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丽：多比少好，有比没好？

多比少好，有比没好

作者/贺丽

 

那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办公——一个大教室，坐着十几位老师，大家两两对桌，真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的环境，热闹，也嘈杂，彼此几乎没有什么私密空间。也罢，人民教师本就两袖空空沾粉尘，没有什么藏的。

当时的备课组里，一位大约近五十岁的大姐，教学已经二十多年了。照理看，她的工作经验很丰富，成绩也不错。但我发现她有一个怪现象，每当有同事寻到教学资料：课件、教案、图片……她都一马当先：给我一份！在她的优盘里，满满当当，凌乱不堪。久了，我发现，要到的东西，她基本没有用过，就是囤积着。

多比少好，有比没好——这是她的信条。

抱着这样人生态度的人，不是少数。

刚到北京的时候，我曾经租住在北京东城区和平里的一个筒子楼里。没来北京之前，不知道筒子楼是什么。那可真是一个拥塞的地方：楼道两侧摆满了经年不用的家具，从款式可以看出年代——刚解放时的衣箱，七八十年代的五斗柜、旧沙发、缝纫机、写字台……空间有限，尘埃无数。每每下班回家，经过短短的十几米的楼道，像走过长长几十年的蒙尘历史——心都是淤积的，灰色的。

据我观察，这些东西从放在那十几年，都没有动过。为什么还留在那里呢？甚至有的还有链子锁在一起。在这些物品的主人心里，空间似乎是无限的，物品是宝贵的。所以情愿挤占大家的宝贵空间，存放个人的废弃物品。

想起《惠子相梁》来。说惠子做了梁国国相，庄子去看望他。惠子听说庄子来了，担心他取代自己，于是合城搜寻要拿庄子。庄子自己找到他说：“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意思是说：“南方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鹓鶵，你知道它吗？那鹓鶵是从南海起飞，要飞到北海去；不是梧桐树就不栖息，不是竹子所结的子就不吃，不是甘甜的泉水就不喝。在此时鹞鹰拾到一只腐臭的老鼠，鹓鶵从它面前飞过，鹞鹰看到仰头发出'喝！’的怒斥声。难道现在你也想用你的梁国相位来威吓我吗？”

在惠子眼中的至宝，庄子看来，不过是臭老鼠而已——无胜于有！

“有”“多”“大”是有些人的人生追求，于是占有、囤积、扩张……从外面到心里：曾经的光荣与耻辱，过往的爱恨情仇，耽延未做的事，一些揣着的愿望……不断地往心里塞——就像那个楼道：凌乱，灰暗。有些是没有用的，只是占有着宝贵的空间；有些是有害的，触目惊心，还时时翻腾。

是不是该清一清了？去容许自己喘口气，去享受一下别人的建议，去品味一下“一身轻”的美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