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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大宋挽歌水浒》——解析江州劫法场中,梁山人事安排的玄机

小说第四十回“梁山泊好汉劫法场 白龙庙英雄小聚”——却说蔡九知府大怒,喝令将戴宗拿下厅去重打。戴宗被打得皮开肉绽,只得招供道:“小人路过梁山泊,被强人劫了,绑缚上山,要割腹剖心。从小人身上搜出书信,却饶了小人。他那里却写得这回书与小人回来脱身。一时怕见罪责,小人瞒了恩相。”知府道:“是便是了,中间还有些胡说,眼见得你和梁山贼人通同伪造书信。再打那厮。”

戴宗由他拷讯,只不肯招和梁山泊通情。知府让取大枷枷了。退厅称谢黄文炳高见。黄文炳谏言尽快除去二人,以绝后患。知府道:“便把这两个问成招状,立了文案,押去曹市问斩,然后写表申朝。”黄文炳道:”相公高见极明。似此,一者朝廷见喜,知相公干这件大功;二者免得梁山泊草寇来劫牢”知府道:“通判高见甚远,下官自当动文书,亲自保举通判。”

次日,蔡九知府升厅,要以谋逆之罪处斩宋江、戴宗。当案黄孔目与戴宗交好,禀道:“明日是国家忌日,后日又是七月十五日中元之节,大后日亦是国家景命。直到五日后,方可行刑。”

一者天幸救宋江,二乃梁山泊好汉未至蔡九知府依准黄孔目之言。直待第六日早晨,先差人去十字路口打扫法场,大牢里把宋江、戴宗两个打扮了押出来,二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押到法场,只等午时三刻开刀。那众人仰面看那犯由牌上写道:“江州府凡人一名宋江,故吟反诗,妄造妖言,结连梁山泊强寇,通同造反,律斩。犯人一名戴宗,与宋江暗递私书,勾结梁山泊强寇,通同谋反,律斩。监斩官,江州知府蔡某。”那知府勒住马,只等报来。

只见法场东边一伙弄蛇的乞丐,西边一伙使枪棒卖药的,南边一伙挑担的脚夫,北边一伙客商,推两辆车子,都要挤进法,士兵把拦不住。

没多时,法场中间人分开处,一个报道一声:“午时三刻!”监斩官便道:“斩讫报来!”刽子手开枷正要行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伙客人在车子上听得“斩”字,其中一个客人取出小锣儿,便立在车子上当当地敲得几声,四下里一齐动手。

又见十字路口茶坊楼上,一个彪形黑大汉,脱得赤条条的,两只手握两把板斧,大吼一声,却似半天起个霹雳,从半空中跳下来,手起斧落,早砍翻了两个行刑的刽子手,便望监斩官马前砍将来。众士兵忙簇拥蔡九知府逃命去了。只见东边那货弄蛇的,掣出尖刀,看士兵便杀,西边那伙使枪棒的,也大喊只顾乱杀,,南边挑担的脚夫,也抡起扁担,乱打士兵和观刑的百姓。北边那伙客人都跳下车来,两个客商钻入进来,一个背了宋江,一个背了戴宗。原来扮客商的这伙,便是晁盖、花荣、黄信、吕方、郭胜;扮使枪棒的便是燕顺、刘唐、杜迁、宋万;扮挑担的,便是朱贵、王矮虎、郑天寿、石勇;扮乞丐的便是三阮、白胜。十七个头领,带领喽罗一百余人,四下里杀将起来。

只见那个黑大汉,抡起两把板斧,一味砍将来,晁盖等却不认得,只见他第一个出力,杀人最多。晁盖猛然想起戴宗曾说黑旋风李逵,和宋三郎最好,是个莽撞之人,便叫道:“前面那好汉,莫不是黑旋风?”那汉那里肯应,只顾砍人。晁盖便叫背宋江、戴宗的小喽罗,只顾跟着那黑大汉走。当下十字街头,不问军官百姓,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众头领跟了黑大汉,直杀出城来。背后花荣、黄信、吕方、郭胜,四张弓箭,飞蝗般射来。那黑大汉直杀到江边,晁盖便挺朴刀叫道:“不干百姓事,休只管伤人!”那汉那里来听叫唤,一斧一个砍将去。约莫离城沿江走了五七里,只见一片大江,却没了旱路。

晁盖看见,只得叫苦。那黑大汉方才叫道:“不要慌,且把哥哥背来庙里。”众人都来看时,靠江边一所大庙,两扇门紧闭。黑大汉两斧砍开,便抢入来。晁盖众人看时,只见林木掩映,前面牌额上四个金书大字“白龙神庙”。小喽罗把宋江、戴宗背到庙里歇下,宋江方敢开眼。见了晁盖众人,哭道:“哥哥,莫不是梦中相会?”晁盖道:“恩兄不肯在山,致有今日之苦。这个出力杀人的黑大汉是谁?”宋江道:“这个便是黑旋风李逵。”花荣便叫:“且将衣服与俺二位兄长穿了。”

正相聚间,只见李逵提着双斧走出,宋江问他去哪,李逵道:“寻那庙祝,一发杀了,颇耐那厮不来接我们。”宋江叫他过来与众头领相见。相谈中,得知朱贵与李逵是同乡。花荣道只顾跟着李大哥走,如今大江拦道,倘若官军杀来,如何是好。李逵便说要再杀入城,把那鸟知府也砍了。戴宗此时方醒,叫李逵不得鲁莽,城里可有几千兵马。阮小七望见隔江有数只船,三兄弟便脱衣,各插尖刀,要跳水游过去夺船。却见江面有三只船飞速摇过来,各船上十数人皆拿着军器。众人正叫苦,宋江却先认出张顺。张顺引着十数个壮汉一只船,张横引着穆弘、穆春、薛永和十数个庄汉一只船,李俊引着李立、童威、童猛和十数个卖盐的一只船。当下厮见,宋江指着上首立的道:“这个便是晁盖哥哥,你等众位都来庙里叙礼则个。”

当下二十九个好汉厮见叙礼毕,只见小喽啰来报,城里鸣锣擂鼓,整顿军马,出城追赶来。李逵大叫“杀将去”,晁盖叫道:“一不做,二不休!众好汉相助晁某,直杀江州军马,方回梁山泊。”众英雄齐声应道:“愿依尊命。

小说这一回,主要讲了水浒名场面之江州劫法场。

戴宗传假信穿帮,被拷打招供,供词正如蔡九知府所言,基本属实,但中间仍有胡言。戴宗打死不承认自己通同梁山,这是他作为官场油条最后的挣扎,试图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知府在黄文炳的撩拨下立功心切,也就不给戴宗申辩的机会,本想速战速决,处斩宋江和戴宗。宋江在主角光环保护下,作者再次用了写作套路,让水浒中神通广大的办案孔目再显身手,将处斩时间拖延到了第六天。也就是说,假如没有这个黄孔目的拖延,宋江和戴宗,早就做了刀下鬼,晁盖带领的梁山队伍救宋江,只不过是一次公费旅游和一段梁山公司知恩图报、行侠仗义的广告宣传。

虽说这次解救行动并没有十足把握,但是吴用还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让宋江的铁杆粉丝花荣,把宋江和戴宗的衣服也准备好了。解救的具体方案应该是到了江州才临时制定的,因为出发之前,梁山方面并不知道案情发展。有可能戴宗能够蒙混过关,宋江被解押东京;也有可能案情还要再次上报东京,还在监押审理之中;还有可能是已经处斩了;最后一种可能则是劫法场。对于已经领导过黄泥岗劫取生辰纲的晁盖和做过知寨的少将军花荣来说,他们制定出分成四个分队从法场的东南西北全面围攻的方案并不难。

在监斩官发令,刽子手行刑的千钧一发之际,梁山以鸣锣为号围攻,坐在法场边茶楼上的李逵高声大喊从天而降,直接砍倒刽子手。倘若没有梁山人马发起围攻引发现场骚乱,李逵会不会凭一己之力劫法场呢?笔者认为李逵大概不会。李逵并不知道梁山队伍会来劫法场,倘若他真想凭一己之力劫法场,断不会等到行刑的最后一刻。李逵的性格其实如张飞一样,并不是有勇无谋,两人都是胆肥心细。当看到有人马来劫法场,现场骚乱起来,李逵趁乱逞能嘚瑟起来,完全放飞自己,只顾砍人他也要在这场千载难逢的机会中立威扬名,打响“黑旋风李逵”的招牌。激情砍人的李逵确实是豁出去了,他知道就算死了,也值了。倘若宋江和戴宗都被处斩了,李逵又会成为人人喊打的无业混混。像这样任意砍人多爽啊,机会难得!李逵的天真就是邪恶,越天真就越邪恶

直到杀到白龙庙,李逵砍人头还没砍过瘾,还要去寻庙祝,要砍庙祝祭门,骂庙里的人没来迎接他们。这就纯粹是肆无忌惮哗众取宠装逼耍宝博眼球了。李逵看似没有心机就是他最大的心机。李逵的表演果然获得了晁盖和宋江的青睐,虽然晁盖在劫了法场撤退到江边时,做过村长的他也冲李逵叫道“不干百姓事,休只管伤人!”然而,晁盖对李逵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场还是赏识的,他也希望手下兄弟都能忠于他,打起仗来像李逵这样“奋不顾身”。

差点被处斩的宋江和戴宗真的被吓尿了。关于这点,作者写得非常真实。直到被小喽啰背到白龙庙,宋江才敢张开眼,感觉是在梦里。晁盖对宋江一再闯出弥天大祸是怨恨的,宋江一醒来,晁盖抱怨他又当又立,心比天高,不甘上山落草跟着他操。一声“恩兄”,道尽晁盖对宋江的愤恨和无奈。

至于揭阳三霸赶来,也说是来劫法场的,可信度不高,他们也不过是赶来凑热闹开眼界见风使舵的。

对江州地形不熟的晁盖命令队伍跟着李逵撤退,这才导致一百多人马退到了没有旱路的大江边。晁盖以为,此时一呼百应发动白龙庙聚义,是他落草后作为江湖老大的首秀,却不料这竟是他黑老大生涯最后的高光时刻。他的光芒马上就被有文化的流氓宋江遮挡。晁盖也就只能领导这次“小聚义”了。

江州劫法场,看似满满的江湖义气,也是满满的江湖算计,无辜陪葬的始终是无名的官兵和百姓。最耐人寻味的是梁山的人事安排,梁山最早班底杜迁宋万和守黑点的朱贵都出场了,可是武力值最强的林冲和秦明却没出场,智囊核心吴用和掌握了奇门异术的公孙胜也没出场。吴用做出这样的人事安排,可见并没有在解救宋江这事上使出全力,只是为保住梁山基业和保全他自己做足了功课。倘若宋江和晁盖都死了,林冲和秦明可以相互制衡,梁山的战斗力可以最大限度保存。秦明和宋江本来就有隔阂,倘若在解救宋江过程中,官府诱惑秦明反水,不是没有可能。而有火并王伦前科的林冲此时也不能再出风头立大功。刀剑无眼,倘若这一去,晁盖和宋江都死了,林冲带着人马生还,那林冲也有可能成为梁山寨主。同理,公孙胜也不能出场……

附小说第四十回出场人物:

晁盖、吴用、戴宗、蔡九知府、黄文炳、狱卒、黄孔目、宋江、围观群众、李逵、花荣、黄信、吕方、郭盛、燕顺、刘唐、杜迁、宋万、朱贵、王英、郑天寿、石勇、三阮、白胜、张顺、张横、穆弘、穆春、薛永、李俊、李立、童威、童猛、喽罗、庄客、卖鱼汉子、卖盐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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