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的回忆录（四十六）| 养蚕

养蚕

过年了，我到新乐家去串门，从他那儿拿回来一张纸。

这张纸上有好多白色的小点点，好像乒乓球拍上的胶粒。

我问新乐这是什么东西，他告诉说是蚕子。

大自然的产物真神奇！这些密密麻麻的小点和我现在在盲文纸上打出来的盲文差不多，排列得特别整齐。

我问新乐这是怎么来的，他说是蚕蛾甩子出来的。

我又问新乐它什么时候才能长出蚕宝宝，他说等到惊蛰节气，蚕宝宝自然就会长出来了。

我兴高采烈地把这张纸带回了家，放在枕头边上，每天看着它，想象着它长出蚕宝宝的样子。

有时候我忍不住问姥姥：“什么时候才到惊蛰呀？”

她说：“快啦，没几天了！”

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了惊蛰节气，可那张带蚕子的纸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给我急得够呛，嘴上都起了燎泡。

姥姥看我这么着急， 便耐心地和我说：

“你不要太着急，必需等到打第一声春雷的时候，它才能长出来。不光是蚕子，还有很多的小虫子，都是春天的第一声雷给震出来的。”

姥姥虽然这么说，但却讲不出来这其中的道理。

现在我想，这或许是同频共振的原理？连革命口号都说“大地春雷一声响，革命人民有力量”，这也足可以证明春雷的力量。当然这是开个玩笑。

我就这样日夜盼望着蚕宝宝的出生，终于有一天清晨，我听到了一阵特别低沉的雷声。

春天的雷声和夏天下雨时的雷声不一样，那低沉的轰隆声仿佛真的在撼动大地，而又看不到夏天的那种闪电。

果然，打过雷以后没多久，纸盒子里就长出来了很多黑色的“小蚂蚁”——蚕宝宝。

我兴奋了好几天，黑天白日地看着他们，盼望他们快点长大。

姥姥说：“你的去给它们摘点桑叶吃，吃完了桑叶他们就会吐蚕丝。再给它们找一张干净的白纸，让它们把丝吐到纸上。还得要给他们清理粪便，也就是蚕屎，这蚕屎还是一位中药呢！”

我听后赶忙跑到了隔壁的三姥姥家。

三姥姥家的院子里有一颗很大的桑树，枝叶特别茂盛，养多少蚕都吃不完。

我把摘下的桑叶放到纸盒子里，那一层黑色的蚕宝宝就都爬到了桑叶上面。

安静的时候，如果你仔细用心听，还会听到纸盒里发出轻微的“唰唰”声——这是它们在咀嚼桑叶。

过一会儿你再看这桑叶，就只剩下桑叶梗子了。

我说这蚕不都是白色的吗？它们怎么都是黑色的呢？

姥姥让我不要着急，等它们长大了就会变成白色的。

大概一周以后，我的蚕宝宝果然长大了，而且真的变成了白色！

不过，它们的头上都有一个小黑点，和它们从蚕卵刚孵化出来时是一样的黑色，仿佛带了一顶小黑帽。

又过了些日子，蚕宝宝就开始吐蚕丝了，食量也变得特别大。

它们把深绿色的桑叶吃进去，吐出来的蚕丝却是白色透明的一根根细丝。

等它们吐多了，你再看那些堆积起来的蚕丝，就成了淡淡的黄色，我想这应该是叶绿素的作用。

观察每一条蚕吐丝的过程也特别有意思。一大张白纸上分布着很多的蚕，它们各自占用一块地方吐丝，很有秩序，互不干扰，像经过了训练似的。

它们吃饱桑叶的时候，身体会胀成半透明状，等丝吐得差不多了，它们的身体就会干瘪下来，变回原来的白色。

吐丝的时候，它们要把身体前端的三分之一抬起来，然后一下一下地，像织布的梭子一样吐出丝来。

由于蚕量较多，每天我都能从蚕丝上清理出一小把蚕屎，也就是所谓的蚕沙。

蚕沙可以填充进小孩子用的枕头，具有清热凉血的作用。

天气有点凉了，桑叶也变黄了，蚕们的吐丝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

这时，它们的身体会变成褐色，呈卷曲状，也就是人们见到的蚕蛹。

接着，它们会用自己吐出来的丝把自己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蚕茧。所谓“作茧自缚”就是这么来的。

等到来年春天，蚕茧里又会孵化出蚕蛾、甩出新的蚕卵。等到惊蛰十分春雷响时，蚕宝宝又会重新横空出世。

蚕的一生有如佛教轮回，它们不断变化自身的形状，每一次变化都有不同的功能，唯一不变的是生命的持续。

春蚕到死丝方尽——

这种生命的精神是在提示我们要勇敢地走向生命的尽头吗？

人类有没有再一次的生命呢？会不会也像蚕一样，演化出另外的生命形式呢？

十口不一  2022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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