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一边骂着,一边跑到阳台去打开门和窗户,指望着傍晚的风把屋子里的污秽气味全部带走。
“你下次再这样,你就自己从楼上跳下去好了。”许易收拾的地上的酒瓶,嘴里吐槽着。
夕阳从阳台一侧打了进来,地板上一道影子被慢慢拉长到她面前的墙角。
她抬头看,魏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手里拎着半瓶残酒,眼神空洞。
“点根烟。”魏叶娴熟地吩咐着她,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许易倒是也习惯了,一边骂着一边往他嘴里塞了根烟。
魏叶点了点头,从嘴里吐出巨量的烟雾,那一刻,许易以为他是个舞台两侧的喷雾机。
他埋着蹒跚的步伐一点点挪向阳台。
就好像是寻找一点点水潭的负子蟾一样贪婪而急切地奔向那几道红金色的落日。
那阳台时有晚风,轻轻倚在栏杆上,总觉得清爽宜人。
魏叶重重撞在栏杆上,长舒了一口气。
“许易。”魏叶看着她,隔着他油了吧唧的刘海和本色是棕色但是在夕阳下变成纯正的金色的瞳孔。
许易看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再见了。”魏叶咧开嘴角笑了笑,张开双臂,带着半瓶酒向后倒去。
栏杆吱呀作响后慢慢平静,晚风依旧吹过阳台。
下面传来一声闷响,还有酒瓶迸裂后无数玻璃碎片借着惯力在地面上划行的刺耳的噪音。
许易站在空荡的屋子里,魏叶之前花十五块在集市上淘来的老式时钟按着精准的秒数咔嗒作响。
他说这种声音能让他确定这是一个真实的空间。
现在许易却不敢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老式时钟仍旧孜孜不倦地咔哒着,毫不在乎购买他的人已经心生离意。
有那么一瞬间,许易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刚来这间屋子的那天下午。
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沙发没有茶几,只有地板和一个老钟在不停的发出咔哒的噪音。
然后还有一个讨人厌的懒鬼,他酗酒抽烟,把生存当成了第三要素。
不对,也许是第四。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就是被爱。
他从不爱自己,他总是从别人对他的爱里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当找不到意义,他就自觉成为酒精和尼古丁的奴隶。
真该死啊!许易站在屋子里,手里还拿着空酒瓶,它的作用就是提醒她,之前有人把它喝干。
而那个人刚刚从阳台翻身倒下。
许易在心里大喊,却不能迈出一步。
你真就那么那么想死吗?
她想起有一天晚上,魏叶和她在客厅喝酒,魏叶捧着一管水烟愉快地吞吐。
每次吸上一口,魏叶总迫不及待往早已千疮百孔的胃里狠狠灌上一些威士忌,用来阻止那辛辣的烟雾将他的食道变成在冰可乐里泡了一下午的纸质吸管。
“许易,我希望有人可以爱我。”
“不是一次的爱,不是一时的爱,而是一直爱我,从有限的时间的开始,直到无限的生命的尽头。”
“我会付出同等的甚至更胜一筹的爱还给她。”
“只要,她愿意爱我。”
“许易,我害怕这个世界,它总让我一次又一次受很重的伤。”
“没人爱我,我的伤口根本没法愈合。”
“许易。”
“再见了……”
许易抬起头,男人的影子慵懒倚在阳台上,身穿灰色高领毛衣,金色长发草草扎在脑后,嘴里轻轻咬着一根香烟。
他的眼睛正对着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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