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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谦:刘心武亵渎了《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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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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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谦:刘心武亵渎了《红楼梦》(2011-03-17 17:05:16)

    在没读《刘心武续红楼梦》(江苏人民出版社)之前,我想作家刘心武同时又是著名的红学家,对《红楼梦》及曹雪芹的钻研是认真和务实的,为此他以超过常人的勇气续写了《红楼梦》,应该是一部文学及学术价值很高的作品。《续红楼梦》还没有正式出版前,只在互联网上小试锋芒,便在国内文学界引起了轰动,有赞美他写得很好的,甚至怀疑他手里可能有曹雪芹失传的后四十回原著;也有批评的,说他写得极其差,不过干了一桩“貂不足,狗尾续”的事情。虽然刘心武一再声称自己续写《红楼梦》一不为钱,二不图名,只为向曹雪芹致敬,而事实上百万册的首印量让人怀疑他续写名著的初衷,于是也有人怀疑他是傍人篱壁,借“红”图利。且不说这个,我先来试读一下刘心武的这部作品。
    笔者虽然不是什么红学家,但对这部古典名著还是情有独钟的,所以只看了刘心武所续的头两回就已经感觉骨鲠在喉了,终于耐着性子看完,只能表示遗憾,这本续作在殷谦看来就是一本毫无价值的失败之作,所以者何?首先我认为刘心武并不是在“续写”原著,而是在“改写”原著的后四十回。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什么叫续写?刘心武首先要接受并在原著的经验模式下将他自己认为的“残缺”部分推进到新的高度,这也是对原著的一种绝对肯定性的态度。可以说原著的所有脉络都是很清晰的,如果你认真续写的话,还是能达到良好的效果的。而刘心武却完全违背了原著的框架以及思路,几乎推倒了原著的体裁、风格、语调,大胆地“独辟蹊径”。这就不是续写,而是改写了,严格来说他是改写了普遍传说为高鹗所续补的四十回内容。刘心武正是以一种否定性的态度来看待原著以及高鹗所续补的四十回内容的,也许他认为高鹗所续补的四十回内容不是很完美和周盈,所以才试图通过改写来补苴罅漏,以使原著达到致极。我想问,你凭什么对原著以及续补的四十回内容持否定态度?这里不难看出当代一些所谓的著名作家的狂妄自大的一面。就算研究一辈子红学,也未必就能变成曹雪芹,改写古人所写的经典并不易,也只有伟大的作家才能继古开今,承上启下,也许真的可以续写出一部《红楼梦》。第一,除非你在曹雪芹或高鹗的时代生活过、经历过;第二,除非你有曹雪芹那样伟大的人格和内在的深度,以及高于曹雪芹的文采以及学识。不是我贬低当代作家,就这两样,事实上当代很多作家一样都不具备。
    在这个功利又浮躁的时代,有些人非要把本来好的事情弄拧巴了不可。原来好好的电视剧《红楼梦》、《西游记》,有些人就削尖了脑袋非要重拍一下,结果弄得不僧不俗。刘心武所“续写”的《红楼梦》也如出一辙,续写的这些内容,无论从文采、思想理念以及人物的刻画上,还是从格调、趣味以及艺术形式上,都无法与原著沾边,更别说是比肩了。且不说和曹雪芹的前八十回,就是和高鹗先生续补的后四十回来比较,就过程化的写实技巧而言,两者之间有如“天上和人间”的差距。刘心武的“续写”内容,完全葬送了原著固有的真实、自然的品质,拙劣的杜撰不但没有为原著添光增采,反而显得做作而虚假。
  说刘心武是“狗续貂尾”,对于这部古典名著来说这是对他的鼓励,但事实上他是佛头著粪,不但亵渎了《红楼梦》,而且还羞辱了曹雪芹。《红楼梦》是经典巨著,首先它是一部长篇小说。小说是一种写“过程”的艺术,作者对人物情节发展和情感变化的合逻辑及合理的过程化叙写,才能反映一部小说作品的真实性。尤其作为续写、改写者,必须符合逻辑、真实和细致地叙写人物的性格发展和情感变化过程。而《续红楼梦》却是四不像,说它是小说,但里面却有评书的痕迹,说它是评书,但也似乎又是小说。在《续红楼梦》第八十一回,这边说:“荣禧堂那边,贾政正在待客……”,那边突然“打起折扇”,介绍人物的来龙去脉:“香菱生父甄士隐,乃贾雨村大恩人。”紧接着“醒木一拍”道:“葫芦僧乱判葫芦案时……”作为长篇小说,我看得是云里雾里,自然是惊奇万分,叹服刘心武真会折腾,明明是人们读了原著都明白的事情,他非要再强调一边,把原著本来含蓄的、留有悬念的和回味的东西全都清清楚楚地翻了出来,反倒让人不容易看得明白了。如果说刘心武怕读者不能领会曹雪芹的深意,或者说担心读者看不懂曹雪芹说的是什么,非要诠释的话,干脆就不要“续写”《红楼梦》了,直接上百家讲坛谈红学,或者“看书说史”,可能要比“续写”《红楼梦》务实的多。
    从《续红楼梦》一书中可以看出,刘心武先生所塑造的一群人都是没有鲜明的个性和特点的,给殷谦的感觉是人物个个都像空洞的符号,个个都像丢了魂儿似的人,我们从原著中想象出的人物形象,在他的笔下全无一点朝气,再多努力也始终对不上号。就如我们所看到的新拍的《红楼梦》和《西游记》一样,此宝玉非彼宝玉,彼黛玉非此黛玉;此悟空非彼悟空,彼八戒非此八戒。在书中,刘心武无法克服自我主义,宝玉就像个傻子,非得要听刘心武的指令,而黛玉更像是白痴,必须要遵从刘心武的意愿。书中几乎所有的人物都给人留下了一种虚假、别扭的印象。“大不近情,自相矛盾……按迹循踪,不敢稍加穿凿。”这是曹雪芹在原著第一回所写的话,就是批评就像刘心武这种把“创造”当作随意、任性的杜撰。他不但没有把人物写成“自由人”,反而写成了失去自由的“奴隶”,虽然说刘心武研究红学,自称掌握了很多红学证据,但通过这本书可以看出,他所创造的新的叙写模式以及写得故事,并没有体现出他对事实的发现和尊重。
    “宝玉一心迷恋黛玉,府里尽人皆知,因之,让黛玉死掉,宝玉必无生趣,说不定自己就去死了。但不论用药毒死谁,若痕迹太显,容易查出,那菖、菱就与赵姨娘密谋,给黛玉配药时,掺进毒物,使其慢性中毒……林黛玉的肉身,因赵姨娘唆使贾菖、贾菱炮制慢性毒药,长久服用后毒性已入肺腑……”(《刘心武续红楼梦》第八十六回)这就是刘心武先生的所谓的“创造”和“发现”,在我看来就是随意、任性的杜撰,难道这就是曹雪芹的本意?刘心武说是“长久服用”慢性毒药,一个“长久”再加之“慢性”毒药,这究竟有多久?是多长时间?自待遇进贾府到黛玉死,也就几年的光景,难道黛玉进了贾府后立即就被赵姨娘盯上并暗算了?在原著中,林黛玉从一出现就是那种柔肤弱体的女子:“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因此,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黛玉多愁善感,体弱多病,而且经常咳嗽气喘,难道刘心武将此联想成是被人慢性毒害所致?如果说刘心武不是这个意思,这样一个弱女子会对赵姨娘造成什么威胁,要让她下这样的毒手?再说,按照刘心武所说的“让黛玉死掉,宝玉必无生趣,说不定自己就去死了……”真是这样的话,这不正是赵姨娘所望吗?如果说是怕宝玉死了,贾府查下来她难脱干系,那么她毒杀黛玉就能相安无事么?
    “这边屋里凤姐心神不定……忽然贾琏回到这边屋,也不说话,来到凤姐面前就给他一耳光,凤姐只敢饮泣……”(《刘心武续红楼梦》第八十九回)这就是我们所熟知的王熙凤和贾琏?平日里精明强干的凤姐在这里却表现得不如个下人,不但没有任何反抗,并且还乖乖地做了贾琏的“通房大丫头”,而伺候凤姐的平儿却成了凤姐的主子:“贾琏就将府里麾下人等召集到院里,当众宣布,要大家从即刻起唤平儿二奶奶,那旺儿夫妇罚到马棚劳作,凤姐其余陪房及丫头婆子等均划归平二奶奶,以后回事皆由平二奶奶定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平日里对凤姐都要让三分的邢夫人在这里却比老太太还厉害,训斥跪在地上的凤姐:“找掌嘴!你那些私房,统统交出来!你以后再敢如此顶撞,只把你罚入圊厕!”这是凤姐吗?这就是刘心武研究出来的曹雪芹的本意?这种违背原著思想理念的任意的杜撰其实在《刘心武续红楼梦》第八十一回就出现过:“孙绍祖只会皮肤滥淫,逼迫绣橘等丫头大衣服里头一律免去小衣,把绣橘抱到床上,见小衣未免,又发雷霆。那跟着迎春过来的莲花儿,偏去谄媚主子,跑过去俯就说:‘我大衣服一丢,什么都是现成的,亲爷您就消遣我吧!’孙绍祖就搂过去滚成一团。”刘心武很轻松、从容地把汉灵帝刘宏和明末的张献忠荒淫的故事嫁接到贾琏身上。由此可见,他忽视了人,放纵了自己的感觉和想象,对人物的理解是病态、浅薄、片面的。
  杜撰并非代表创造,无论是续写还是改写,其实任何创作既受其所利用之素材的制约,也受本身规律之约束,因此不允许有随意和任意性。思想有它本身的逻辑,你可以获得正确的思想,但不能杜撰出思想,不能彻头彻尾地造出它来,因为形象有它本身的规律性和艺术逻辑,这个艺术任务既然是你给自己提出的,你就必须服从它的规律。但是刘心武在续写《红楼梦》的时候,既不受其所利用之素材的制约,也不受本身规律之约束,他把“穿凿附会”的杜撰视为制胜法宝,显然太过自由和任性,也使得《续红楼梦》成为一部不近人情、粗制滥造、空洞虚假的作品。小说是以细节说话的,只有细节真实、准确的小说,才会在整体上形成可信真实的叙述效果。而刘心武在细节上的错误非常多,尤其是在语言的描述上,给人一种不古不今的别扭感。既然是续写,首先要在语境、结构、思路上承袭原著,而刘心武却不是这样,他不是在续写,而纯粹是改写,但改写的质量更是一塌糊涂。刘心武在语境的把握上也显得非常吃力。如:“比以往更忙乎”、“打小没了爹娘”、“在两个叔叔婶婶家过活”、“戏法一变活人化烟”、“这是第二回发话了”、“在这里给你庆生”、“大喜的事啊”、“从来都好啊!”、“一纸欠条”、“一地稀屎”、“拍屁股颠了”、“歹徒”、“立马”、“报告”等等,不一而足。很多口语或词语在曹雪芹的原著里并没有,而在曹雪芹或高鹗生活的时代也未必有这些口语或词语。平儿的口才绝对好,“晨昏定省”这个成语竟然也能脱口而出。甚至殷谦看刘心武打算要让平儿姑娘“唱戏”,随口就说出了“官中药房”,这个只有戏曲行话里才说的“官中”竟然在日常生活里也能张口就来。不知道刘心武是怎么理解“官中”这个词的,这个词本来就是“公共”的意思,按照他写的这句来理解是自相矛盾的:“丸药不都是咱们官中药房自配的吗?原比那些市卖的高明……”这是什么意思呢?公共的药房不就是市买的药房吗?就怕刘心武把“官中”理解成了“官方”,而他的本意应该是,自己府上的药房自配的药丸,远比那从市场买来的好。“宝玉只坐在一旁体味贾母的言简意赅”,诸如此类的句子也让人感觉极其别扭,这种毫无个性差异的对话,都是刘心武任性地把自己的话语强加给了笔下的人物。刘心武处处模仿曹雪芹,但是处处都学不像。《续红楼梦》几乎所有人物,说的都是一种缺乏意义感和心理内容的语言,缺乏新鲜感和那个时代感的语言。曹雪芹和高鹗的语言功力,描写和叙述能力,揣摩人物复杂和微妙的心理活动的能力,捕捉生活细节的能力,是当代那些嗤点前贤的作家不可企及的。
    刘心武续写《红楼梦》最大的失败就是违背了真实性原则的“反过程化”叙述,他从来不认真地描写和分析人物的动机和复杂的心理变化过程,尤其在人物塑造上缺乏那种写过程的耐心,常给人一种不易理解的怪异印象。他把自己的思想和趣味强加给人物,让他们绝对服从自己随意的调遣,鲁莽地说话和草率地行事。刘心武对《红楼梦》人物的诗意的想象和浪漫情怀的叙写,缺乏的是合情合理的叙写。他的强迫具有虚假和幼稚的性质,给人的感觉是他就是硬着头皮也要把林黛玉写成武大郎,把赵姨娘写成王婆,把贾琏写成西门庆。刘氏续写的贾宝玉也流泪,但泪水中的含情量太低,与原著里的那个真宰尚存、童心未泯的贾宝玉之间的差距不可道里计。
  可以说刘心武“续写”的《红楼梦》在精神之健全程度、思想之深邃程度、认知之敏锐程度,以及价值观念和精神境界等诸多方面都存在较为严重的问题,不能成为我们以此展开批评的标准和尺度,以及写作据以展开的可靠之基础。《红楼梦》原著成熟的语言艺术和描写才能,写人、叙事之有力与克制,生动的完美技巧,人物对话、动作和神态的细致等等,这些经典的一些特征,刘心武“续写”的作品里几乎都没有,严格来说,无论是曹雪芹的八十回还是高鹗续补的后四十回都没有续写或改写的价值和必要,而刘心武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的走极端罢了,他续写《红楼梦》并不是创造性的超越和建构,而是简单的否定和反叛,更没有显示出比原著和高鹗续补的文本更新的拓展和更大的活力、更高的境界,虽然他续写的一些内容也不乏新鲜,但看完后还是让我觉得不过是一锅烂粥。

                                                2011年3月17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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