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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急行军,不小心闯入美军指挥部,缴获487吨物资

一九五零年十月二十日,二十五万志愿军战士跨过鸭绿江,与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对抗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至一九五一年十月,在将近一年的战争中,两军总共进行了五次大规模战役,联合国军还发动了一次夏季攻势和一次秋季攻势。志愿军以伤亡近二十万人的代价,换来了联合国军近三十万人的伤亡,在小米加步枪的绝对劣势之下,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一九五一年十月上旬,对夏季攻势和秋季攻势纷纷败北的李奇微,决定再次发动大规模正面进攻。十月五日,李奇微和范弗利特命令美军第一军、第九军、第十军,从永登浦到凤尾山一线向北推进。同时,命令位于美军第一军西翼的英军第二十九旅和空降兵第一八七团,以及位于美军第十军右翼的南朝鲜第三兵团左翼,分别协助美军的正面攻势。一时间,几十万大军、成千上万的坦克和火炮部队、以及数不胜数的空军部队,向志愿军阵地发动进攻。

虽然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部队,作战经验也十分丰富,但是在防御战和阵地战方面,与经历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中国军队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联合国军在打阵地战时,虽然物资装备极为强大,但是手段极少。《美国韩战史》中的记载也承认,美军和英军在朝鲜战场上狭小逼仄的空间中打阵地战,只能运用强大的火力硬碰硬,战场上没有余地让美军和英军使用其它战术打法

根据《美军在韩战中的阵地战消耗统计》,可以更加具体地反映出这一特点。《统计》显示:美军第九军在一九五一年九月一日至九月三十日期间,总计向中国军队阵地发射火炮五百六十万发,而火炮机动里程(所有火炮在此期间的所有移动距离总和)不到六千四百公里,相当于平均每门火炮在一个月内的机动里程为一公里多一点。这还没有计算九月中旬第九军从金谷里到杨平的大规模转移。因而,美军火炮基本上就是固定炮台。火炮在阵地战中举足轻重,美军的火炮攻势手段非常单一,结果志愿军很快就找到了对付美军的防御战打法,坑道战。

从十月五日至二十二日的战斗中,联合国军损失惨重,却几乎没有进展,美国不得不再一次授权李奇微,向中国发出谈判请求。一九五一年十月二十五日,双方在板门店开始谈判。这次谈判和上次一样,联合国军依然没有诚意,彭德怀和解方第一天就看了出来,彭德怀终于明白,在美国人没有真正认输以前,他们绝对不可能诚心和谈,只有中国的步枪和大炮,才能让美国人明白中国的想法。

这一次,彭德怀已经对美国人失去了耐心。十月三十一日,在谈判进行到第七天时,彭德怀策划了一次大规模进攻,正是在这次突如其来的进攻战中,发生了不少有趣的战斗,其中,志愿军第六十五军一九五师五八五团第三营,与坦克第一连,在一次夜间急行军的过程中,不小心闯入了美军指挥部的战斗,殊为有趣。

彭德怀策划这次进攻,是为了敲打美国和联合国军,让他们在谈判中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和分量,不要总是奢谈什么海空优势。根据进攻计划,彭德怀命令第六十五军、六十四军和六十三军,分别从水落山、立石里和上泉里一线,向南发动进攻。这次进攻,以机械化部队大规模迂回前进为作战方法,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作战要点,以进一步增加谈判筹码为最终目的。而一九五师五八五团第三营,协同坦克第一连,正是机械化部队大规模迂回战的一支先锋部队。

一九五一年十一月三日,一九五师代师长李金时和政委杨银声,在位于水落山以北十五公里的师指挥部中,部署战斗。齐金丙的五八三团、史秉廉的五八四团和陈文治的五八五团,分别从水落山左路、中路和右路南下。作为五八五团先锋部队的第三营,需要顶在全军前方。第三营计划于次日夜间急行军至水落山以南二十公里处(退溪院里东北十公里处),这条战线是双方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战斗中反复争夺的一条战线,当时被美军占领。因此,第三营的急行军除了战术意义外,也有更重大的意义,一旦这条战线被志愿军重新夺走,就能在谈判桌上给联合国军进一步施压。

第三营营长郝斌在十一月四日部队出发前,对这次急行军的预期与后来的战斗进展大不相同。郝斌认为,这次战斗只有可能出现两种情况,要么根本不会遇见敌军,要么会和敌军展开一场正面决战。四日凌晨一点,三营出发。经过两个小时的急行军,与从遁峰里方向赶来的坦克第一连(拥有十一辆T-34坦克)汇合,继续进军。将近凌晨五点,意外发生了。

由于当时志愿军已经准备了不少装甲部队,因而在急行军的过程中,都以装甲部队开路。四日凌晨四点左右,第三营和坦克第一连在水落山以南的山谷中急行军时,竟然无意间闯入了美军一个营指挥部。《决战朝鲜》中生动地记载了这一幕:

当时全军速度很快,在进军过程中,我们隐约看见山谷前方有些建筑,但并未遭受任何抵抗,因而没有减缓速度,径直冲了过去……这里竟然是一个美军营地。

第三营和坦克第一连误打误撞发现的美军部队,是骑兵第一师第七团第一营的营指挥部。傲慢的美国人不但将坚信谈判期间中国部队不敢突然发动进攻,将一个王牌师(骑兵第一师有九个营)的营指挥部放在如此危险的地区,甚至还将整整两个炮兵营部署在指挥部周围。两个炮兵营以M114式155毫米榴弹炮为主,共有火炮三十六门,弹药输送车三十六辆,此外,还有营指挥车、营侦查车、连指挥车、连侦查车、检测维修车、模拟训练车和气象探测车等车辆共十几辆。如此众多的物资装备,只有区区一个营指挥部的兵力防守,志愿军是注定要将这些收入囊中的。

志愿军的意外闯入,让双方一开始都有些不可思议。加之当时正值深夜,美军防守格外松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所有物资就被志愿军全部缴获。经过战后统计,火炮每门5.87吨左右,三十六门总计211吨左右;弹药输送车每辆5吨,三十六辆总计180吨,其余物资装备总计约为九十六吨,共计缴获物资约四百八十七吨。这些物资被缴获后,志愿军立即多出两个炮兵营。

类似于第三营这种意外撞见敌军指挥部(尤其是南朝鲜伪军),或者意外闯入美军物资补给点的战斗,在整个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并不算少。比如,第一次和第二次战役期间,三十八军和三十九军都有这种战斗。第二次战役期间,东线第四十二军曾经差点缴获美军几万吨物资,只是由于美军一边奋力突围,一边放火烧毁大量物资,才没有被缴获。

在这次战斗中,美军的傲慢自负和疏忽大意,固然是其惨败的主要原因,但志愿军突然出现,出敌不意,也是胜利的重要原因。西方著名军事思想家克劳塞维茨,在其巨著《战争论》中,曾经专门论述过出敌不意在作战中的重要性。

要达到相对优势,就必然要争取出敌不意。一切行动都建立在出敌不意的基础之上,否则就不可能在决定性的地点上取得优势。——《战争论》

战场之上,任何优势都是相对的。以这次战斗为例。当第三营意外闯入美军指挥部时,志愿军面临的情况,总体上利大于弊,占有相对优势。首先,志愿军突然出现,美军毫无防备,就在心理方面对美军形成了相对优势。美军不得不快速反应,快速部署,才有可能阻击志愿军的进攻。其次,志愿军善于在夜间行动,从抗美援朝之初,夜晚就一直是志愿军的天下,而美军更擅长白天作战。因此,当凌晨美军都在休息之时,志愿军能够充分发挥其夜间作战的特长,痛击美军。

此外,克劳塞维茨还写道:

出敌不意是取得优势的手段,但就其精神效果来看,它还可以看做是一个独立的因素。非常成功的出敌不意会造成敌人的混乱和使敌人丧失勇气,从而会成倍地扩大胜利。——《战争论》

虽然志愿军的这次出敌不意,并非有意为之,但却达到了十分好的效果。正如前面所说,出敌不意的巨大威力,主要在于对敌军心理层面的巨大杀伤。许多出敌不意的战斗之初,敌军在兵力、部署等等方面,其实并没有受到打击或者挫折,然而正是因为出敌不意,打破了敌军的安全感和心理定势,让敌军骤然暴露在一个全新的局面和环境之下,从而能够大幅度削减敌军的凝聚力、自信心和勇气。当一支部队的自信心不足时,战斗力必然迅速下降,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

三国时期,司马懿擒孟达的战斗,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刘封与孟达原先为蜀汉镇守上庸、房陵二郡,因为二人对关羽之败见死不救,孟达最终投降曹魏。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前,因为曹魏朝中已经不能再容孟达,故而孟达又有降蜀之心。上庸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是秦岭之内除汉中外的一处重要驻军地点,因此司马懿绝对不会眼见上庸再次落入蜀国手中。此时,司马懿就运用了出敌不意之策。

太和元年六月,正当孟达与诸葛亮互通书信,时刻准备背叛魏国之时,司马懿立即给孟达去信一封:

将军昔弃刘备,讬身国家,国家委将军以疆埸之任,任将军以图蜀之事,可谓心贯白日。蜀人愚智,莫不切齿于将军。诸葛亮欲相破,惟苦无路耳。模之所言,非小事也,亮岂轻之而令宣露,此殆易知耳。——《晋书·宣帝纪》

司马懿首先表示了对孟达处境的理解,告诉孟达,我知道你夹在魏蜀两国之间,行事非常艰难。随后,又向孟达伸出橄榄枝,让他不要轻信诸葛亮之语,而要相信曹魏一定会厚待他。用这两招,司马懿成功稳住了孟达的心,

司马懿虽然这么做,但他知道,孟达内心并不坚定,缺乏勇气,反复无常,对于这种人,司马懿从来毫不留情。他一面稳住孟达的心,一面亲率大军,星夜兼程,从洛阳直奔上庸,要亲自除掉孟达。因而,当孟达还心安理得地告诉诸葛亮:宛去洛八百里,去吾一千二百里,闻吾举事,当表上天子,比相反覆,一月间也,则吾城已固,诸军足办之时,司马懿仅仅用了八日,出敌不意,兵临城下。此时,孟达完全蒙了,说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

吾举事,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

最终,司马懿轻松除掉了孟达。

在克劳塞维茨的原话中,还有一个重要思想:出敌不意,往往能够成倍地扩大胜利。如前所述,出敌不意之时,往往会对敌军的心理造成巨大打击,当一支军队受到出乎意料的变故之时,军心就容易大乱。此时,即便军队数量很多,只要不是碾压之势,很有可能突然溃败,因而,那些发动出敌不意战术的军队,能够以相对弱势的力量,取得更大规模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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