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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事(外一篇:庭院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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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4.15 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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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事

文|王攀攀
阳春三月,沙尘肆虐过后,万花便争相盛开了,待到清明日,正是一年踏青赏花时。
小时候住乡下,春天里的树木,最先吐露花蕊的,便是桃花和梨花。粉红桃花,娇而不媚,从砖红色的院墙探出头来,更是增添色彩。梨花色如白雪,香飘千里。白妆素袖碧纱裙,清透纯净的梨白色,也是乡间女孩春日里喜爱的花种。但桃花和梨花,大多盛开在院内和墙外,是有主家的。童年时,折花插瓶,总被狗吠声吓得退避三舍。那时,只有杏花,是漫山遍野开放。含苞待放时是碧蓝天空下的纯红色,开花后花瓣白里带点红,花形似梅,落花时却是纯白色。天气晴好的放学后,小伙伴们相跟着,走几里地去山上采摘杏花枝,挑骨朵儿饱满的,插在装水的瓶子里,在窗前能开好多天。
待到山花凋落时,乡间小路上的槐花就开始绽放了。大槐树挂满了白色花蕊,一树树,一串串,蓓蕾初绽的槐花,让空气中也弥漫着甜丝丝的香气。妇女孩子们,聚集在槐树下,拿着长杆勾槐树枝,用手一把把捋槐花。朵朵盛开的槐花塞进嘴里,也能甜出蜜花来。满筐的槐花清洗干净,与洋芋丝搅在一起,再掺些面粉,在氤氲的雾气里蒸熟,拌着家乡特制的西红柿蘸料。吃进口中咀嚼时,洋芋的黏腻和槐花的清甜在舌尖逗留,真是暮春时节最沁人心脾的美食了。槐花灿烂只有半个月的光景,却给乡间的孩子们一生的留念。
到了端午前后,黄绿色的枣花也开得密密仄仄,静悄悄的,毫无香气的,掩在春风中摩挲的枣叶间。若不经意,人们都不会发现枣树开花了。祖父曾喜欢在枣花下抽旱烟,一待就是半晌,看到有鸟儿飞来啄食花儿,他就大声呵斥。直到结了青绿色的枣子,祖父才不会像护崽母鸡那般张牙舞爪。祖父晚年时,时常感叹:“枣花开时无人问津,青枣挂满时无人光顾,像红灯笼一样闪耀时,记挂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少时,不曾细细揣摩其间深意。历经世事,才会牢记这默默无闻的枣花。
到了盛夏时的庭院,鲜见花木。窄小拥挤的园子,种满瓜果蔬菜,那是夏秋犒劳寡淡味觉的吃食。极少喜花的乡间女人,才会留出一小块地撒花种子。指甲花是女孩子们最热衷的花卉,它静静地栽在墙边,不浇水施肥,也能长到擀杖般粗细。叶子是碧绿狭长的,花朵大多是红色的,像盛夏的西瓜瓤一样,馋得过往女孩子流口水。将红花和绿叶砸成泥,放些白矾,小心翼翼地涂在指甲盖上,再用正月里攒的塑料糖纸,悉心地包扎好。这样染指甲是非常慢的,得扎裹一日一夜。那个年纪的小女孩,为了美,耐心是非常足的。举着两只手小心忍着,若是有农活了,宁可被母亲责骂,也要倔着把指甲染色才肯拆开。指甲草染的指甲,红明透亮,太阳一照闪闪发光,美得如同手指开花。植物的汁液,渗进指甲里,怎么洗都不会褪色,只能随着指甲花慢慢衰败时,长出的指甲被一圈一圈剪去。
乡间的每一种花,都开得不娇不艳,却活得很认真,很认命。时令到了,便拼命绽放,花期过了,就骄傲谢幕。花朵开开落落的年月里,我也在慢慢地走自己的人生。有时候,会盯着阳台的骨朵儿、路边的野花、人工培育的花海,默默发呆。人,也不过是一株植物。
刊于《内蒙古电力报》第2272期

庭院枣树

文|王攀攀
去年夏天雨水多,黄土地的粮食大丰收,外爷家院外的那几棵枣树,也满满当当收了五大袋子红枣。外爷在秋高气爽的季节,晒晾成干枣,在干燥阴凉的环境里,可以保存很久。正月里,子孙们去拜望时,他就给装些干枣带走。干枣要泡水整晚,像泡面里的脱水蔬菜包,慢慢恢复原来的湿润,吃起来不如下果时的肉脆香甜,但也肉软甜润有嚼头。
外爷家的院里,原是没有枣树的。早些年,外爷有欠账,每年外出打零工还债。后来,听母亲提及,大约外爷年过花甲时,才是无债一身轻,便安稳回乡里老家种地。在靠土崖畔的院墙外,栽种了几棵枣树,就这样缓慢地、一寸一寸地陪着外爷老去的年月,生长起来了。一晃眼,外爷已到耄耋之年,那些枣树枝繁叶茂,清明时节,就开始凸嫩芽,直到端午前后才开出黄绿色的小花骨朵。从西边崖上的砖路走下去,就望见了外爷家几孔窑洞,院外树影婆娑,在风中摇曳生姿,蹁跹舞动着细长的腰肢。
俗话说: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能卖钱。铁杆庄稼红枣树,在贫瘠黄土地的沟沟岔岔、坡坡洼洼、山山峁峁都有它的踪影,黄河滩枣更是闻名于世。一到秋天,红枣像小灯笼一样挂在树枝上,像是庆祝丰收。人们将红枣一把一把捋进箩筐里,再倒进笸箩或簸箕里晾晒。保存起来的红枣,做醉枣、枣包子、枣果馅、枣饼饼、枣粽子。外爷栽枣树那时,防止水土流失林业局补贴村民种树,山里的坡上、梯田、路边栽满了松树和槐树,只有外爷在院外栽了枣树。起初,大家并不在意瘦小的枣树,和满山众多的榆树、松树、洋槐、桑树、杏树等相比,枣树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甚至花期也是不起眼的颜色。头年,结的枣子寥寥无几,实在是辜负了外爷担水浇灌的辛苦,我们便劝外爷歇一歇。饱经风霜的外爷只是双手背身后,慢腾腾地说:“黄土地,胶泥峁,枣树栽在哪里,哪里就是好土壤。年轻人莫着急,福气在后头。”往后,枣树越长越高,红枣越结越密。那连绵起伏的山坡和树木像静止的时钟,只有瘦高的枣树,在诉说着四季更替。春来,细枝摇摆;入夏,枣叶摩挲;深秋,满树芳华;寒冬,唇齿留香。
直至多年后的秋天,母亲将红枣邮寄给我,我才恍然大悟外爷栽枣树的执念。那天,清晨的阳光穿过氤氲的雾气,娇嫩红彤彤的枣子在晨光中泛着点点艳丽,思念远赴,一股醇厚的家乡气息弥漫了整个屋子,我瞬间像是身临外爷家土崖边,看着庭院的那些枣树,只一眼,它们便扎根繁茂开花结果。原来,六十岁时的外爷,栽的枣树就是人生,他希望子孙们可以如枣树一般,不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够向下扎根,向上生长,自己努力耕耘肥沃处境,而不是挑挑拣拣寻找别人施肥的土壤。
千年松,万年槐,不知枣树何年来,在寂静的大山里,那些树便站成永恒,听风吹,望来人。如今,每次去外爷家,我都会在枣树下驻目良久,如同赴一场盛宴,只为内心深处对枣树深深的敬意,还有外爷的良苦用心。
刊于《内蒙古电力报》第2269期
作者|王攀攀。笔名:木瑛。
图片|网   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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