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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史补》清·余怀补
  • 《茶史补》清余怀补

  余怀(1617-?),字澹心,一字无怀,号曼翁肴,又号曼持老人,福建莆田人,侨居江宁(今江苏南京),卒年不详,年在八十以外。

  ○序
  曼雯曰:"余嗜茶成癖,向著有《茶苑》一书,为人窃稿,几为谭峭《化书》。今见淮阴刘介祉先生(茶史》,风雅详瞻,迥出《茶谱》、《茶颠》之上。余不惴祷昧,爱取《茶苑》杂纸,删史中所已载者,存史中所未备者,名曰《茶史补》,亦庶几褚少孙补《史记》,李肇补《唐史》之意云尔。不孝读曼臾之言而有感已。先辈苟有著于当世,必竭其心力所至,而人多率意读之已耳。其有能告以阙失者,则细心以读其书,而又博闻强识以为助也。使曼叟与先大人少同里【外门里干】,壮同游学,其为《茶史》、《茶苑》,合为一书矣。曼臾诗斌古文词最富,而《茶史补》内有采茶记》、《沙苑侯传》及他著录,皆大有阐发。予先刻其樜古者,凡六十有三则。
  康熙戊午季夏望有六日,山阳刘谦吉訒庵敬题。

  ○正文
  《神农本草经》云:茶味苦,饮之使人益思少卧,轻身明目。
  工褒《憧约》云:牵犬贩鹅,武阳买茶。
  张华《博物志》云:饮真茶令人少眠。
  唐贞元中,常衮为建州刺史,始焙茶而研之,谓研膏茶。其后稍为饼样其中,故谓之一串。陆宣公受张鉴馈茶一串,是也。
  玉垒关外宝唐山,有茶树产于悬崖,笋长三尺五寸,方有一叶两叶。
  《荆州土地记》:武陵七县道,出茶最好。
  宋宣和间,始取茶之精者为銙茶。
  焦坑产庚岭下,味苦硬,久方回甘。东坡《南还至章贡显圣寺》诗云:"浮石已甘霜后水,焦坑新试雨前茶。"
  宋僧梵英曰:茶新旧交则香复。
  唐制,吏察主院中茶,必择蜀茶之佳者,贮于陶器,以防暑湿。御史躬亲缄启,谓之茶瓶厅。
  明升在重庆府,取涪江青【虫麻】石为茶磨,令宫人以武隆雪锦茶碾之,焙以大足县香霏亭海棠花,香味倍常。
  东坡云:时雨降,多置器广庭中,所得甘滑不可名。以泼茶,美而有益。
  玉女泉,在丹阳。有人污之则水黑,洁清则水又变白,盖灵泉也。
  庐山三叠泉,从来未有以渝茗。绍兴丁已年,汤制干仲能主白鹿教席,始品题,以为不让谷帘,以泉水寄张宗瑞,信之以诗,有云:"几人竞赏飞流胜,今日方知至味全。"
  《抱朴子》云:水性绝冷而有温谷之汤泉,火体宜炎而有萧丘之寒焰。
  吕申公贮茶有三种器具:一种用金,一种银,一种名棕栏。客至呼棕栏,家人知为上客。
  博陵崔氏:赠元微之文竹茶碾子一枚。
  范蜀公与司马温公同游嵩山,各携茶以行。温公以纸为裹,蜀公用小木盒子盛之,温公惊曰:"景仁乃有茶具耶。"蜀公惭,因留盒与寺僧而去。
  《世说》云:刘尹茗柯有妙理。
  苏舜钦《答韩维书》云:清茶野酿,足以销优。
  李竹懒曰:人家好子弟为庸师教坏,好书画为俗子题坏,世间好茶为恶手焙坏,皆可惜也。
  唐德宗纳户部侍郎赵赞议,税天下茶、漆、竹、木,十取一,以为常平本钱。
  右拾遗李钰疏曰:茗饮人之所资,重税则价必增,贫弱益困。
  武宗时,诸道置邸收茶税,谓之榻地钱。私贩大起,诸道盐铁使于悰,每斤增税钱五,谓之剩茶钱。
  宋榷茶有六务。
  茶马御史之制,始于宋神宗,遣三司干当公事,人蜀经画买茶,与西夏市马,于是蜀茶尽榷,民始病焉。
  李溥为江淮发运使,奏曰:"自来进御惟建州饼茶,而浙茶未尝修贡。本司以羡余钱买到数千斤,乞进入内。"自国门挽船而人,称进奉茶纲。
  宋许启仲官苏沙,得《北苑修贡录》,序以刊行。
  建州龙焙面北,谓之北苑,有一泉极清淡,谓之御泉。用其水造茶。
  蔡襄为福建漕,改造小龙团人贡。东坡怪之曰:"君漠士人,何亦为此。"
  杜子美诗云:"茶瓜留客迟。',又云:"春风啜茗时。"又云:"柴荆具茶茗,径路通林丘。"
  黄山谷有《煎茶赋》,茶词最多,有云:"碾破春风,香凝午帐,银瓶雪滚翻匙浪。"又云:"金渠体净,只轮碾破,玉尘光莹。汤响松风,早解了二分酒病。"又云:"梅酒风流战胜,降春睡,开拓愁边。纤纤捧,熬波溅乳,金缕鹤鸪斑。"又云:"香引春风在手,似粤岭闽溪,初采盈掬。"又有《谢公择舅分赐茶》,诗中有云:"拚洗一春汤饼睡,亦知清夜起蛟龙。"又有《答黄冕仲索煎双井茶》诗。双井在分宁县,茶属鲁直家,亦以充贡。
  白香山有《琴茶》诗。
  白香山《草堂记》云:又有飞泉,植茗就以烹惮。
  裴晋公诗曰:饱食缓行初睡觉,一【区瓦】新茗侍儿煎。脱巾斜倚绳床坐,风送水声来耳边。
  王元之诗云:春残叶密花枝少,睡起茶亲酒盏疏。
  唐路德延《孩儿诗》云:养茶悬灶壁,晒艾曝檐椽。
  宋僧赞宁诗云:拂石云离帚,尝茶月人铛。
  东坡《建茶》诗云:糠秕团凤友小龙,奴隶日铸臣双井。
  放翁《跋程正伯藏山谷帖》云:此卷不应携在长安逆旅中,亦非贵人席帽金络马传呼人省时所观。程子他日幅巾【竹工耳】杖渡青衣江,相羊唤鱼潭、瑞草桥,清泉翠越之间,与山中人共小巢龙鹤菜饭;埽石置风炉,煮蒙顶紫茁,出此卷共读,乃称尔。
  桓温督将有茶病,名"斛茗瘕"。
  吴孙皓每飨宴,坐席无能否,率以七升为阻。韦臞饮酒不过二升,初见礼异,密赐茶茗当酒。
  刘混《与兄子兖州刺史演书》曰:前得安州于茶二升,姜一斤,桂一斤。吾体中烦闷,恒假真茶,汝可致之。
  晋元帝时,有老母每旦擎一器茗往市■之,市人竞买,自朝至暮,其茶不减。所得钱即散路傍孤贫人。或怪之,系之于狱。夜持茶器自狱中飞去。
  吴僧文了善烹茶,游荆南,高季兴延置紫云庵。日试之,奏授华亭水大师,目之曰:乳妖。
  赵州从谂禅师,见人即唤"吃茶去"。故世称赵州茶。
  棋称木野狐,茶名草大虫。
  赵明诚与妻李易安,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叶第几行,以中否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则举杯大笑,或至茶覆怀中,不得饮而起。
  刘贡父知长安,与妓茶娇者押。及归朝,欧阳文忠迓之,以宿酒未醒起迟。公曰:"何故起迟?"贡父曰:"自长安来,亲识留饮病酒,故起迟。"公笑曰:"非独酒能病人,茶亦能病人也。"
  王荆公为小学士时,尝访蔡君谟。君谟闻公至,甚喜,自取绝品茶,亲涤注器以待公。公称赏,乃于夹袋中取清风散一摄,投茶西中,并吸之。君漠失色,公徐曰:‘"大好茶味。"君漠大笑,叹公真率。
  鼎州北百里有甘泉寺,在道左,其泉清美,最宜渝茗。寇莱公滴守雷州经此,酌泉烹茗,志壁而去。未几,丁谓窜朱崖复经此,礼佛留题以行。
  苏丞相颂尝云:吾生平荐举不知几何人,惟孟安序朝奉,岁以双井茶一罂粤为饷。
  王梅溪《臣陇游纪》云:寺有茶康,罗络松上如积雪。东荣
  牡丹,大丛雨前已开。饮罢纵步泉上,汲泉渝茗,赋诗而归。
  李石《续博物》云:北人以针敲冰,南人以线解茶。
  柳宗元《代武中丞谢赐新茶表》有云:"照临而甲坼惟新,
  煦妪而芬芳可袭。调六气而成美,扶万寿以效珍。"
  刘禹锡《代武中丞谢赐新茶表》有云:"捧而观妙,饮以涤
  烦。顾兰露而惭芳,岂蔗浆而齐味。既荣凡口,倍切丹心。"
  韩翅《谢茶表代田神玉作》中有云:"荣分紫笋,宠降朱宫。味足触邪,助其正直。香堪愈病,沃以勤劳。饮德相欢,抚心是荷。"又云:"吴主礼贤,方闻置茗。晋臣爱客,才有分茶。"

  ○附录

  沙苑侯传
  壶执,字双清,晋陵义兴人也。其先帝尧土德之后,后微弗显,散处江湖之滨。迁至义兴者为巨族,然世无仕宦,故姓氏不传。迨至南唐李后主造澄心堂,罗置四方玩好,以供左右。惟陆羽、卢仝之器粗不称旨,郁郁不乐。骑省舍人徐弦扌晋芴奏曰:"义兴人壶执,中通外坚,发香知味。蒙山妙药,顾清名芽,非执不足以称任。使臣谨昧死以闻。"后主大悦,爱具元纁束帛,安车蒲轮,加以商山之金,蜀泽之银,命弦充行人正使,人义兴山中,聘执入朝。执乃率其昆弟子姓,方圆大小,举族以行。陛见之日,整服修容,润泽光美,虽有热中之消,实多消渴之功。后主嘉之,授太子宾客,超拜侍中。日与游处,每当曲宴咏歌之际,杯斣具备,必与执偕。执亦谨身自爱,以媚天子,由是君臣之间,欢若鱼水,恨相见之晚也。开宝五年,论功行赏,执以水衡劳绩,封为沙苑侯,食邑三百户,世世勿绝。一日,后主坐凉风亭,召执侍食,执因免冠顿首曰:"臣以泥沙陋质,缘徐弦之荐,谬膺睿赏,爵为通侯,苟幸无罪。但犬马之年已及髦鳌,诚恐一旦有所站缺,辜负上恩,臣愿乞骸骨归田里,留子姓之愿朴端正者,供上指麾,臣死且不朽。"后主曰:"吁!四时之序,成功者退,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嘉侯之志,依侯所请,加特进光禄大夫,予告驰释还乡。"于是骑省铁及弟钅皆、中书侍郎欧阳遥契等.设供帐祖道都仃外。侯归,结庐义兴山中以居。吴越之间,高人韵士、山僧野老,莫不愿交于侯。侯亦坦中空洞,不择贵贱亲疏,倾心结友,百余岁以寿终。
  外史氏曰:吾观古人,如汉之飞将军李广,束发百战,卒不封侯。今壶执以一艺之工,辄儌万户之赏,岂不与羊头、羊胃同类共讥哉。然侯固帝尧之苗裔,封于陶之别派,而又功济于水火,德敷于草木,其膺侯爵不虚也。侯之师有翁氏、时氏者,实雕琢而刮磨之,以玉侯于成,并宜俎豆不衰云。今侯之子孙感弦之知,世受业于徐氏之父子,称老徐、小徐者,咸以寡过,不失国土。壶氏之名重于江南者,徐氏之功居多。呜呼,盛哉。

  茶赞
  涤烦荡秽,清心助德,永建汤勋。峡川之月,曾伉之雨,蒙顶之云。色胜雪白,味比露甘,香逸兰薰。附肤剔髓,含泉吐石,抱朴霏文。吁磋漪兮,柯有妙理,善则归君。

  ○跋
  《茶史补》者,补刘介祉《茶史》所遗也。搜奇抉秘,无能不新。惜兹刻铲削不全,即序中所载传记二篇,亦圈而未备。客岁,余购得研山草堂文集残本,《沙苑侯传》俨然在焉,因取以著录。而《采茶记》则竟作广陵散矣。癸酉季秋震泽杨复吉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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