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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旅行家的进化史

今天想跟大家分享一篇关于女性旅行家的文章,作者是冯祎。原载于《凤凰周刊》。

从《撒哈拉的故事》到《万水千山走遍》,不知道多少中国女性对于旅行的兴趣和启蒙,来自于浪漫的女作家、旅行家三毛。在刚刚打开国门不久的年代,那一篇篇散文和游记,仿佛为女性打开了一道奇幻的大门,很难不令人萌生出“此生若有机会,一定要到世界其他角落去看看”的心愿。

2021年,三毛已经逝世三十年。但旅行的意义,却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女性参透。“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眼下的中国,女性除了在旅行中贡献了购买力,也同样越来越会玩了。10年前,如果你晒出独自旅行的经历,别人只会质疑“你的丈夫和孩子怎么办”,而现在,得到的大多是羡慕的眼光,羡慕你抛开了社会对你的角色设定,发现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

作为有着性别差异的社会行为,旅行长期被视为男人的专利,但是早在十六十七世纪,一些女性早已“不安于室”,足迹甚至遍布非洲、南美这样的“世界边缘”。当我们把“她们”从“他们”中分离出来后,也会发现一个更温柔、细腻的世界。在旅行中,她们还要比男性承受更多的挫折和阻碍,但同时,也完成了一个性别阶层的越界、解放、自我认知及教育。

大卫·妮尔穿越远东地区。

当98岁的著名女性旅行家亚历山大莉娅·大卫·妮尔说出“我应该死在羌塘,死在西藏的大湖畔或大草原上,那样死去该多么美好啊”的时候,女性正在代表着一种更彻底的在路上。

她所期望的只是一次越界的出走

“汽笛一声,春雨蒙蒙,遂就长途。”

1899年,浙江萧山女子单士厘第一次坐着轮船驶离故土,开始了旅日生活。4年后,她又随着外交家丈夫钱恂从日本出发,经东北、朝鲜、西伯利亚,最后到达俄罗斯,这80天的旅行被单士厘写成中国第一部女性出国游记《癸卯旅行记》。

而早在这本书诞生的10年前,法国著名探险家亚历山大莉娅·大卫·妮尔(Alexandra David-Neel)早已开始了她终生漂泊的旅行生活,并首次到达了中国西藏。

无论东西方,在人类历史中,旅行都曾是极度男性化的,中国女人的小脚和西方女人的钢架束腹,象征意味不言自明。在人们的固有思维里,即使到了18世纪至19世纪,工业革命后的欧洲,女人仍是被男权困在客厅厨房的淑女,别说出国旅行了,在公共领域发声都很难得。

但实际上,一直有勇敢的女性在不断冲破这种禁锢,当代女作家芭芭拉·赫吉森写的《女人旅行三百年纪事(No Place for a Lady)》让我们知道,原来不止欧洲大陆,远至中东、亚洲、南美洲、大洋洲,女性旅行者已经走过一遍了,亦如书名。

尤其读到“17世纪时,安·芬秀夫人乔装成船上服务员迎战西班牙海盗”的故事时,最为令人热血沸腾。女性踏上旅程,先要说服家人,甚至装扮成男性,进入陌生环境,学会保护自己,处理各种问题,实现自主独立。与其说她们是去旅行,不如说她们在进行一场又一场的伟大冒险。

且不说语言、文化、习俗上的差异,单单是风餐露宿、恶劣气候,自然灾害、海盗山贼,都足以断送小命,不能洗澡都算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儿了。戏剧性和冲突性让她们的出走显得意义非凡。

那个年代的男人除了追求文化苦旅的作家外,大多数都是探险家或商人,远足是为了寻找新的殖民地和商机。而女性又是为了什么?《女人旅行三百年纪事》一书收集了大量女性的日记、笔记得出的结论让人大跌眼镜,有的是因婚姻触礁而逃避,有的是随夫出访,有的是为了寻找治病良方,好像没什么了不起。也正是因为这份破釜沉舟,即便前路险阻重重,也无路可退。无论目的为何,这些笔记写到最后大多抛开了这些初衷,她们开始享受起旅行的过程,并庆幸于冲破了社会和家庭对自我的束缚。

而这种冲破绝不是单向的,因旅行的艰苦,社会对这些女性也放宽了限制:在旅途中,女性繁复的裙装一改再改,甚至穿上了裤装:柔弱顺从不再是必需品,她们开始学习独立思考,变得独当一面、勇敢无畏、杀伐决断。

因为旅行,女性的角色开始变得多元和丰富,整个男权社会也只能被动接受。更深层的改变是,她们开始有了表达自我的话语权。像英国著名旅行家伊莎贝拉·伯德(Isabella Bishop),翻过落基山脉、穿越北美洲,足迹遍布伊朗、中国、朝鲜、日本,70岁时仍骑马走到摩洛哥,连顽固的英国皇家地理协会也不得不向她妥协,吸纳她成为第一位女性会员。

伊莎贝拉·伯德的故事也促使更多女性走上了旅途。于是我们看到了玛丽安娜·诺斯(Marianne North)40岁时开始环游世界,并把途中所见野生植物和花卉创作成画,现陈列在伦敦基尤花园内;凯瑟琳·德布尔布隆(Catherine de Bourboulon)不止去过西伯利亚,也是第一位长期居住在北京的西方女性,她将在北京等地的见闻写成《中国、蒙古旅行记》;以及阿米莉亚·爱德华兹(Amelia Edwards),她在1874年的埃及之行中将尼罗河两岸古迹一一记录,编成了《尼罗河上1000英里漫游记》,也因此成为全球考古学界公认的英国第一位埃及学家。

19世纪是西方女性旅行的开始,她们的目的地多集中在南美、远东和北非。在流传下来的文字中,有些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白人的优越感,而能客观反映一地风貌的文字,则会成为不同地域人群彼此观照的桥梁。在西方人眼中,中国的面貌也是在那时形成的:女传教士阿诺德·福斯特是19世纪末第一个进入中国内陆的西方女性,她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了《长江峡谷》;法国女探险家弗洛拉·特里斯坦1852年在旅行到澳门时被中国海盗绑架,后来这段故事被写成《中国海盗》一书,畅销巴黎;法国著名东方学家、汉学家、探险家大卫·妮尔,一生5次进藏,并终生对西藏充满了无限的热爱和崇拜。

“我所期望的只是一次越界的出走。”伊莎贝拉·伯德和那些女人们真实的旅程,早已超越了这句宣言。

她们的世界和他们不同

在平权概念越来越普及化的当下,掌握了经济主动权后的女性,更是彻彻底底成为旅行中独立的一面旗帜。

有调查佐证,82%的男性旅行更倾向于休养、日光浴,而58%的女性却更偏向更为活跃的行为,比如参与历史和文化体验性活动等等。甚至于男性标签鲜明的战地旅行、公路旅行、户外旅行,也不乏女性的身影。美国旅行作家玛丽贝斯就曾说过,当前美国进行自然、探险或文化之旅的旅行者中75%是女性,而且“根据调查,现在的探险者不再是一位28岁的男性,而是一位47岁的女性,而且她穿12码的上衣”。

在户外运动上,女性竟也不输男性——北美长距离“三重冠”当中阿帕拉契亚小径和太平洋山脊小径的无支持补给速度都是由女性创造的,两者最小年龄的完成者分别是13岁和15岁的女孩。阿帕拉契亚小径上一项支持性补给速度纪录亦是由女性创造的。美国据此现象调查发现,女性在进化背景和生理机能方面,与自然生态“孕育”的结合更紧密,与自然环境的沟通更协调;在心理上,女性更加谨慎、较少冒险,会减小受伤的概率。她们在供能、修复、循环体系上较男性有天生的优势。

除了这种体力上的进化,随着时间的推移,女性旅行者对地域的认知早已超越“世界真奇妙”的层面,而是通过旅行时自我和他者不断互动,发现差异及镜像出自己的另一面,这些细节、视角、情怀完全不同于男性。

“沙漠女王”戈楚·贝尔(Gertrude Bell)是英国维多利亚和爱德华时代最具有理想主义色彩的女性旅行家。得益于富裕且有权力的家族提供了足够的生活保障与旅行开支,戈楚在牛津大学毕业后,便开始了长达10年的旅行生活,逐渐掌握了阿拉伯语、波斯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和土耳其语。之后的又一个10年,她6次横跨阿拉伯地区,并通过著作揭开了阿拉伯世界神秘的面纱。

虽然她并非第一个在中东旅行的女性,但却是最有意识地将旅行、探险与对异域文化和政治构建的理念统统收入囊中的人,并在那些骑在骆驼背上的时光里,用尽手腕与政客、酋长们周旋,最终,认识自我,并阐述自我。

她不仅是作家、旅行者,她亦是地理学家,测量并手绘了阿拉伯地区的地图;她亦是外交家,在塞尔维亚、美索不达米亚以及阿拉伯地区的考察与制图,曾影响了整个大英帝国于殖民主义时代在阿拉伯地区的政策拟定,甚至促成了今天苏丹与伊拉克作为现代国家的形成。通过旅行,她在英国取得了和男性一样的话语权。

也有后人说她在本质上像个女间谍,虽未在军方担任要职,但却是英军的智囊。戈楚的确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但又不甘于被束缚在框架内。况且在那样的时代,想进行探险旅行,必须获得政治上的辅助。在某种程度上,旅行与外交,相辅相成。

1922年,戈楚·贝尔与伊拉克末代国王费萨尔一世(右二)和一群英国军官合影。

更重要的是,戈楚也通过自己的著作、照片、考古成就佐证了自己是个严肃的旅行家,而非政府的文员——她在横跨纳季德沙漠、幼发拉底河,最后回到大马士革的旅行中,拍摄了700余张珍贵照片,发表了好几部有关中东沙漠地带的地理景观与考古遗址的学术著作。哪怕斯人已逝,这些作品仍有着穿越百年的影响力。

女性旅行者,还会天然地将注意力投注到当地的生活、女性、孩子身上。中国女性旅行者亦如是,1970年代三毛跳脱出都市定点的旅行,而是去往世界边缘的撒哈拉沙漠、加纳利群岛真实体验异国生活,这种充斥着逃离感的旅行有着“去中心”的特质,不自我预设,更能贴近当地的生活。但以人们当年的认知水平,却难以辨别真伪。

中国女性在旅行中更注重向内的延展,台湾地区的陈玉慧在所著的《没有规则的游戏》一书中说道:人生本来就是一种“在路上”的状态,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阶段到另一个阶段,从生到死,旅行便是在路上,在路上便是为了回家,旅行就是回家。

更丰富的旅行维度

全球最大的旅游网站TripAdvisor此前调查了包括中国、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以及西班牙等在内10个国家的女性旅行者,调查结果显示,43%的中国女性曾经独自旅行,高于世界平均水平的41%。84%的中国女性会把尝试当地代表性的美食作为单人旅行的重要一环,并热衷拍摄美食图片,高于世界平均水平62%。大多数中国女性旅行者都认为独自旅行对于自身的重大改变起到了很大作用,其中36%的人说她们对不同的文化有了了解,43%的人表示她们比以前更自信了,56%的人感觉自己更独立了。

而在女性旅行的大背景下,“她经济”也愈发火热起来。外国有“醉佳人”(Women & Wine)这样的女性主题游、专为女性服务的邮轮线路,中国的很多酒店也纷纷推出女性楼层或是女性交流App,工具类的App和网站则更多,诸如印度的女性出租车预订、手机保镖一键发送定位等。

描写女性旅行者的维度也更丰富:珊卓拉·芮弗蕾(Sandra Reinflet)所著的《不只是,旅行:邂逅世界81位女性》,通过不同国籍、阶层、信仰的女性,展示了女性旅行并非只有单一的面貌;珍妮·古德(Jennie Goode)的《女人和她的方向盘》,以美国公路为背景,讲述了21位女性的公路旅行,她们中既有哀悼亡夫的寡妇,也有拯救落难好友的女大学生、跨上哈雷享受速度的悍女;费莉丝蒂·艾斯顿(Felicity Astion)为了让人看到世界各地的女性可以做到的事,也为了让所有女性都能享有平等权利,召集几位毫无经验的女性远征南极点,并把故事写成了《带着世界去南极:一个女人+24小时,带七个梦远征》。

但同时,来自男性的偏见和危险仍然存在,职业旅行家、摄影师马中欣在《铿锵玫瑰走天下:女性背包客游走世界秘籍》中就表示,女性旅行者若是没有男士陪同或独立自救的本事,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会让你碰上一个国家“很坏的部分”,人财两失。

世界知名的私人旅行指南《孤独星球》创始人之一的莫琳·惠勒(Maureen Wheeler)曾表示,在旅途中,很多时候女性要面对的问题比男性多而且更复杂和危险,尤其是在一些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中。“我常会被为《孤独星球》撰写文章的女性作者感动,很多时候,她们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冒险家,尤其是一些还不为人知或环境恶劣的地区。她们作为女性,而且是外来者,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和问题,最早出版的埃塞俄比亚、黎巴嫩、玻利维亚等国的旅行指南,都是女性作者完成的,放到现今,在这些地方旅行对于女性来说也是挑战。”

当然,这并不能阻碍女性的脚步。1893年,大卫·妮尔在印度边界做出决定要去山的那边,那时她并不知道山的那边就是西藏以及那里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那边有一个她所不了解的世界,一个比之前所到之地更新奇的地方。去旅行吧,就像美国史密斯学院(Smith College)人类学系主任Ravina Aggarwal说的那样:“现代女性应该很会旅行。只有去旅行,才能得到彻底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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