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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讲堂 第十三讲 鼓上蚤时迁---成功的非主流好汉

小说《水浒传》里塑造了有名有姓的一百单八条好汉,这些个好汉当中有些好汉有故事,有些好汉只有姓名没有故事。总的来讲三十六天罡星当中,有故事的好汉比例较大,而七十二地煞星当中有故事的就没几个了。

作为占山为王的“强盗”这些好汉绝大多数的本领就是有武艺,能打打杀杀,而水泊梁山的“主营业务”也是“打家劫舍”或者“攻城拔寨”,靠的也是两个字“抢”和“杀”。所以具备打打杀杀的有“抢劫”能力的好汉们是水泊梁山的主流。

当然,在这些个好汉当中,也不全都是靠打打杀杀立足的,也有几个“专业人士”,比如:书法专业的“圣手书生萧让”,碑刻高手“玉臂圣手金大坚”,神医安道全,兽医皇甫瑞,等等。这些人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打打杀杀的抢劫的活肯定干不了,在水泊梁山大体上是靠自己的专业技能占有一席之地,并且这些专业人员大多都是被胁迫或者被骗上水泊梁山的。

有一位“专业人员”,其专业不受待见,但是却是“积极主动”的上水泊梁山甘当贼寇的哥们,这哥们排名末尾,却鼎鼎大名。

这哥们就是“鼓上蚤时迁”。

时迁在水泊梁山一百单八条好汉当中排名第一百零七位,仅仅比另一个同行“盗马贼”锦毛犬段景住高一位,说明“贼”这个身份比那些“杀人犯”还要低得多。

按说,这个“溜门撬锁”、“偷坟掘墓”的“小偷”是不可能在水泊梁山有一席之地的,号称“豪爽侠义”那些江湖好汉们一般都是瞧不上甚至痛恨这些“梁上君子”的,在他们的意识当中,即使缺钱,缺肉,缺酒,那也不能用“偷”这么缺德的手段,他们一般都是用“明抢”来解决问题的。在他们看来“明抢”似乎要正义的多。所以“小偷”这种人,他们是既看不起,又用不上。

但是,时迁对水泊梁山却是非常向往,他知道自己这个“梁上君子”早已被主流社会所唾弃,当一辈子小偷,也不可能成什么气候,但是如果能加入梁山好汉的行列,那么他至少在江湖上算是“赫赫有名”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按套换衣服。这对时迁的诱惑力还是非常巨大的。

对水泊梁山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时迁,如果没有机会,是根本不可能实现“落草为寇”的理想的。

但是,时迁就实现了,他不仅上了梁山,还成为了让宋江吴用“刮目相看”的“圈内人”,通过自己的“偷”的手艺和抓住机会“表现”的能力,也成为了一个有特点,有功劳,有故事的“好汉”。

在中国传统戏剧当中,以时迁的故事为主题的剧目至少有三个,这在水泊梁山的好汉当中是不多见的,这足以说明“小偷”时迁的成功。

时迁的成功,总结起来就是两点:抓机会,显本领。这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两句话,实现起来可是并不容易。

抓机会,重要的是判断是不是机会,显本领,重要的是显示独特的本领。

那么鼓上蚤时迁究竟是怎么“抓机会,显本领”的呢?

让我们看看时迁的成功之路。

时迁是一个“小偷”,这个职业在中国从古至今都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及不光彩的职业,但是这个职业还有一个与其他“不光彩职业”不同的特点,那就是“小偷”是一个极具“技术含量”的职业。没那个水平的人,就是想当小偷都可能是有心无能。

时迁这个小偷,业务范围比较广,除了“入室盗窃”之外,他还兼做“盗墓”圣意。有一天,因为城里的买卖不太好做,时迁就跑到城外的翠华山上,那里有一片坟地,时迁想白天先去“踩踩点”,晚上好下手。这个时候天上降下来了一个机会,也叫“天赐良机”。他看到了隐秘而恐怖的一幕---

两个男人把两个女人在坟地里给杀了,不仅杀了,还把五脏六腑挂了一树叉子。一般情况下,这么血腥的场面绝大多数人在不幸看见之后,要么躲起来装作不知道没看见,以免招来杀身之祸,要么赶紧下山直奔官府报案,说不定能领到赏钱。但是时迁的选择却是第三种:他跳了出来……

时迁跳出来是因为时迁认识其中的一个人,不但认识,还算是救过他的恩人,同时时迁也发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话说这两位杀人的哥们就是病关索杨雄和拼命三郎石秀。这哥俩刚刚把给杨雄戴绿帽子的杨雄的老婆潘巧云和丫鬟骗到翠华山上的坟地给杀了,正商量着投奔水泊梁山的事,石秀刚刚告诉杨雄:水泊梁山我有熟人,神行太保戴宗还有锦豹子杨林前段时间邀请我入伙,还给了我十两银子呢……。他们两个正在商量投奔梁山的事的时候,突然从坟堆里跳出来一个人,还真的把杨雄和石秀吓了一跳---刚杀完人正心虚呢。

时迁听说这两位杀了人要投奔水泊梁山,立刻从藏身的松树后面跳了出来,他接下来的动作有些怪异,但也很直接:只见他先是大叫一声“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把人割了,却去投奔梁山入伙。我听得多时了!

杨雄和石秀没曾想会有人,自然吃了一惊,但回头一看,杨雄认出来了:这不是专做些飞檐走壁,跳篱骗马勾当的鼓上蚤时迁嘛!时迁马上纳头便拜。杨雄问时迁:你小子跑这里干什么来了?时迁赶忙说:节级哥哥听禀:最近没什么来钱的路数,所以就到这山里掘些古墓,找点能换钱的物件,正好看见哥哥正办事呢,就没敢出来打扰,但是听说哥哥要去投奔梁山这才贸然出来,我只是个做偷鸡摸狗的勾当的,何时是个头啊,我愿意跟二位哥哥一同上梁山,不知哥哥能带上我不?

时迁的确非常会说话,最早大喝一声,尽管贤的唐突,但是也算是从侧面告诉杨雄,我可是什么都看见并且什么都听见了。但紧接着在态度上立刻变得很谦卑,主动拜倒,再往下说就显得很得体:出来寻点换钱的东西,正赶上哥哥办事呢,我不敢打扰哥哥办正事,本来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可是你们要说去投奔水泊梁山,那我就要求您哥哥带上我一起去吧,在这里我是永无出头之日啊!

杨雄没说什么,上水泊梁山,他还要让石秀引荐呢。但石秀却很爽快,仿佛自己已经是水泊梁山的一员:梁山如今正招贤纳士,你既然也算好汉,也不多你一个,我们一起去吧!

石秀倒没想想,戴宗邀请他入伙也就是个意向,他就开始大包大揽了,万一晁盖不同意可如何交代?

时迁一听,赶忙说道:我认识小路,我带你们去!这一句话,就改变了三个人的关系,时迁从跟随者变成了“领路人”。时迁真是只要见到机会就能找出体现自己价值的办法。

时迁和杨雄、石秀投奔水泊梁山之路,一步三折,险象环生。这一切应该都是因为时迁偷了祝家庄庄客的一只报晓公鸡,然后他们三个把那给吃了。当然,杨雄和石秀也是明知是时迁偷来的鸡,一面骂时迁“贼性不改”,一面笑呵呵的笑纳了这只鸡。

时迁偷的这只鸡,看似闯了大祸,时迁他们亮出了水泊梁山身份(其实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算)不但没吓唬住祝家三虎,反而让水泊梁山跟着“名誉受损”---至少晁盖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当时迁被抓,杨雄和石秀落荒而逃投奔水泊梁山的时候,晁盖知道了他们几个在祝家庄偷鸡摸狗的龌龊事之后,便大声呵斥,并要把杨雄和石秀推出去斩首。

但是,宋江却不这么认为,他到觉得时迁这只鸡偷的好,偷的正是时候。因为宋江已经琢磨把以祝家庄为首的祝家庄,李家庄,和扈家庄都拿下呢!他早就计划好了,并且目的也很明确,正愁着没借口动手呢!就是对这三个富得流油的地方士绅再垂涎三尺,号称“替天行道”的宋江总不能毫无理由的就去明抢吧?

时迁偷了鸡,石秀烧了人家的庄子,祝家庄抓了人,并扬言要荡平水泊梁山,这下机会就来。时迁、杨雄和石秀一定要是水泊梁山的人,不但不能杀还要公开承认这三位就是水泊梁山的人,祝家庄抓了梁山好汉就是不给水泊梁山面子,宋江打祝家庄就有了“充足的理由”。

荡平了这个祝家庄顺便把另外两个庄子也收拾了,按照宋江的话就是:一来给那些胆敢与水泊梁山为敌的地方势力一个警告,以后老实些,该进贡进贡。二来打下这三个庄子,钱粮够山寨两三年的用度,第三就是早就看好那个既富有又武艺高强的扑天雕李应,正好赚他入伙。

宋江的计划很详细,目的很明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迁偷鸡算是给了宋江一个“好风凭借力”,宋江心里不禁喜欢起这个未曾谋面的“梁上君子”了。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宋江所料,尽管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是宋江还是达到了他预想的目的,不仅如此他还有意外的收获,他还得到了孙立、孙新、解珍,解宝、以及顾大嫂和乐和等共12位好汉的加盟,三打祝家庄,宋江是大获全胜,由此奠定了宋江在水泊梁山的实际领导人的地位,晁盖彻底被架空了。

时迁的这只鸡偷的太值了!

时迁在水泊梁山这个和他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新的环境当中,一开始是有被边缘化的风险的。在水泊梁山的最后三位当中,比他高一位的是白日鼠白胜,这可是水泊梁山的准元老,并且是智取生辰纲的主要参与者,后来在大牢中没少吃苦,被晁盖等人疏通关节救了出来,但是这个白胜基本上在水泊梁山就算被边缘化,跟着混,别人吃肉他喝汤的主。

比他低一位的也就是一百单八将最末一位的是他的同行,盗马贼段景住,按道理这个段景住不能够排的上一百单八将,但是谁让他立过奇功呢?要不是他偷的那匹玉照狮子马被曾头市抢了,晁盖也不会被一箭射死,宋江要想坐头把交椅还要费把子力气才成。但段景住基本上也就是一个被边缘化的所谓好汉。

时迁一开始被宋江安排辅助石勇在山寨东开店,负责打探消息,接待各路好汉等等,这样的店,水泊梁山东西南北一共开了四个,每个店两个人。时迁相当于梁山泊东办事处副主任。这个起点已经很不低了,强悍如孙二娘也就是个办事处主任。同时,这个差事也比较符合时迁的特点---踩个点什么的业务比较熟练。

但是,如果时迁长期无法参与到水泊梁山的主要事务当中的话,最后也许就是一个店小二加“探子”。

但时迁不是,他还是寻找争取在决策者面前表先自己的机会。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时迁真的就遇到了在整个山寨和决策者面前露脸的机会。

为了救柴进,宋江领着众兄弟攻陷了高唐州,并把高俅的堂兄弟高廉给杀了。宋江把高唐州内的金银财宝包括高廉家家产洗劫一空,得胜回山寨。而远在京城的高球可是气坏了。

顺便说说,水泊梁山的好汉们之所以就是落草为寇也不算“造反”,有一个标志性的特点,就是宋江一伙攻城掠寨,但绝不占领城池扩大地盘,他们的最主要的目的其实就是“抢掠财物”。所以只能算是“江洋大盗”。

高俅得知自己的堂兄弟被水泊梁山给杀了,就奏请官家宋徽宗发兵征剿水泊梁山,并派宋朝开国元勋呼延赞的后代人称双鞭呼延灼的猛将带兵征剿。呼延灼的连环马阵法让水泊梁山吃尽了苦头。这个时候有个叫汤龙的头领告诉吴用:我有办法对付连环马。汤龙的办法实际上就是推荐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京城禁军金枪班的教头人称金枪将徐宁。徐宁和汤龙是亲戚,汤龙知道徐宁的钩镰枪法就是连环马的克星。

这个人实际上林冲是认识的,他们曾经还是同事,都是禁军教头,但林冲就没想起来。汤龙不但举荐了能人还提供了如何把能人骗上山的计策,这个计策吴用都点头说好。

汤龙说,徐宁有一副“雁翎甲”,被徐宁视为生命,如果能把徐宁的“雁翎甲”偷出来,就可以把徐宁骗到山上来。吴用说:这事好办,咱有这方面的高手,时迁你给偷出来怎么样?

时迁的回答是这样的:只要是真有“雁翎甲”这个东西,就没我偷不出来的!这话底气相当足,时迁也罢吴用也罢还是汤龙也罢都不知道徐宁把这个雁翎甲藏哪了,真正见过的人似乎没几个。

但是,时迁很有信心,他的信心来自于他对自己专业水平和专业能力的自信---做小偷,我时迁是专业的!

按照汤龙的说法,徐宁的雁翎甲应该是被他装在一个匣子里吊在他们家的房梁上的。并且是徐宁卧室的房梁,别说偷,就是光明正大的拿下来,没个人帮忙也是一个挺困难的事。

但是,时迁的专业水平在“盗翎甲”这件事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有人总结了时迁盗雁翎甲的“七个步骤”,来描写时迁盗雁翎甲的过程的精彩,其实,时迁真正精彩的并不是盗甲的技术手段,而是这个小偷过硬的心理素质和清醒的头脑。

通常情况下,小偷在动手偷东西之前都是要先“踩点”,把目标搞清楚以后,一般都不是当天动手,可能要观察一段时间。但是时迁的做法是“踩点和偷盗”一起来,要知道时迁奔东京汴梁之时,徐宁家的门朝哪开他都不知道,他获取的唯一信息就是“金枪班教头徐宁”这七个字。时迁在“偷盗”这一行算得上是艺高人胆大。

时迁踩点,头脑冷静,思路清晰。他的踩点是先奔着徐宁的作息时间规律去的,通过他听和观察,他搞清了徐宁的生活规律,家里的人员状况,和徐宁屋内各个地方的环境状况。这个家伙的效率非常之高。

时迁盗甲选择的时间也是非常的聪明并且合理,他选择的时间,是后半夜。因为他知道,“盗甲”不是目的,把徐宁引上水泊梁山才是最终的目的,如果在上半夜人不知鬼不觉的盗走了雁翎甲,不能让徐宁及时发现的话,那么引诱徐宁一路追踪的效果就会差得多。同时,时迁故意留下了许多让徐宁家人立刻可以感觉到“家里进贼了”的线索---家里的们都是打开的,丫鬟也能回忆出五更天房梁有响动的不正常现象。正是这个慌乱逃走的现场和“五更天”的线索,让徐宁有了追回雁翎甲的希望---盗贼没跑远,兴许能有目击者。

果然,那个汤龙就来“提供线索了”。徐宁就此上套,一步一步的踏进了水泊梁山无用的全套,等他反应过来,连老婆孩子都已经给骗上山了。

时迁“盗雁翎甲”的事办的很漂亮,在水泊梁山大破呼延灼的“连环马阵”,并且活捉并劝降了大名鼎鼎的呼延灼这个收获当中,时迁应该是“功不可没”。

这再一次说明,就是自己的“专业”如何非主流,只要专业水平足够,机会把握能力足够,照样可以混的“有模有样”。

时迁智盗雁翎甲,为自己在以宋江和无用为主的水泊梁山核心圈子里有了位置,当然这个位置仅仅是进入了宋江和吴用的“视线”,但是,从此时迁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宋江和吴用的视线。

只要有能够发挥其特点的差事,宋江吴用会第一个想起他,而时迁也每次都没有让宋江吴用失望过,这对于一个“小偷”来讲,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三打大名府时迁火烧翠云楼,夜打曾头市时迁奉命查探敌情,将曾头市备细摸得一清二楚。宋江假意与曾头市谈和,时迁又与李逵等人到曾头市作人质,被关押在法华寺中。他爬上钟楼,撞钟为号,与梁山军里应外合,攻破曾头市。

作为一个为世人不齿的小偷,时迁在水泊梁山算是如鱼得水,梁山受招安后,时迁随宋江南征北战,先后参加了征讨辽国、河北田虎、淮西王庆、江南方腊等几乎所有的战场厮杀。

征讨辽国,时迁与石秀潜入蓟州城,藏身于宝严寺。他在塔上、佛殿、山门连放三把大火,只烧得城中百姓"老幼慌忙,儿啼女哭,大小逃生"。

征讨田虎,时迁与石秀扮作北军,混入盖州城为内应,并放火烧毁草料场。征讨方腊,时迁随孙新、顾大嫂由小路摸上独松关,在关上放火,并与白胜合擒守将。 后又独自摸上昱岭关,先放火,后放炮,并虚张声势,惊扰敌军,吓得守将庞万春等人"魂不附体,动弹不得",使得卢俊义顺利夺取关口。

平定方腊后,时迁随军班师,屯驻杭州时患搅肠痧而死。后追封义节郎。

鼓上蚤时迁,真正的非主流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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