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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样式雷后人的家族守望
第五代样式雷雷景修像
雷家祖坟上仅剩的一棵白皮松
  “我爹坟上的一棵松树被移了位置了。”

  走到海淀区四季青乡巨山村雷氏祖茔阴宅的门口,雷章宝一眼就看到这一点,他将手上点燃的一根香烟放在父亲坟头上,转身跟站在边上的两位工人说,“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别把东西压在我亲人的坟头上,这太不像话了。”

  靠东边几米开外,生长着一棵棵葱郁的白皮松,这是雷氏祖茔目前惟一留下来的东西,上面还有北京市二级保护植物的编号牌。雷章宝对着工人说,“这棵白皮松可不归我管,毁坏了它,你们得向文物部门交代。”

  院里堆满了装着光缆的滚筒,这个位置埋着雷章宝的父亲和几位近亲。雷章宝的太祖父是雷廷昌,算起来是第十代样式雷,早在他是孩子的时候,就常从长辈那里听到过有关自己前辈们的辉煌过去,他的远方的叔叔们也常常告诫他,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延续祖上们对于建筑的热爱。

  原海淀区副区长张宝章先生是研究样式雷的专家,他告诉记者,雷氏祖茔占地195亩,略成东北和西南方向,形状像条船。当初坟内植树3000棵,当年还从西山引来泉水从墓地两侧流过。整个墓地规划井然,第五代样式雷雷景修当年在这里为曾祖父雷金玉和父亲雷家玺立了两通汉白玉石碑,墓地中还埋有雷景修的儿子雷思起和孙子雷廷昌的墓碑,整个墓地的设计非常有特色。

  雷章宝记得有几次,父亲雷文骧领着他到水车胡同的一个老宅子门前,告诉他,这些老宅子就是以前太祖父们居住的地方,他清楚地记得宅子门前有一个特大的瓷缸。遗憾的是,父亲并没有领他进去看。

  最鼎盛的时候,在西单大街的位置,一条街上有九成的店铺都是样式雷家的,光在北京城的房产就有几十处。但对于年幼的雷章宝来说,现实的困顿和窘迫却显得刻骨铭心得多,离他家祖茔南边一百米远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巨山小学,原来是一个寺庙,当年雷章宝的爷爷雷献彩潦倒的时候,就住在这个寺庙中,不过情况在雷文骧身上却变得更坏,雷文骧曾经在冰窖子工作过,后来实在无法糊口,最终搬到了祖茔阳宅的一间半小楼上住。

  由于从小生活在这里,雷章宝对于自己的祖茔并不陌生,他记得当时阴宅中的墓碑大部分还保存完好,白皮松还有十多棵,阴宅中还有一个大牌坊。

  不过这一切都在整地运动中被铲平,幸运的是,前些年,在张宝章等专家的努力下,在阴宅的地下挖到了一块保存完好的墓碑,是第五代样式雷雷景修的墓碑,这一发现,成了张宝章认定样式雷祖茔的主要依据。

  雷章宝的手中还保存着1947年由彭真、吴晗等北京市领导人签署的墓地产权证,这份产权证,成了雷章宝想要在这块墓地上筹建一座样式雷博物馆最有力的证据。

  自雷文骧起,样式雷后人基本上跟建筑绝缘,最靠近的是雷文骧的一个堂弟雷文彪,他曾经就读于北京林业大学园林设计专业,遗憾的是,后来被分配到了新疆,改做行政工作。

  在雷章宝的记忆中,尽管没有学过建筑,但是父亲雷文骧的手特别巧,他曾经在北京协和铜厂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于黑白铁的工艺非常娴熟,最让他骄傲的是,他亲手设计的一盏宫灯还被挂在了天安门城楼。

  雷章宝从体校毕业后,分配到了古城四中当一名体育老师,拥有国家级羽毛球裁判的资格。对于祖上曾经有过的那一段辉煌往事,他一度看得风淡云轻,以为是“过去了的事。”

  第一次让他萌发出想为祖上做点事的是在“文革”期间,有关单位想修复圆明园,有人来找他父亲,“只要他往那儿一站就行,因为是样式雷的后人。”修复工作后来被中断,但这事给雷章宝的影响很大,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了样式雷这个名号在古建筑界的分量。

  “文革”结束后,第九代样式雷中的雷文彪和雷文雄忽然有一天相约去了五台山求签,回来后就找到了雷章宝,并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以后我们样式雷家的这杆大旗就交给你来扛了!”

  到现在为止,雷章宝也没有搞明白他的两位叔叔为什么要将这个使命交给他,不过,从此以后,雷章宝倒是平添了几分责任感,逐渐有意识地想要为祖上做点事儿。

  为前八代样式雷树碑立传,是雷章宝想做的第一件事,在立传方面,包括张宝章在内的不少专家学者都写了书,“这件事算是完成了。”在树碑上,在雷家祖茔墓地挖出的雷景修的墓碑目前完好地保存在大慧寺北京石刻博物馆中,“这事也有了着落。”

  此外,雷章宝还想给样式雷编一本完整的家谱,以前只有后几代支系的家谱,幸运的是,样式雷的原家谱保存在国家文物局文物研究所的一位专家手上,专家答应将家谱的复印件借给他,“这事也很快要完成。”

  前些日子,在西四的一家研究木结构建筑和材料公司的负责人突然找到了他,原来这家公司负责人的祖上就跟样式雷家族有业务上的合作,对方答应如果有需要,一定尽量帮忙合作。

  “我现在希望有关单位能够把雷氏祖茔保护起来,最好能够恢复原貌,在阳宅的位置,最好能够建一个古建筑博物馆,让后人来欣赏和认识样式雷的建筑艺术。”

  经过了两代样式雷后人的断档,建筑这个字在雷章宝眼中似乎渐行渐远,不过,对于这个61岁的老人来说,复兴家族事业的使命感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消失,前些年,他将30多岁的儿子雷超改行送到了北京林业大学环境艺术系学习环境规划设计,“这孩子尽管没有学过建筑,基础差,但是在建筑上有灵气,老师说很多研究生都没听明白的地方,他一点就灵。”

  他表示,雷超再过一年就要毕业了,毕业后还得再去深造,“一定要好好把祖上的这门手艺学会。”雷章宝的孙子也上小学一年级了,对于这位样式雷的第十二代,他明显寄予厚望,“还得敦促他去学古建筑,我这一辈子,能将前面几件事干成就不错了,后来的样式雷的复兴,就交给下一代,下下一代去吧。”

  本版摄影安旭东 J130

  样式雷

  七代翘楚

  第一代

  雷发达,(1619年—1694年)。祖籍江西永修。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雷发达和堂弟雷发宣应募来到北京,参加皇宫的修建工程,以其精湛的技术,得到康熙帝的赏赐,并获得了官职。

  第二代

  雷金玉,(1659年—1729年)。雍正帝从雍正三年(1725年)大规模扩建圆明园,雷金玉作为圆明园楠木作样式房掌案。此后200余年为其几代子孙所继承,延续到清朝灭亡。雷金玉70岁时,蒙太子(弘历)赐书“古稀”匾额。朱启钤说:“样式房一业,终清之事,最有声于匠家亦自金玉始”。

  第三代

  雷声征,(1729年—1792年)。是金玉幼子,为金玉第六位夫人张氏所生。张宝章先生在《雷动星流》说,“雷声征成年后,生活于乾隆盛世,正是京城西郊的皇家园林"三山五园"大兴土木之时,他当有所贡献。”

  第四代

  雷家玺,(1764年—1825年)。雷声征次子。他与长兄雷家玮(1758年—1845年),字席珍,三弟雷家瑞(1770年—1830年),三兄弟供职工部样式房。家玺是三兄弟中的翘楚,先后承办乾隆、嘉庆两朝的营造业,操办宁寿宫花园工程、设计嘉庆陵寝工程等。形成第四代样式雷最为强大阵容。

  第五代

  雷景修,(1803年—1866年)。雷家玺第三子。在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凭借着自己丰富的建筑经验和卓越的才能,争回了祖传样式房掌案之职。雷景修善于理财,家产丰盛,达数十万之多。此外,他还修宗谱,建祖坟,聚集了样式雷图档装满了三间房屋,样式雷图档之所以流传至今日,雷景修功不可没。

  第六代

  雷思起,(1826年—1876年)。景修三子。同治十三年(1874年)重修圆明园,雷思起与其子雷廷昌因进呈所设计的园庭工程图样得蒙皇帝召见5次。

  第七代

  雷廷昌,(1845年—1907年)。雷思起长子。雷廷昌随父参加定陵、重修圆明园等工程,独立承担设计营造同治惠陵、慈安、慈禧太后的定东陵、光绪帝的崇陵等项大型陵寝工程。样式雷也于雷思起雷廷昌父子两代闻名遐迩,地位更加显赫。

  补白

  样式雷槐树街故居

  张宝章先生经过考证,证明样式雷自雷发达到了北京后,一直居住在北京海淀的槐树街上,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市海淀区政府的位置。雷宅鼎盛时占地广阔,南北宽有五六十米,东西长有一百二十多米。分为中东西三路,样式雷的这座祖宅建在铺设石板道的老虎洞路南,沿石路进入御花园路程很近。离畅春园大宫门仅有一里多地,距离圆明园也只有三里之遥。几代样式雷在这个祖宅一住就是200多年,直到英法联军毁坏了圆明园后,才搬到了城内的东观音寺住。直到上个世纪末,雷宅原有的房屋建筑大多经过了重建或新建,但是原有的格局仍然保留着,2001年春,拆除海淀镇,建设中关村西区的规划全面实施,这些旧宅才被夷为平地。

  燕雷氏的壮举

  张宝章说,燕雷氏是雷景修的长女,也是雷思起的大姐,生于1823年,17岁时嫁给了海淀镇的燕桂次子燕岐瑞,她在雷家受到了很好的教育。

  燕桂是当时的畅春园千总,相当于清代京城治安警卫系统中的基层官员。1860年十月六日,英法联军在焚烧圆明园的时候,也将京西重镇海淀镇劫掠一空。咸丰十年八月二十四日,法国的一伙军人在焚掠过老虎洞后,又扑向下洼子胡同,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燕桂和他的叔父燕茂林,勇敢迎上前去,奋勇杀敌,终因寡不敌众,被乱刀刺死。当天海淀镇火海一片,燕桂夫人召集全家老少,准备殉节,随后,全家老幼14口人,自己动手将房屋点燃,殉难而死,这其中就包括了燕雷氏。J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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