁富帅如此恐婚,却对交友乐此不疲?恐婚就罢了,最雷人的是晁盖的交友原则竟然——“不论好歹”刘唐也是因为听说许多走私越货、穷途末路的人多来投奔过晁盖,所以觉得晁盖值得信赖,特来与他合作打劫生辰纲发大财。非止晁盖如此,水浒里的好汉们的交友原则基本上都是“不论好歹”,大家津津乐道的“好汉”武松只要谁给他酒肉吃零用钱花,他就为谁“主持正义”,为谁做打手卖命,根本不管是非善恶,也不顾忌殃及无辜。

金瓶的世界里,对于性欲有多么疯狂和渲染,水浒的世界里对于性欲就有多么排斥和回避。而无论是金瓶还是水浒,里面的出生率都万分堪忧,水浒里几乎就没写一个婴儿出生,一群男人见面就称兄道弟,似乎从意念里就已经自宫绝育了。而水浒里西门庆不舍昼夜地耕作,弄出了两个身世不明的儿子,最终一个夭折,一个出家。

教村学的秀才吴用一出场拿着两条铜链子,并对刘唐和雷横的打斗饶有兴趣,看来吴用平时也喜欢熬打筋骨,也对女人不感兴趣。吴用也是会武功的,只是后来上梁山后,会武功的人太多了,他索性发挥自己“智多星”的人设,让大家觉得他堪当狗头军师,从而跻身梁山核心管理层。在那个没有管制兵器的乱世,男人们都刺枪弄棒,秀的是肌肉,比的就是黑吃黑的武力值,谁还去结婚生子,安分守己呀,王朝如何不天下大乱?

不必问一个江湖混混刘唐怎么知道生辰纲这套富贵的,只能说梁中书的宣传工作做得太到位。那个时候没有网络,全靠口口相传,刘唐只是打听到这个风声,知道有这么一事而已。真正厉害的还是下一回出场的入云龙公孙胜。

总之,对于水浒的英雄好汉们来说,可以滥杀无辜,今朝有酒今朝醉,压根就没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说。难道他们都能未卜先知,统一认识,觉得大宋要被宋徽宗玩完了?

最后好汉们跟着宋江接受招安,沦为朝廷的工具人南征北战,美其名曰以求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可是他们中的多数人早已人过中年,妻在哪,子在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基本都有“封妻荫子”的光辉梦想,他们动不动就骂王朝腐朽黑暗,觉得梁中书送蔡太师的生辰纲是不义之财,人人得而劫之,可是他们却没想过,自己也和梁中书、蔡太师他们那是同类。倘若他们侥幸混到高位时,其贪腐黑恶的吃相绝对比蔡京高俅们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封建专制王朝必然灭亡的根本原因。

水浒,是真的在写江湖。整个王朝就是一个大江湖,里面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江湖,无处不江湖,无人不是江湖,全是黑吃黑的血腥丛林。那是一个至暗的、绝望的、无情的时代。

水浒的作者也是深谙社会运行流量密码的人,出来混的第一要务就是先成名,树立人设,谁的粉丝多,谁就是老大。只要有了流量,何愁没有人来投奔、合作和送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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