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索中前进
——序赵辉诗文集《诗香似檀》 丁芒
我与赵辉诗事来往十多年了。先是他的诗得不到一些诗友的承认，主要原因是格律上不符合古典模式，求问于我。我以我的诗观审察，觉得他的诗个性鲜明，也有诗味，语言流畅，较之那些泥古的当代诗词，在诗质上、现代性（思想感情上、当代口语化上）上,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传统诗词形式，应该适应当代而有所改革，抱残守缺，是诗的丧钟。形式流变，也正是中华诗词几千年来发展前进的标示之重，否则哪有唐诗、宋词、元曲的高峰出现？因此，我为他的诗集写了序，作了上述辩解，陆续又向他传递了我的诗改主张，即新诗与旧体诗词这当代两大主流诗体，不是相互排斥，而应相互融合，长短互补，创建民族化、大众化、现代化的新诗体，经过探索、实践，群众筛选，产生中国诗坛的新的主流诗体。这当然要经过甚至几代人的努力，但方向无疑是正确的。赵辉接受了我的诗观，不但继续写他的诗，而且投入了诗改问题的深层思索，并在网上与一些诗友热烈讨论。他关于“中间体”的论题，其实也是我给他提示的。我把当代新、旧诗坛出现的种种介乎新诗与旧体诗中间的新创诗体，如新诗界的格律与半格律新诗、新古典主义派，旧诗界的新古诗、自由曲、自由词等等，概称之为中间体，是多元的新创体诗的总称。赵辉这多年来，正是沿着这条改革路线，思索着、实践着的一位坚定而又勤奋的诗人。这部《诗香似檀》，也正是他继《关山月》、《韵语天成》之后的第三部跋涉足迹的总汇。
我已87岁，精力渐衰，久已谢绝作序，加之社会对我需求较多，旁午于道，日无暇晷，不能仔细研读赵诗，只浏览一过，总的感觉是清新之气扑面，语言灵动畅达，当代口语为轴，而又不乏古典韵味。一读就感到这位质朴而又富才华的赵辉迎面而来。我在麟游会上见到过他那英俊潇洒的面容。这证明，他的诗张扬了他的个性。而诗需表达个性情感，是诗质的第一要素，也是我们首先应该追求的。那些泥古者抓住格律不放，只敲边鼓，他们是怎么也写不出像赵辉这样的诗来的。
更使我惊讶后来更是惊赏的是此书后半部分的那些文章。他是个思索着的诗人：不但在网上和诗友们交流诗作，互相评论，并且关注着周边的诗人（如对我、对闫立秀）和对各诗体的深入研究。尤其令我拍案叫绝的是此书的最后一卷，竞是“做人做事”卷，是他对立身处世经验心得的概括与提纯，从思维角度上说，充满着辩证逻辑。不由我想起了自己。我夫人曾一再断言我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我口服心服，因而自嘲为三无大夫：无权无钱无术，这“术”就是指处世攀龙之术。活到耄耋之年，仍一无长进，徒增许多慨叹。而赵辉才四十多岁呀，才有我一半的年龄，走的路还没有我过的桥多，怎么对世情练达至如此地步？这不能不引起我的思索。其一，他1964年出生，到他所谓“弱冠”年岁，已经改革开放了，没有经历那种放逐个性、提倡盲从、制造驯服工具的年代，而对社会转型时期的思想混乱情况，都目睹心惊，促使他思索、循真究理。其二，他痴心于诗，说明他情性思维与理性思维并进，求真，是求善（道德观、价值观）、求美（审美观）的根源、立足点。因此他能在情性思维的同时，深入考察客观世界，进行审美判断，再以诗的形式完成他的审美判断。他是个思索着前进的人，也是悟性很强的诗人。这也是这位年轻诗人与众不同的特色。其三，他具有深度的批判目光。批判，来源于对“真”的认定，这又来源于他的世界观、价值观。“批判”是个中性名词，歌颂赞美也是一种批判。因此，他的诗，他的文章，无不是他睿智的批判目光所致。超然物外，是一种消极的人生态度，出于自保或无奈。像赵辉这样立身以正，以批判精神面世，以诗以文布爱施仁，这才是一个文学家应该具有的积极的人生态度。年尚不到五十的赵辉能有如此修炼，怎不令人钦佩呢？
也正是出于偏爱，因为赵辉对我的诗观、接收最快，不但为之付诸实践，还在纸面、计算机上，自我发挥，甚至与网友激烈争论。尽管方式、措词有些不当，我也批评过他，但他矢志不渝，仍为之奔腾不息，这种“殉道”精神，使我感念不已。这也是我年老体衰，眼睛因病至今见光流泪，谢绝一切序评之邀，却毅然决定为其新集作序的缘故。恕我未能从艺术角度，细致评述其诗文的成败得失，只是从宏观角度，说了些我对其人品、诗品的看法，供读者作为研读其诗文的背景材料，以连贯思考，进一步理解他的诗和文。假如真能如此，则我亦心安矣。
丁芒 二O一一年十二月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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