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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伯仁为何用外敷法来治虚寒之表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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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5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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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震在《古今医案按》里所收录的滑伯仁医案,其中第一则是伤寒误治的救逆。
病人想必素体阳虚,经过汗下后,虽然热势尽退,但背部恶寒,脉细如线。前医外治内服,治疗无效。滑伯仁接手后,以理中汤加干姜、桂枝、附子,大剂令服,以扶其元阳。
同时又令以荜茇、良姜、吴茱萸、桂枝、川椒等大辛大热之药,磨成粉末,用生姜汁调敷满背,并以纸张覆盖其上,减缓药性因挥发而过快失效,等敷药快干时更换。
如此内服外治,历经半个月,病人终于完全恢复,不再恶寒。滑伯仁说这是“治法之变”,意思是,非常之人的非常之证,必用非常之法。
俞震说滑伯仁以热药外敷,属于又开一法。
清代外治法已经没落得不成样子了,所以俞震会认为这敷法属于别开的新法。
正在我由衷赞叹滑伯仁手法高超时,发现微信读书上竟有读者质疑此案的治法,说滑伯仁不调气血而用热药外敷,如下图:
此人与滑伯仁天地之隔却不自知。
对于所有医家的医案阅读,我真诚建议,首先要能完完全全理解医家为什么这么做。然后在充分理解的基础上,再来看是否治法有误,是否能做得更好。
当然,也包括,为什么不能有更好的办法了。
滑伯仁对此案的治法,就属于优秀到头了,没法更好了!
他这个治法其实就带出了外治法的第一大适用区
一、邪气在表,而正气力有不逮
之前在《溯源噙化丸》篇中,我特意提到了一件医界的往事:
当年朱丹溪拜师葛可久,将其治痨瘵法学来后,用于治疗一位女子。内服药疗效非常好,几乎大功告成。但女子脸上的红晕(虚火上炎之人常有之象)却怎么也退不下去。
这是当时的朱丹溪能力范围以外的了。
于是他请来葛可久帮忙。葛可久隔着病人的薄衣,针刺其两乳上的某处。
针到,晕退。就是这么的迅速神效!
葛可久说这是经络余邪未尽。
徐文兵《病毒性脑炎》案,不知有没有人去读过原文,以及有没有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病人出院后,徐文兵带她去找了广州的“金针何”何有中先生,本意是为了治疗病人痿废的上肢。但神奇的是,经过扎针处理后,这孩子本来已经浑身都是的红疹,一下子又发出更多,而且还加速了旧皮肤的脱落。
针刺法将体表经络的余邪,彻底激发向外透出。
不用怀疑,这是内服药做不到的。
1855年,王孟英从同道友人吕慎庵处,得到了徐灵胎生前秘而不表的《洄溪医案》,“视若鸿宝”,动用相关人际关系,推动此书刊行问世。
由于清代外治法没落,孟英对于灵胎的有些外治法,一开始并不完全认同。
比如有病人胁下留饮,发则大痛,呕吐黑水与血,哀苦万状。灵胎在其左胁下,发现一个饮囊,说必须消掉,否则病根不除。于是用外治蒸法,前后治疗三个月,胁下之块尽消,病根永除。灵胎说此病极多,而医者往往不知用蒸法。
孟英回帖了一个他自己的类似款医案,说某人胸下痞闷,腹中聚块,卧则有气从中焦一路行到手指,而因此惕然惊醒。孟英说这是饮停,须用通降法。病人不听,转用温补法,导致神呆不语,目眩不饥,便闭不眠,寒热时作。孟英再接手,发现其胸口下漉漉有声,环脐左右,块已累累,溺赤苔黄,脉弦而急,遂用“通气涤饮清络舒肝之剂”。
也是一样的调理三个月,各恙皆瘳。
孟英穿越时空与灵胎对话,意思是不必尽用外治法,内服药也可以解决此证。
另一则灵胎案,孟英就更直言了。
病人患周痹证,遍身疼痛四肢瘫痪,日夕叫号,饮食大减,自问必死。灵胎说这是“历节”,病在筋节,非煎丸所能愈,须用外治。乃遵古法,敷之、拓之、蒸之、薰之,月余而病愈。
灵胎在此案后补充总结道,“大凡营卫脏腑之病,服药可至病所,经络筋节,俱属有形。煎丸之力,如太轻则不能攻邪,太重则恐伤其正,必用气厚力重之药,敷、拓、薰、蒸之法,深入病所,提邪外出。古之所议独重针灸之法,医者不知,先服风药不验,即用温补,使邪气久留,即不死亦为废人,在在皆然,岂不冤哉”。
孟英对灵胎的认识高度认同,说治疗此证,若用“风药耗营液,温补实隧络,皆能助邪益痛”。但同时他认为,内服药也完全可以做到,“若轻淡清通之剂,正宜频服”,而不必也不应“徒恃外治也”。
这是1855年的事,等到1856年,孟英就被“打脸”了。
这一年的仲秋,孟英先是感觉左乳微疼,接着就发展成了乳痈,疼痛难忍。用一般外治法敷药,每次撕下药贴时,都要经历“粘肉伐毛”般的痛苦。
孟英曾经记录过一则治他夫人乳房湿疹的医案,即《孟英笔下的凉遏》篇中的案二。他用的是内服药,化痰祛湿清热通络。
那么为什么孟英自己乳痈时,他不用内服药,而用外治法呢?
这就引出了外治法的第二大适用区
二、病证为热毒,而体质为虚寒
在《王氏医案三编》的前言中,王孟英的友人提到了孟英的体质,为虚寒,“起居惟谨,而不轻服药”。孟英自己也多次提到过,他连食用稍硬一点的米饭都会导致严重的消化不良。
这既是基因决定的,也是他幼年时曾经历漫长的胃肠疾病而造成的。以后我会专门写一篇孟英的生老病死。
总之就是,他夫人能承受的较为寒凉的内服药,他根本不行。
同时,势已在外,透达不利,亦非内服药之力所能及。
因而他寻求了外治法,可惜,当时的通用药贴质量太差。于是他去寻求老朋友吕慎庵的帮助。
吕慎庵曾从灵胎后人那里,讨要到了两张当年徐灵胎常用的外治方子,每有神效。
孟英用了灵胎留下的这个药贴后,方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差地别,什么叫做牛逼。
他说灵胎这药,贴上去一点不疼,而且药干之后,还会自然脱落,根本不需要你去手撕~那个舒爽啊~
前后仅仅十二天,他这个症状严重的乳痈就彻底好了。
孟英自己经历了这么一遭,聪慧如他,大概就能明白了,外治法有着内服药无法企及的诸多好处,比如迅捷与彻底,比如不会寒凉损伤中气。
这也是我特意整理《罗天益的诊疗次第(下篇)》的初衷之一。
该篇中的医案二,以后世眼光来看,上手就可以用降气泄热法。但罗天益没有这么用。
因为他认为病人年事已高,中气不足,大苦大寒虽然能起到作用,但必然伤正。因而初起使用外治法,刺其肿痛处,得出紫黑瘀血,令郁热得泄。随后再转用稍平的汤药,清解湿热余邪。
该篇中的医案四,病人下寒而泄利不止,但更为危急的是他壅塞的咽喉,随时可能因此窒息毙命。罗天益先用刺血法,再用漱口法。令病人含着寒凉药,仅漱口而绝不吞下,既解决咽喉之热,又避免损伤中阳。
我说这漱口法正是针对咽喉部位的敷洗外治法。
既要优先解决毒热,又要避免伤正,这就是外治法的统治区域之一。
外治法第三大适用区,本号之前介绍得最多:
三、内热盛猛,而表仍未透
最早在《桂枝汤》篇中介绍过,麻黄汤证却误用了桂枝汤,导致表气打不开,又助了内热,张仲景选择的是针刺法,刺风池穴风府穴,以透开表气;
李东垣治元好问,痈疽仍未透出,而内热已暴盛,他说元好问误用了《五香汤》。东垣选择用外治的直接灸法,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痈疽全部透发出表。然后再转用内服药,以清解内部湿热;
还是徐灵胎案,在《脚气病》篇中,病人气机受到内外夹击,热毒未能完全透发出来,但此时内部已经是热盛到上冲攻心的地步了。于是他选用外治之蒸法与熏法,“以提毒散瘀”。等热势彻底外透后,再转用内服药,以下其有形毒结。
以上这几案是因为医家不会用内服药么?当然不是咯。
当下的正邪之势,决定了医家首选的手法。说是首选,实际上也是别无他法。
除了以上几大外治法使用区外,外治法最大的好处就是“快”,尤其是对于发热病,我之前也专门写过一篇《外治法之快》
写到这里,对于滑伯仁的治法,内服温阳药,外敷辛热行散药,是否已经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了?
病人素体阳气甚虚,外感后,经过了相对于他体质而言,过度的汗法和下法,刻下已经是所剩无几的残阳。
里阳尽竭,身体只能维持生存所需的最最基本的核心区域运作,哪有余力调动到体表以助卫阳?
所以,滑伯仁用温阳的汤药,以扶助病人的里阳。
寻常手段里,应该在汤药里稍辅以达表药,以助阳气布表卫表,比如麻辛附汤。
然而这位病人微弱的里阳,根本不支持这种做法。
但另一方面,倘若卫阳不布,既无法驱散滞留于体表的余邪,又无法抵御外寒,以避免再次外感受寒。
因此汤药只专注顾里,而用敷法以恢复卫阳。
所以我说滑伯仁的这个手法,没法更好了!
这也是滑伯仁总结的“治法之变者也”背后的深意。医家确实是经过了全面的权衡与考量,最终所采取的风险最小成功率最大的手法。
于是也便能明白,为何本文初起会说,那位肆意评论的人与滑伯仁有着天渊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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