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缓慢而有节奏地敲打着四月,很轻,窸窸窣窣,刚好入耳。红瓦房、石子路、柳树和院落,在雨中静默着,变得醒目。
“热—甑糕”,巷子里传来阵阵吆喝声,首尾两个字的尾音拉得极长,地道的宁夏方言。
此刻,多半有一位憨厚的中年人,骑车慢慢在巷子里穿行,车的后座上捆一个箱子,里面盛放冒着热气儿的甑糕。
有那么一会,脑海里闪现出某个古装影视剧的镜头,却再也想不起名字,也就作罢。
道是最美人间四月天,今年却总有些阴晴不定,降温几天之后,气温突然回升,还没来得及适应,又陡然降下去。
昨天的太阳,驱不散今天的凉意,但雨,毕竟是懂大地的,在作物恰好需要生长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一场认真的洗礼。一点一点,落下,渗透,给土壤和种子以呼吸的空间。
在这样一个安静的雨天,继续听蒋勋老师讲宋词,这一节讲到了苏轼,我最喜欢的宋代词人。
苏轼怎会料想到,过了近千年,后代依然对他这么感兴趣,且不说他留下的作品的影响力,光是对于苏轼本人的著述,不同版本、不同作者笔下的苏轼,都耐人寻味。
一个人真正活出自己,他就有了一个十分饱满、丰富的精神形象。因其真,而越发让人动容。
现实中,较少有人敢于面对真实的自己,对任何遭遇,接受之后都坦然。苏轼则具备这样一种风度,可能因事、因情“困”住一小会儿,但绝不拧巴、不陷入泥潭。
哈哈一笑,算是对自己和境遇的解嘲,也是一种“放下”。
他也有沉重,但不会故作轻松,而是一种真正看淡之后的豁达。
他若是知道了在后世这么有名,大概也只会一笑而过,不认为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苏轼曾写过这样一句话给好友:“自喜渐不为人识”。
别人不认识(了解)自己,自己并不气恼,反而暗自欢喜。
蒋勋老师多次用“一清如水”来形容苏轼,大概有这样两种原因。
首先,他对于名利看得比较淡,不会刻意记住赞誉之声,又比较善忘诋毁之语(之前有人专门列出曾诽谤苏轼的人名,可他自己一个都不记得);
另外,他没有思想包袱,事情来了,就面对,事情过去了,就放下,有一种从“当前”超脱出去的更为包容的心境,从自己的境遇“经过”。
蒋勋老师说,读苏轼的传记,就常常会发现他的有趣,他从来不认为文学作品是对生命的结论,而只是生命的片段领悟而已。它可以修正,可以修改,也可以再反证,再修行,它是一个过程。
有人说他“一肚子才华”,他否认;有人说他“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他默许。
三次被贬,每次都被发配到环境非常恶劣的地方,他却能够待得怡然自乐。既然做官不成,那就写文章,写写这一肚子的不合时宜。
本为抒怀,未曾想,却成了千古名句。在一处失意,最终以另一种方式得以成全。
想到苏轼,眼前总是一片开阔的境界。除了经典词作,他留给我们更多的,也许是一种生命的态度,一种率真,一种风度,一种无需矫饰的真实。
素履,90后写手,善许光阴,素履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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