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做爱后动物感伤》,在笔记本里放了许久。
是否看过,记不确切。又或者是,即便看过,也早已忘却。所留恋的,不过是这标题所诱惑我的一种感觉。
每个人都是被劈开成两半的一个不完整个体,终其一生在寻找另一半。
这是两千多年前,柏拉图在《会饮篇》中所讲的一个故事。
你我都曾在这样的故事里迷失,困惑,苦苦寻求。
早在柏拉图之前,我偏爱张洁的《爱,是不能忘记的》。
只是因为,文中引用了作家哈代的一句话——
呼唤人的和被呼唤的很少能互相答应。
曾经,复印这篇文章,以挂号信的方式寄给某人,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话。
曾经,很是迷恋蒋勋,他的《孤独六讲》,第一篇讲到的便是“情欲孤独”。
如今,情欲不再纠结,而孤独却坚强依旧。
人人生而孤独,于是寻找走失人群的另一半——
屈原《九歌·少司命》说——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婴儿,从诞生的一刻起,与母亲的分离便已注定——
母亲,有她的人生世界;婴儿也必定要构建自己的世界与人生。
这构建的过程,是以与母亲分离,是以分离的痛苦作为前提;是以与爱相遇,是以遇合的快乐作为中点——
人生的中途,社会的大风雨来袭之前,人要恋爱成家,要在自己小家里驻留一段时日,然后去闯荡,去立业。
所以,人要承受两次大的分离——
一是身体断奶之后,自己进食;一是精神断奶之后的人格独立。
反而言之,孤独的人也有两段最幸福的时光——
一是通过吃奶,达成与母亲本能的亲密关系;
一是通过性爱,完成与曾经陌生的个体肉身及精神的融合,一起经验满足高潮,一起完成巅峰体验。
母爱的伟大,性爱的美好,都源于这种排他的亲密关系,所给孤独带来的温暖。
这样的温暖,这种消解孤独的美好,这带来温暖与美好的另一个体——
让人无法不去沉醉,无法忍住迷恋。
所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的季节——斑鸠要食桑葚
所以青春芳华——女子要与士耽,男子要与女耽。
一如,无法想像含着奶头的婴儿,会做“要长大要离开”的思考。
所以,热恋的男子从未想过分离,步入婚姻的女子也未预料仳离。
他们,只是沉醉耽溺,好像孤独分离下一刻就会到来一样的耽溺,沉醉。
贰
为何做爱后,动物感伤。
为何“兴尽悲来”——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逝者如斯,识盈虚之有数。
换而言之,尽情尽性的短暂欢愉之后——
人还要直面阔大的宇宙,直面无穷之的时间,直面——
无穷之中的短暂,阔大之下个体的小弱与孤独——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孤独只能被抚慰,而不能被消除;短暂只能被忘却,而无法被改变。
有谁,能够让你在莫名的孤独里,经验瞬间的温暖;
有谁,能够让你在伪装的坚强里,完全的放松柔软;
有谁,能够让你在短短的人生中,感受瞬间的永恒。
哪怕“明日隔山岳”,也要“一举累十觞”。
哪怕“相期邈云汉”,也要“永结无情游”。
每每写字完毕,与文字欲仙欲死的巅峰体验之后,会觉疲惫,会有忧伤。
淡淡的忧伤,略略的疲惫里,喜欢自斟一杯。
微醺的醉意里,完成的文字,像远去的爱人,我们——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她,要去遇见未知的读者;我,要创造另一作品。
我,祝愿遇见的会喜欢她;她,也会愿意新创造的我会喜欢。
曾经相爱,又要离散
不知,是否还会遇见——
此刻,只想静静地看她
直到,她变得温暖柔软
直到,世界对她温柔以待
我不知道,她最美最柔软的那身衣服
何时给捯饬到厢子最底层
我需要给她以柔韧的力量
需要陪她滚开巨大的石块
劈开坚硬的木头
掀开上面如山堆积的杂物
当她,人海里绽放微笑
我,也在一旁
嗅到她的清芬
写于夜雨中的
丁字樓澧沅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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