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紫凌珑
全文共2242字
火伯是我爹那一代人，他有个弟弟后天夭折了，十二岁那年他爹因病逝世，两年后，老母也走了。从此，火伯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火伯一直住的是祖宗留下来的老屋，屋子虽然有些老旧，有水泥修补过的痕迹，但屋内陈设整洁，无半点脏乱，看上去很新净。
火伯以耕地、放牛为生。
天还没大亮，起来较早的村民会见到火伯放牛上山回来。
是的，火伯会在天亮前完成放牛这项工作，直到下午天黑前牵回牛棚，这是火伯冬日常态。
白天在地里干农活，中间回家煮饭吃完又继续忙活了。
夏季是个忙碌的日子，火伯每年耕种稻谷近两亩。
在村里，火伯跟何家几兄弟感情甚好，尤其是二毛，二毛在家中排行第二，我们晚辈都尊称他二叔。
二叔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他们都成家了，哥哥和弟弟都生了几个儿女。
虽然他们家族在村子地位不高，但都是老实人，从不与人结怨，安守本分地过日子。
二叔年轻时受人蒙骗，娶了个残疾媳妇回家，媳妇没有劳动能力，更无法生育，就像一台坏掉的机器。
有人说机器还好办，坏掉了直接扔掉，这媳妇很是让人惆怅，别的不说，每天晚上中邪似的说着常人听不懂的语言，鬼喊鬼叫的，时而哭，时而笑，住邻家的都听见，挺瘆人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习以为常。
可能二叔的经历让火伯留了个心眼，火伯相亲过几回都没成，给他介绍对象的媒人都说他疑心重，不信人。
有一回，村长不经火伯同意带了个女人到火伯家里来，有点逼他就犯的意思，村里瞬间炸开了锅。
这场闹剧引起村民围观，很快就散了，当日火伯送走了女人。
女人家里在圩镇上是做木材生意的，一年前经家里介绍与前夫结婚，因前夫好吃懒做，还是个赌鬼，之所以和她结婚，委屈自己做上门女婿，是图她家里的钱，女人果断与他离婚。
女人过来那天，是他们第三次见面。火伯搭村长顺风车上圩见过她，他们经村长介绍也互相认识，村长和她父亲是多年的生意伙伴，出圩也会经常碰面。
那次见面后，女人托村长约火伯来吃顿饭，村长心里清楚，明说，依火伯性格他是不会理会他的，为了从女人身上捞点油水，出卖朋友的事村长没少干，这次也不会例外。
村长以需帮忙为由，成功地约了火伯出来，火伯见到女人后，心里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能出于体面，火伯并没有马上走人。
女人是个实在人，也很坦白自己的目的，自己在县城有一栋三层的房子，一楼用来开店铺，做点小买卖，如果火伯愿意娶她，她会说服父亲无需入赘他们家。
虽说那年代，建房子不会太贵，但有钱建房子也是个本事。
有说火伯客气地拒绝了，觉得两人论家境、生活，都不合适。自己虽然识字多，但习惯拿锄头，正如龙床不如自家的狗窝。
村长回村里开始了故事大会，吃瓜群众听出了耳油。谁都知道女人家里家底丰厚，他们家五年前卖木材赚了不少钱，猛地买地、建高楼。
只要火伯点头，他的命运即刻生效，从此走向巅峰。不再是起早贪黑的牵牛郎，也不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这是多少人都恨不来的事，他却自以为清高，亲手砍断自己的前程。
很多年过去，大伙们有时会调侃他，那门亲事有没有后悔过，他嘴含半根烟，嘴角微微向上，连续点头。
火伯年寿四十六，支气管炎晚期，他一生孤寡，没有结婚。
二叔三兄弟在床前照顾了两个月，后事是他们和村民一起办的。
火伯被查出支气管炎晚期时，村长可是一点也没放过赚钱的机会，多番给火伯介绍赤脚大夫，从中抽取部分佣金，他占大头。
村民们告诉了火伯那边是骗他的，火伯最后也放弃了挣扎，安静地等待那天的来临。
火伯的山场归于镇府作生态林，农田全部归二叔三兄弟，一辆没开过几回，九分七新的摩托车给了二叔大哥家，剩下家里一些铜器古董分别给了村长和帮忙办理后事的几个村民。
火伯把家里养了多年的两头大水牛让二叔找人给卖了，换得的钱加上家里剩下的三千多元交给二叔保管，用来办理身后事。
有天早上，二叔的弟嫂，我们晚辈叫她四婶的，四婶送粥过去，一进房间看到火伯躺在地上，因为病情严重到癌细菌扩散了，整个喉管溃烂，火伯“嗯嗯”地呻吟着，脸上摔得淤青、脸肿的，看上去很难受，眼睛含有泪水。
四婶一个人吃力地将他搬床上后，发现床头柜的抽屉有别撬开的痕迹，等大伙过来时告诉了他们。
抽屉里放了中大保险箱，和几个玉器，还有一把大门的备用钥匙。村长说，保险箱里可能装的是几条金条，当时火伯给大家划分自己的遗产时也拿出来过这个箱子，箱子有密码锁的，火伯一直不肯说里面装的是什么，也没有说死后给谁，可能贼人是冲着这箱子来的。
村民何木说：“昨晚深夜听到狗吠得厉害，应该是三更半夜入屋偷东西的，火伯发现有人撬抽屉后想阻止却有心无力，摔倒在地。”
四婶：“大门的门完全是打开的，昨天谁最晚走，有没有锁门？”
二叔：“我是最后一个走的，这个门一直都不锁的。”因为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二叔身上戴着，一把在村长那里，如果锁门了没有钥匙的很是不方便进出。
他们也问过火伯昨晚有没有见到什么人，他一直流泪、摇头。
火伯走后，他们偶尔也提起这事，村长一直认为里面装的是几条黄金，他说以前火伯有买过黄金，一直也没见过他拿出来用，能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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