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搓草绳与织草包

小时候,没有塑料绳和尼龙绳,捆扎、牵引、编织、挂、接物品经常用到麻绳和稻草绳。麻绳虽牢而耐用,但它是用黄麻打出来的,成本高,不象草绳那样多。草绳虽然容易腐烂,但稻草在农村取之不绝,搓草绳几乎不用算成本,所以草绳用得最多。

粗的长约2米的草绳,是用草绳机编织出来的,又紧又牢,用于捆扎刚收割的稻把、麦把、芦柴等。另一种粗而短的草绳,大多是一次性使用的,用是用2030根稻草搓成一根绳子,再二根结在一起变成1根草绳,比较粗陋,用于捆稻草把、麦秸等。而搓得最多的,是细而长的草绳。

那时候农村的男女老乡都会搓绳,到冬天农闲时,几乎家家都要搓绳,留着以后不时之需。农村的孩子在放学后和寒假期间,几乎天天都要在家帮着搓草绳。

搓细草绳用的稻草要选较长、草杆发青的那种。糯稻草最好,因为草长、韧性好。草把要先用自制的短耙子处理一下,即将草把从草梢往草根方向梳理几下,这样附在草根上的草屑和枯叶就被梳理下来,稻草因此变得清爽、好搓。

搓细绳时,大多是坐在板凳上搓的。先把两根草的下端压在一侧屁股下方,或者夹在两膝内侧,用大拇指和食指分别夹紧一根草,用两手掌的大鱼际和掌心压住草,右手向前、左手向后揉搓。随着捻转,两股草反向扭紧,再搓一下,二根草就像麻花一样交织在一起了,形成了绳头。绳头搓好后,再一边一根地续草搓长。绳子搓长后,往下拉下一段压住或夹住继续搓。这样,板凳下方的绳子就一圈一圈地堆起来,堆得越来越高。当绳子堆高后,把绳绕成团状,再继续搓绳,搓长后再接着绕绳。这样绳团变得越来越大,一般绕到绳团比篮球大一些时为止,再开始搓另一个绳团。因为绳团很大的话,绕起绳团来比较费力。但有时我们为了看谁搓的绳团大,也有将绳团绕成直径很大的情况的

因为坐着搓绳有些无聊,我们经常喜欢站着搓绳。站着搓绳时,绳子是夹在两膝内侧的。当搓好一段绳子后,绳头结在家中的柱子上或桌、凳脚上,往前绕着柱子或屋子周围搓;或者沿着屋外的道路或巷弄往前搓;有时也在屋子外面的树林间绕着树搓。

那时,我经常与住在隔壁的堂侄达伢比赛谁搓绳搓得快。达伢长我四岁,手脚很快,每次搓绳总是比我快。有时也与邻居的外孙建松一起搓绳,我们年龄相仿,速度不相上下,互有胜负。因为比赛谁更快,因此不再感到搓绳无聊,反而越搓越来劲。

那时冬天河塘经常结冰,屋檐下经常结着长长的冰凌(凌独)。手上和耳朵边生冻疮的孩子很多,药店里也有冻疮膏卖。因为天冷,经常在开始搓绳时,小手还是冰冷、僵硬的。因为搓绳需要用力才能搓得紧,紧的绳子才牢、才好用。所以搓了不一会儿,双手就渐渐变热,手心开始发红,手不再僵硬,但手上的冻疮会很痒。搓绳时,遇到稻草干涩不好搓时,我们会吐一口唾沫到手心里继续搓。而老年人则是有搓绳时醮点水,或者在稻草上喷点水后再搓。

搓绳时,一般人是将右手放在左手上往前搓绳的。个别也有用左手放在右手上往后搓的。我的邻居有个小女孩,名字叫文慧,后来被抱养到苏州,她是用左手搓绳的,她搓出来的是“反手绳”。反手绳与正手搓出的绳子,外观区别非常大,但有人很喜欢反手绳,也有人不喜欢反手绳。但不管正手绳还是反手绳,用处几乎一样。绳的质量好坏,主要在于绳搓得紧不紧。

搓出来的草绳,除了用于织草包,还用于织草帘、编芦席、编菜园的围栏、挂东西等等,用处很多。

织草包是那时少有的允许搞的副业,其他的副业因为是“资本主义的尾巴”,在家庭是不可以搞的。那时的农村,除了生产队少得可怜的分红,几乎没有另外的收入,织草包的收入虽然不多,但好歹是有的,总归比没有好。所以每到秋冬农闲季节,每家每户都织草包。

据说织草包始于日军侵略中国期间,当时因麻袋缺乏,日军用草包代替麻袋裝运粮食及军用物质。后来草包就在中国普及开来。那时,草包是水利工程的必需品,草包内装满土,就可用来筑水坝、筑堤;抗洪抢险时,草包则用来堵漏;大雪天时草包则用来平摊在门前防滑;草包还可以装蔬菜、山芋、萝卜等农副产品,或者用于装工业原料。

家里织草包的架子都是自制的,别人家多是在墙边相隔1米竖二根毛竹竿,我家利用的是相隔不远的两根柱子。在二根毛竹竿或柱子间,上下相隔一米多,各绑一根毛笔竿作为横档。在上下横档之间再绕上16道草绳,两边的草绳交错穿过一个木制的筘板中间,前后交错开着的孔。筘板大约一米多长、10公分阔,开着前后交错的孔

织草包需要二个人一起操作,一人负责操作筘板,一人操作梭子。负责操作筘板的人将筘板提起、斜压再扶住,于是绳被分为前后二组。操作梭子的人将草头压在长长的竹梭头端下面往后凹的钩凹内,从前后二组草绳间穿过,带过去一根稻草。操作筘板的人再往竹梭上端往前凹的钩凹内钩上一根草头,操作梭子的人将梭子往回抽,带回一根稻草,然后操作筘板将草向下压紧。再提起筘板反向斜压,这样草绳的前后位置就转换了,再穿梭引草。如此往复,草就被一根根地交错着织到草绳间去了,待织到近顶端的横档时,放松下方的横档,将织好的部分往下拉转一些,再往上织。待草包织到近2米长时,再两边露出的草头回折后修剪,将织好的草帘剪断放下来织边,对折并留盖,再用一根粗粗的竹针带着草绳缝边,一只草包就成型了。

两个人配合着从早晨七、八点钟织到晚上九、十点钟,最多可织10多只草包。织到一、二百个草包后,就挑到收购站去卖,一只草包能卖着有1角钱左右。有时妈妈会将卖草包换来的钱,给我们买尼龙袜和套鞋之类。有的人家,则是用卖草包的钱给孩子交学费、买铅笔和簿本什么的。那时,大家经常盘算着还要织多少只草包,换来的钱才能够买什么东西,或做什么用处。虽然织的是草包,其实织的也是希望。

卖草包的时候,收购价格由收购站的收购员定。收购员在收草包时,遇到关系好的,会往高规格靠,遇到关系一般的,则百般挑剔,往低规格收。所以经常是织的很紧、很光整的草包,卖到的价格却比别人织得松而毛躁的草包低,这是我们小时候经历过的一种生活,现在想来这也许是一种磨练。

后来有了自动织草包的机器,手工织草包就被淘汰了。再后来,塑料编织袋多了,草包也渐渐不用了。现在的孩子们都不会搓绳了,也不知道织草包是怎么回事。但我们这些织过草包的人,每当在下雪天,看到在商店门口或马路上铺的草包,都会想到小时候织草包的情景。想到织草包就想到一句歌词:“你的所得-还那样少吗,你的付出-还那样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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