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就像生命飞速前往另一个世界,没有人能在这条路上因为年龄而侥幸离开过。
小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我根本就看不懂百年孤独,我不懂那个百年的家族要延续什么,更不懂书里面的生命失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随着解说看得越来越多,随着多翻了几遍同样一本书,我试图走进书里。
我记得我在路上和朋友讨论,读书是否要读自己当下能看懂的?
那条路很长,我们争执了一路,我清晰地记得她跟我说:我读不懂的书,怎么帮助我?
我认同她所有观点,却依旧和她辩驳:我们早晚会读懂的,怎么能因为现在不懂就不开始,或许读得多了,就明白了。
但我没有说服她,当时的她很坚持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情。
之后我就不记得了,我知道自己在夜里看很多自己其实不愿意看但是又忍不住看的书,里面复杂的人名从老人那一代就开始叠加,奥雷里亚诺可以是父亲,也可以是孩子,复杂得就像观望一生中,那随时变化的追求。
本以为睡在树下的老人是整本书的重点,直到我在生活里投射出一位我以为的乌尔苏拉,才知道整本书的精神象征。
整本书想告诉我的,乌尔苏拉四个字足亦。
这个故事有多冒昧,它冒昧到对一个喜欢欢乐结局的人来说,里面没有一处完整,就连书的结局也是如此,家族里最难触碰的秘密即将翻篇时,所有人都在书页翻动时化成了灰。
这世界上有一棵树对我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即便它已经被砍倒了。
树下坐的人很忧愁,那忧愁好似在我认识她以来,就用眼泪浇灌这棵树长大。
她无助地用手机拨通远方的电话,将说不出口的委屈都翻成抱怨,整夜整夜地挣扎。
我不懂,我只知道夜深了,人都会困的。
她不是,她好似没有希望,也没有精神支柱,只日复一日地在生活里深陷。
我以为这是悲剧。
可当这个世界的真相闯入我的世界时,我的愤怒就蒙住了一双眼睛,看什么都是红色的。
那棵树下装满了她的无助,而那棵树当时,是多么地茂盛,而我也总在树下乘凉。
我距离这破烂的世界如此的近,可是我现在才明白。
那一年的病痛不仅夺走了很多时间,也夺走了我们为数不多的珍贵,在那之前我藏起来的宝藏,在那之后我闭口不提一字。
我从没有见过更多的情感,只当我听见她跟我说:我没有家了。
我好像听懂了,百年孤独的家族总是使用同一个名字延续的东西。
那棵树,更强壮了。
我因为那句:你没有经历过,是听不懂的。陷入深深地自责。
我还是没敢看藏起来的人,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处,比他任何一刻都要安静地睡下了。
我只看着当事人,皱着眉,什么也没说得出来。
夜来得很快,亮着的灯和忙碌的人在四处穿梭,像是一场宴席。
说是不同吧,也没什么不同,我依旧是那时候的我,走来便成了大人世界的负担和麻烦。
我的存在,在与不在都与之无关,这里到处都是旁观的人,我也是,多余的旁观。
她说:我得哭,你们也要哭。
我不懂,眼泪却没止住一点,所以我转过身去,看着另外小小的人,眨着眼吵闹。
我听见锤子敲打着钉子,夏天的燥热从脸庞划过,汗珠和泪水在歪头时揉在一起。
不像树下的人,乌尔苏拉总能拜访他。
就是结束了,那个世界走到尽头,疲惫得睡过去了。
时间过得多快,快到我被真相一巴掌一巴掌拍得睡不着觉。
我听见另一种说法。
她说:儿子,给妈妈一个拥抱。
我背过身,看着眼前灰黄色的墙,好像看见了树下的人,那棵树怎么能被砍倒了,我抚上墙,满手的粗糙,好像摸着那棵花梨木的树皮。
那瞬间,我好像被百年孤独最后一幕笼罩了,狂风四起,木门难以抵挡地晃动着,离翻开卷轴仅仅一步之遥,飓风席卷了村庄,连带着传承了多年的名字,在眨眼间消失殆尽。
我回过神来,想象着动作。
和梦里看见的一样,我远远站着,被人唾弃成侵略者。
叹了口气,我不愿转身,故事写不写都这样,我看得见风,自然看得见结局。
善意不被接受便算了。
生活分很多种,有的说出来被人当成梦,有的说出来就成了痴。
真相也是,有的好看有的不好看,好看的容易接受,不好看的就转头扔了。
天亮时,总有的是人劝说,晚上在梦里,白天就得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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