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如此真实

Father's Day

又到了向父亲表白的节日。

自从七年前父亲仙游，每到这一天，我都深居简出，尽量减少存在感。

对父母双全的人来说，节日是他们表达爱的契机，对双亲不全的人来说，那一天不是“节”，是“劫”。不想则已，一想便是无力承受的锥心之痛。

每一个炫父的朋友圈，都深深刺激着我的双目；

每一束炫父的康乃馨，都大力捶击着我的思念。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岁月把“劫” 冲刷成了“结”，我已渐能淡然面对，将思念付诸笔端。谨以一篇旧文，祷祝父亲在天上安好。

Father's Day

父亲五七将至，我早有写点东西的想法，只是怕亲友们受我不良情绪的感染，扰动父亲魂魄不安。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停止流淌。忽忽一月，从悲伤到茫然，总觉得父亲还在，只是像往常一样出了趟远门。

触目所及，每一件器具上都有父亲的印迹和气息；

蓦然回首，桩桩件件无不折射父亲旧日生活习惯。

父亲生病期间，我们兄妹奔波于千里之外，辗转于病榻之前，种种努力败于病魔。尽管了无遗憾，犹自心有不甘！

我因有暑假，在父亲身边陪床最久，见证了父亲不屈的抗争，分担他的无助和难过，半年来心情起伏不定。时而充满即将失去父亲的恐惧，时而幻想奇迹出现。

2013年11月20日，父亲从天津转院回到唐山。那时他已经无法进食，常常昏睡，有时清醒。

妈妈每天乘四十分钟的公交去医院陪伴，晚上再跟我们一起回来。亲戚们排上班，夜里轮流陪护。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那一天还是来得猝不及防。

原定晚上三哥和我去医院陪床，凌晨六点三舅打来电话，父亲突然陷入昏迷，药石罔效。我和哥哥急急赶往医院，并分头通知附近亲友。

整整一天，父亲无视亲人们的声声呼唤，固执地长睡不醒。

晚上九点三十五分，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

以前听闻别人父母离世，也曾唏嘘不已，如今才知什么是感同身受、怎一个伤字了得！

父亲一向身子壮健，又注重锻炼养生，为人亦达观坚强。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定能长命百岁，种种美好希冀却敌不过病魔。

可见社会进步怎样？科技发达又怎样？在病魔面前，人类仍无能为力。医生也只是一个职业，不是神，没有起死回生之力。那些活下来的人们，皆因疾病还没有强悍到能挑战医生能力之故。此乃命，而非病。

回想父亲离去那几天，昏昏噩噩之中，悲痛一波一波涌过。即使亲见那一堆白骨，仍不愿面对父亲西去的现实。

直到盖板合拢，老家的黄土堆砌在坟头，不禁悲从中来——父亲是真的离我们而去了！那以后，便日日盼着父亲入梦。只要父亲安好，我便放下，不再任哀伤泛滥成灾。

昨日凌晨，父亲终于现身。

我和妈妈、妹妹风尘仆仆回到绥棱那座老院子，父亲正在躺椅上晒太阳。他神采飞扬，爽朗又满不在乎地大笑道：“放心去吧！”那重音落在前两个字上，意为“我且死不了呢！”

那一瞬间如此真实，以至于我以为父亲真的还在，只是回到东北老家养病而已。

东北的空气质量比关内好的多，又有众多故友亲朋，父亲去那里休养，再合情合理不过。

我高兴对老姨父道：“到底在老家心情好呀！”

忽然又想到起灵、火化那一幕幕，到底哪个是真？一怔忡间，梦境消失，我仍是在床上。

这一次，以往的悲痛并没有如常而至，只感觉一个仪式已在父亲和我之间完成，庄严而神圣，让我心定神安。

我愈加相信，父亲一定在天上关注着他的亲人。我们的一举一动、一思一想，他都了然于胸。

我们难过不能自拔，他也会焦急而无可奈何。我们生活如常，他在天上才会安宁。所以，每一位亲人都要好好生活，为自己，更为父亲。

我相信，父亲一定在另一个世界活着，健康、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