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他打造成与世隔绝的男神
而实际上,他不过是普通人
会用蹲坑理论解释创作的感觉
也会为了面包去拍商业
但他大概是一线商业摄影师里,从不间断创作的
且写得一手酣畅淋漓的摄影手记......
他的摄影手记,让照片的灵魂得到升华
“我在飞机里俯瞰城市。白天它们像一块正在升级的计算机主板,夜晚像铺在黑色床单上挂满闪耀钻石的黑丝绒长裙。我坐在上帝身旁,想象在这楼宇之隅,是否住着一名空前绝后的清官,或者一位酷爱艺术的小姐——她写一手漂亮的庞中华正楷,喜欢在下钟的闲暇读海子和村上春树。”
——《左小祖咒》
“一个矮个子老人,脑袋顶着两座令人熟识的猫耳山,扑棱棱地从外面的楼梯走下来,与其说走,其实更像是一把上满发条的玩偶,执行顿挫的高速运动,让我仿佛置身上世纪早期的纪实默片之中。”
——《我在东京拍荒木》
“现场很安静,不时有鸟鸣,迟放的桃花,隐觅在远处森森细细的树林。相机取景器里,苍井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池水,站定,然后抱着高耸的肩膀转过身。她咧着嘴,两手攥起拳头不停地哆嗦。我示意拍摄开始,她立刻将表情放松到若无其事的样子。”
——《敬启苍井空》
很难想象以上的清词丽句不是来自哪位中文系的才子,
而是来自一位低调的商业摄影师。
带着淡淡的味道,深入而不露骨,以为他一定是有着多年的写作功底。
一问之下,他竟然随便说出一句:“也就是这一两年才开始写一下摄影手记,把有感觉的摄影过程写下来,把有感觉的人记录下来。”
他的文笔太好,以至于很多次在拍摄的项目中,编辑们都会希望他能附上摄影手记。
他的创作蹲坑论:最享受只有释放的刹那
他最新的创作是在截稿前一天,
因为一个梦,带着团队到北京郊外拍出了一张照片《五枪》,
这就是他创作永不断的原因,灵感来时便捉住。
这是周裕隆最吸引人的地方。
说来容易,真正步入商业摄影的人,
你们想想,你多久没有自己的创作了。 如此执着于自己的创作,或者部分原因也是他曾经是奥美的广告人,
尽管后来转而玩摄影,但是更多拍的是发挥创意的广告片,用他自己的话说:
“我喜欢拍飞机稿。它一般对摄影的要求较高,
更需要把创意“释放”得精准,也极富趣味。
有时候演员看不看镜头都会彻底颠覆创意,把整个稿子引向错误。”
“拍飞机稿更像是和美术指导共同完成一套自己的作品。
我断断续续地拍了很多飞机稿,有的获了奖,有的石沉大海。愿意来这里工作并能长久的人,只凭着对所谓的“摄影”的一点点执着,或者‘无知’却神一般的信念。”
▲《1912》
“四年前,我在古玩市场买到一些早期的人像照片。
它们来自摄影术诞生之初,纸张黄旧,影调已漫漶不清。
它们在取信于人的同时模糊着真相。
我很想复原它们——用现代技术为已故的人“拍摄”肖像。
我使用大画幅数字摄影设备,依据即有的文献搜罗和前人样貌相似的人,经过化妆与后期,让这些肖像贴近史料所载。
过程中,我仿佛和前人活在了同一个时代,分不清是他们来了,还是我去了。
它将虚拟的文献资料紧密地链接到我的现实里。
这组照片在人选上没有刻意所指。
我尽量抽掉他们的历史角色,贴近肖像。
我常常感到那些原本重要的人物若隐若现,却无足轻重。
他这样形容创作的过程:
“就像去厕所的过程,那是一种释放,
在酝酿的时候,你是很痛苦的,但是一旦释放出来,身体腾空,那就是最享受的过程,
而出来后的事怎样的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水一冲,就都走了!”难怪他会如此沉迷创作。
印象专访
IP:你貌似在个人创作上,对再造历史有一定的情结,无论是你的《1912》,还是《山海经》,都在呈现过去的事情?
周:我经常会思考历史与当下的问题,《1912》并非特指,而是泛指那个拥有人文自由的时期,有太多吸引人的魅力,但是那个时期的肖像偏偏是模糊的,你看不到那些重要的人物,所以那时候就希望能做到真正跟那个时期的人有所交流。这组图每一组都能放到极大,甚至能让人看清每一个毛孔,为此我们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极致。如果是以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说那是对那个时代的向往,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我就是活在当下。
IP:你会在古玩集市里找这些素材,你是有收藏的习惯吗?还是有特别的情结?
周:我确实是有点恋物癖,从12岁开始就会收集一些古钱币,每周都会去淘宝,一直对于一些有趣的老东西特别感兴趣,时日久了也磨练出眼力,能基本分辨出真伪。我也很爱逛博物馆,以前每周末都会去感受历史,有些东西我们需要往回找。
IP:今年在你的创作中,最爱的是哪一组?
周:《三月里的风》和《艳阳高照》,《三月》是做《1912》的时候,我计划拍溥仪与婉容。买了一些文物,包括伪满时期的服装。当这些条件成熟的时候,我对这组照片的执行有了新的认识。画面里的角色是谁、在哪里、什么时间,都不再重要。这组作品没有做任何后期修图,好作品不该只停留在技术层面。
IP:为什么独爱这两组?
周:深入简出,在我看来好东西都是淡淡的,而且小众,就像我之前在中央美术馆看赵冷月的书法展,看起来像是小朋友的字,但是实际上他每天十几个小时都在练书法,最后出来就是这种感觉。犹如川菜中,最难的一道菜就是开水煮白菜。
IP:你曾经把桃花放到啤酒中浸泡了一周,为什么会这样做?
周:那时候就是想到了嵇康的诗,然后感觉啤酒和桃花还是非常有情怀的,就用了八百斤啤酒浸泡着这株桃花,我也没想到在浸泡一星期后,它仍然如此娇艳,甚至更胜从前。
IP:你更倾向于创造怎样的摄影?你追求的是怎样的感觉?
周:当然是想一心只做自己的创作,但是人要吃饭,所以没钱的时候,我就会拍商业。创作是永远不会停下来的,我追求的就这里面的自由,就像我所说的那个释放的过程,让人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