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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根生冀中历险记(完整篇)

曾任广东省委书记、吉林省委书记省长的张根生是河北安平县人,1923年出生。17岁参加组织,1942年19岁已经是安平县县大队政委。“五一大扫荡”后,冀中地方政权、武装转入地下。平时白天里隐蔽在可靠的“堡垒户”中。夜晚出去活动。稍有不慎,就会被敌人围堵在地道里,村庄里。张根生两次遇到极其危险的局面,上天眷顾者有之,头脑冷静者有之,好不容易脱险。

青年张根生

1942底,安平县县大队,也分散在一百多户人家中,张根生与县大队大队长王东沧隐蔽在张舍村,住在可靠的农民乔聚永家里。

平原上残酷斗争,为隐蔽自己,一进乔家,就开始挖地道,主人有时也帮着挖。地道挖成后,有150米长,横穿张舍村的东西大街,通到路北边农民乔桓喜家,南北各有一个隐蔽的洞口,地道可弯腰行走,里面还有几个卡口,只能爬着过去,还有厚厚的堵板,一堵上,可防烟、防毒。

南边的洞口在乔聚永家西偏屋里的锅灶下,像《地道战》里主人公高传宝一样端起锅,扫掉灶灰,人才可以出入。

地道口

快年底时的一天,刚吃完早饭,村里一个农民跑来喘着气说:子文镇的伪军进村了,来的不少,奔这边来了,快躲起来!这天大队长王东沧出去执行任务了,只有张根生与另外两个大队干部在乔聚永家。

他们立即收拾所带物品,跑到西偏屋里,端起锅,抽开盖板,张根生紧那两个干部先下,他拔出枪掩护。等他下去时,还没有来得及盖上地道口,敌人已冲进屋了。

张根生在地道里听见伪军吵吵嚷嚷围着地道口。张根生听出了一个声音是大队通讯员刘仓柱。原来这个家伙叛变了,带着敌人专门搜捕县大队干部来的。后来才知道,刘仓柱告密后,日伪如获至宝。先派兵包围了张舍村,然后由叛徒带着直奔乔聚永家。

鬼子砸门

张根生觉得既然有叛徒在上面,再躲在地道里不妥当,早些转移为上。张根生顺着地道向前走,爬过一个卡口后,把卡口堵上了。把身上的文件撕碎了埋在土里。把几个卡口都堵上后,张根生来到地道北口乔桓喜家。叛徒不知道地道还有另一个出口。

出了地道,乔桓喜一家在地道口等着他。说另外两人已出去躲入别的地道里去了。张根生听了轻松不少,他出去时,街上有敌人。他只得退回乔桓喜家后院的一间小杂屋里。

张舍村里来了不少敌人,大概是听说县大队的大队长、政委在张舍村地道里,除子文镇的伪军、伪警,安平城里的日军,黄城据点的伪军也来了。他们在乔聚永家用刺刀逼迫乔家人把洞口挖开、扩大,往里面深挖,又把干辣椒放进柴草里点燃向洞里熏烟。日伪军在村里挨家挨户搜查,抢劫。

张根生躲在乔桓喜家后院的小杂屋里,虑不得脱。把身上携带的笔记本、钢笔、缴获的怀表统统埋在粮食屯里。

但是最重要的子弹盒却不见了。腰里摸了一遍没找到,大概是爬地道过卡口时丢了。这可咋办?他后悔没把枪里压满子弹,检查一下,20响里只有7发子弹了。

敌人没有搜到叛徒说的县大队干部,一直在村里翻找。到日头偏西时,伪军来到乔桓喜家里。到处搜查后,没有发现要找的县大队干部。不断有人喊着:这屋没人!这屋没人!这屋也没人!敌人没到后院来,让张根生松了一口气。可是,伪军快出院子了,伪军队长喊了一声:去,到后院的小杂屋看看。

三、四个伪军端着枪来了。张根生没有办法,打算拼了算了。一个伪军推开门,张根生一枪打中他的脑袋,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下了。再一枪打中后面那个,那个伪军“哎哟”一声连滚带爬大呼小叫地向后跑去。张根生趁机把门关上了。伪军都围过来了,上房的上房,堵门的堵门。向小杂屋开枪,张根生躲在屋角,子弹把屋子里打得烟尘四起。

鬼子和汉奸

突然,外面枪声停了,传来喊话:王东沧、张根生,你们被包围了,跑不掉啦!出来吧!皇军不杀,还给你们官做!不出来就放火丢手榴弹了,你死路一条。

张根生看看四周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在这个小屋里待下去必死无疑。

张根生不甘心,站起来四处张望。正巧从屋顶缝隙看见守在最近的房上伪军,正退出手枪弹夹换子弹,机会实在难得,张根生立即搬过一个小木架,攀援而上,踏着北墙,用头顶开了小屋已经露天的顶棚,一使劲,“哗啦”爬到房上。

那个压子弹的伪军见到突然冒出来的张根生,吓得他一个屁股蹲坐在屋顶上,两手撑着,惊魂未定,手枪弹夹还没有装好,急忙用手扒起屋顶上的砖瓦向张根生打来。

张根生身子还未完全出来,头上身上被砸了几下,幸亏冬天里棉衣毡帽,没有大碍。张根生一出房顶,对准他就是两枪,那伪军身子一歪倒下了。

张根生几步跨过屋顶,跳下后街,恰巧后街里没人。张根生朝没人的地方一气跑了二、三百米,来到一个胡同深处,伪军四处咋呼。听见前面似乎有敌人,正好边上有个刚堆起来的秫秸堆,张根生扒开一个口子就钻了进去。刚藏起来伪军咋呼着追过来了,对秸秸打了几枪,经过时还用刺刀扎了几下,幸亏张根生是钻在秫秸堆上面。张根生在秫秸里想得是被搜查到了3颗子弹如何击毙3个敌人。

天慢慢黑了,村子里听不到敌人一点动静了,他才从秫秸堆里钻出来。走到乔桓喜家里吃了点东西。

两家房东都被敌人毒打,乔聚永家的老爷子还被打死。两家房子被烧毁,家什都被砸烂。但都没有告诉敌人县大队领导的行踪。

1942年“五一大扫荡”后,鬼子占领了县城,广设炮楼。冀中地方武装转入地下。张根生那时在冀中安平县县大队任政委。在岗楼密布的平原上与日伪周旋、战斗,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敌伪的包围之中。县大队长王东沧牺牲在小张庄突围战中。

冀中地方武装

在滹沱河以北的察罗村。张根生带着县大队二小队40多人去召集三区领导开会,传达县委冬季对敌斗争部署。第二天早上,日伪将察罗村周围的村庄都包围起来。张根生他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因为察罗村小,村里没有那么多地道可供藏身。张根生冷静处置,不发一枪,躲过了一劫。

张根生原来打算开完会就转移,一时察罗村只有七八十户人家,部队给养不易,二是待久了易走漏风声。尽管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干伪事、当伪军的。当天到村,立即与等在这里的三区领导开会,当天没开完,准备第二天接着开。

第二天天蒙蒙亮,高房上的哨兵报告有情况。张根生等几个干部登上高房观察。大秋已收,地里光秃秃的,一眼能看出挺远,望远镜里,村北四、五里的满子村外,地里一圈人把村子围上了。西南方的五、六里的杨各庄,南边四、五里的彭家营,西边三里多远的马营、报子营都被敌人包围了。联络的信号弹此起彼伏。东南二、三里的郎仁村有一个岗楼,正东方向的羽林村,敌人只是路过,现在没有敌人。但是再过去一点就是敌人的大据点崔岭,日军驻安平的中队主力就在那里。

日军骑兵

通过观察,敌人有五、六百人,包括骑兵、炮兵。已经把蔡罗村周围的村庄几乎包围完了。下一步会不会包围蔡罗村,这可做不了敌人的主。敌人包围蔡罗村周围的村庄是什么目的?分散下地道躲藏也不行,蔡罗村子小,县大队加上三区的人有五十多人,地道里藏不下。现在向东突围会立即暴露目标,遭到四面夹击。

这种两难局面摆在了当时只有二十岁的张根生面前,是打是藏,要他这个县大队政委决定。他努力让自己冷静,在屋里来回走动、思索着。

鬼子如果知道县大队来到蔡罗村,就会直接包围蔡罗村,而不是先去包围其他村庄。再者,从敌人来的方向看,有从安国来,有从深泽来,有从崔岭据点来,有从安平县城来,说明鬼子搞了个三县合围,是包围我方其他部队,并没有发现蔡罗村里的县大队。张根生决定继续在蔡罗村隐蔽,不要贸然突围。只要敌人不进村,不要开枪。

虽然如此,张根生还是做了突围的准备。让大家把所带的文件,都做了必要的处理,笨重的物资、器具也做了疏散和坚壁 ,一旦被敌人发现,立刻向崔岭方向突围,因为这个方向眼前没有敌人,到达崔岭之前,再相机改变方向,突出重围。

刚才心神不宁的干部战士,听了张根生的分析,都安静下来,坐在屋子里观察外面的情况。

张根生晚年在王东沧烈士墓前

吃过早饭后,三区区委书记刘波汇报了一个情况:今天是郎仁村的赶集日,村里的百姓要去郎仁村赶集,虽然世道不太平,日子还要过下去,百姓需要的日用品需要在集市上交换。放不放村里百姓出去赶集?虽说这个村群众基础好,万一说漏嘴了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让群众去赶集,察罗村的人不去赶集反倒会引起敌人注意。

张根生告诉村里的干部,快去通知村里群众,让大家照常去郎仁村赶集,不要把啥事挂在脸上。又通知村口的哨兵,不要阻拦村民出去赶集。

村民们提篮挑担推小车三五成群地去郎仁村赶集去了,与平时没啥两样。

上午十点多钟,哨兵报告:有十几名日军骑兵,从满子村出来向察罗村来了。张根生与刘波来到村边,仔细地观察。这些日军骑兵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样子并不知道村里有八路军。

张根生命令:只要这些鬼子不下马进屋搜查,绝不要开枪,违者枪毙。

敌人骑兵进村后,好似闲庭散步,不紧不慢在村里逛了一圈,边走边四下打量。部队战士手握枪杆,紧张地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向彭家营村去了。过了半个小时,这队骑兵又从彭家营村返回,不紧不慢地穿村而过回到满子村。

到下午三点多钟,哨兵报告,敌人开始陆续撤走。张根生从望远镜里看到,敌人乱遭遭地从那几个村里出来,在村外野地里列好队,转身走了。

这一天,察罗村有近百人到郎仁村赶集,村里干部也没有特意叮嘱,没有一人说漏嘴,也没有一人露出惊慌失色的样子。

县大队的干部战士真正认识了什么叫鱼水情深,怎样做才对得起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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