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来了

​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

总喜欢吓唬村子里的大人们

他只顾着一次又一次地喊着：狼来了

他站在山头看着惊慌失措的人群

笑得欢乐

我站在风里

热烈的太阳照在身上

没留下影子

总想着要讲一个好故事

总想着过好眼下的生活

我最喜欢的蒲公英在树丛里散了一地

刺人的玻璃碎片

随着那场台风吹得到处都是

唉叫的人

四处都是

冷漠的人

也哪里都有

大人嘛

大人要像一个将士

勇猛，无畏

可有狼啊

这世界到处是树林

阴暗的地方潜伏满了悲恸

大人嘛

大人只是一盏烛啊

晃一晃

就要灭了

这满山的风

这漫天的雨

无一不是狼

无一不是谎

大人嘛

肩上担的叫责任

自己的

别人的

拾了一袋子的破烂

也要往肩上扔呢

山里的风来了一趟又一趟

那狼来了的喊叫一次比一次响亮

那全副武装的疲惫也一次比一次沉

我听见了那男孩的承诺

倘若有半个字

能是事实

这个故事的最后也不能是狼来了

这文字像是带了刀子

每落一字

我都要后悔

我斟酌

我使用技巧

我用满是看似与我无关的字

写那满是裂缝的事情

每一天

都要带着忏悔

那个男孩大抵要被狼吃了

最后一声没能喊出的实话

摔进了狼群的肚子

随着食道

溶解得干干净净

有路过的人要敲响木鱼

为不知情的故事抛洒善良

诵经

超度

有多事的人要将这里的病传染给别处

口舌忙碌着

一遍两遍

逢人便逮住了

角落里的笑话

随着灰

随着狼群的死亡

已被翻来覆去地踩踏了多次

连我在这里

也难得地要说上一句

因果啊

说什么怜悯

大人嘛

大人就是要成为一个大人的啊

我害怕极了

心脏颤抖着不敢说出一句重话

可狼来了

穿过日历前半年的厚度

在一片侥幸里

轻声地告诉我

这生活啊

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希望

你啊

是一个大人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