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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华——生前知己许寒梅,死后精神留墨竹。【假牙绝命蒲邋遢】

《中国梅家八十二---蒲华》

文/梅园水仙(初稿)

《岁寒交》(蒲华、吴昌硕.)

蒲华,十里洋场上海滩一特立独行之怪人。

他一脸青光从不蓄须,自称永远的“五十岁”;他不做新衣,典当行是他永远的“衣柜”;置身花街酒巷,至死不忘“毋旷厥课”,谆谆如严师。

他嗜酒如命,酣醉如泥,假牙入喉,气绝身亡……江湖人称“海上怪杰”蒲邋遢。

(一)携笔带砚游四方,剑胆琴心醉九仙。

蒲华(1832--1911)字作英,亦作竹英、竹云,浙江嘉兴人;号胥山野史、胥山外史、种竹道人等;斋名九琴十砚斋、九琴十研楼、芙蓉庵、夫蓉盦、剑胆琴心室等;晚清著名书画家,与任伯年、吴昌硕、虚谷合称“海派四杰”,“海上四大家”。

蒲华祖上编籍为“堕民”(明代称“丐户”),寓居庙宇,其父通识相测字,以卖祭供“包福饺”为生。蒲华幼时为庙祝,习字学画;虽投身科举,为复试四等,仅得秀才,遂绝意仕途,潜心诗书画,携笔带砚神游四方。他善画山水、花卉,尤精梅花、墨竹,有“蒲竹”之誉。蒲华能诗善书,与友人结鸳湖诗社,有诗稿《芙蓉庵燹馀草》存世。

蒲华幼时从外祖父姚磐石读书,后师事林雪岩,1853年入庠为秀才。22岁时与缪晓花成婚,夫妻二人皆善画,贫困相守,感情甚笃。1863年,相依十年的糟糠之妻病逝,蒲华悲恸欲绝:“十年结知己,贫贱良可哀”,他从此孑然孤身,永不续弦。

1864年,蒲华漫游宁波、台州。十余年间,他辗转太平、新河、海门,为幕僚杂随,春光虚渡。最终,他因生性嗜酒,疏懒散漫,不善官场迎奉,不奈案头寂寞作楷,叠遭辞退,遂携笔带砚浪迹江湖,画坛人称“蒲邋遢”。

1881年后,蒲华两次东渡扶桑“瀛漂”,却受日本人亲睐,颇为自得,遂作《海天长啸图》以铭其志。七年后又作《海波浴日图》,题“旭轮照天下,却自海中生。不数扶桑国,蓬莱动远情”,借以抒发对遥远异国的怀念之情。

蒲华花卉师白阳、青藤、郑板桥、赵之谦画法,以书入画,兼顾金石,画名渐盛。有日本商人以重金求其画,华得巨资即呼朋斗酒,或为青楼女子买春赎身,千金散尽不复来。

蒲华自言“达人无物累”,他一生放达纵逸,身如野鹤,心如岫云。

1911年夏天,在十里洋场上海滩弄堂“登瀛里”,蒲华酒酣醉归,“醉眠忽赋游仙诗”,假牙入喉,气绝身亡,虚寿八十。

(二)生前知己许寒梅,死后精神留墨竹。

温岭梅花庵曾有蒲华题诗:

空山春尽忆梅花,

呼伴登楼日已斜。

一勺清泉消酒渴,

顽僧为煮雨前茶。

蒲华与吴昌硕竹梅双清,为君子之至交。蒲华长吴昌硕十二岁,但海上领袖吴昌硕是蒲华一生的知己。

蒲华曾经客居小长芦馆严家,主人爱其才,待若座上宾,而门客鄙其出身,羞与共席。独吴昌硕友善相加,识蒲华于风尘中。

“死后精神留墨竹,生前知己许梅花”。此句本是蒲华赞美自己偶像吴仲圭(元四家之吴镇)的,但该诗却见证了蒲华与吴昌硕之间深厚情谊。他们俩曾契写梅竹《岁寒交》,笔墨讴歌君子之情谊。

蒲华作画善用湿笔,其水墨淋漓,溢彩照人,于郑板桥之后,画坛江湖有“蒲竹”美誉。吴昌硕幼时便闻蒲华江湖大名,他先学任伯年,后染“蒲邋遢”。他们画风相近,趣味相投;扬长避短,相互参悟,互为师友。

吴昌硕曾作十二友诗,其记题蒲华有云:“蒲作英善草书画竹,自云学天台傅啸生,仓莽驰骤,脱尽畦畛。家贫,鬻画自给,时或升斗不继,陶然自得”。

吴昌硕曾狂侃放荡蒲华:

蒲老竹叶大于掌,画壁古寺苍涯琏。

墨汁翻衣吟犹着,天涯作客才可怜。

朔风鲁酒助野哭,拔剑斫地歌当筵。

柴门日午叩不响,鸡犬一屋同高眠。

吴昌硕曾为蒲华《芙蓉庵燹馀草》诗集作序,赞其画竹:

作英蒲君为余五十年前之老友也,晨夕过从,风趣可挹。尝于夏月间,衣粗葛,槖笔两三枝,诣缶庐,汗背如雨,喘息未定,即搦管写竹,墨沈淋漓。

竹叶如掌,萧萧飒飒,如疾风振林,听之有声,思之成咏。

其襟怀磊落,逾恒人也如斯。

鉴定大家谢稚柳的观点:“蒲华画竹与李复堂、李方膺是同声相应的。吴昌硕的墨竹,其体制正是从蒲华而来”。此观点虽浅显,倒也一语中的。吴昌硕参悟蒲华之笔墨(尤以山水、墨竹为最),是显而易见的。

蒲华好古琴,其每遇古琴必购藏,视为至爱珍宝,故其居室名为“九琴十砚斋”,以兹寄托自己的“高士”情怀。

蒲华中年后尤勤书学,寝馈张旭、怀素,斗墨千纸,数日而尽。他以“画”入“书”,酣畅恣肆;至垂暮之年,则笔老墨精,如虎添翼。其燥润兼施,苍劲妖媚,尤喜大墨巨幛,莽莽苍苍,蔚然壮观。

蒲、吴两家,书画皆精,且都以金石入画。其粗笔大墨的金石画法,电光火石般冷艳惊绝的色彩,一改晚清纤细巧媚的颓糜画风。蒲吴两座高山,傲然屹立于晚清的海上画坛,开拓新世纪“金石”一派画风。

(三)蒲本悲秋客,何处我驱驰。

蒲华嗜酒如命,疏懒散逸。

青年时欲尚武从军,幻想横刀立马戎马生涯,然“养疴灰却从军志”,绝了仕途,灭了军志。他曾万般无奈地感叹命运:“我本悲秋客,伤时泪转多”。

他二十二岁成婚,其妻缪晓花能诗善画。缪晓花曾在《自题桃花画帧》云:“本来我是画家儿,煅粉调脂擅一时”,颇有些自恋自赏。

青年蒲华则应诗云:

画欲超群亦甚难,

生绡香艳醉中观。

青衫红雨春人梦,

深感年年旅食寒。

他们夫妻恩爱,曾彼此相约,同登五岳,“看山游五岳,胜侣曾相期”,人间有味乃清欢。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风泊鸾飘感寓形,山妻时对一灯青”。

1863年,山妻缪小花病疫,32岁的蒲华悲恸不已,作《悼亡》诗云:“履霜凛九月,香草奄忽摧”。霜月霹雳,痛失山妻,“十年结知己,贫贱良可知”。他欲哭无泪,仰天问苍桑“良缘何其短”,更是奢盼山妻“魂兮返斗室”,旧梦得重圆。

蒲华讳言老,不蓄须,一脸青光任风流。有人问他年龄,他总是回云“五十”,永远的五十岁。包括吴昌硕在内的至爱友朋,他们都不知道蒲华真实的年龄。

“蒲邋遢”不着新衣,他春典冬衣,夏当春秋,四季轮当。他视當铺为衣橱,既能贮藏流转,又能变现买酒,不亦乐乎!

蒲华曾寄居挚友胡曼香家,他离别赠诗《留别胡曼香》五律:

鸟健凌霄汉,云慵出岫迟。

穷途空挟策,群彦尽午时。

肝胆向谁是,平生惟剑知。

登场多傀儡,何处我驱驰?

青年蒲华胸怀壮志,曾有“万斛愁难遣,千秋志恐虚”的恐惧。无奈江湖险恶,他壮年难酬,身处穷途危路,他不得不对天发问:江山多娇,芸芸众生,何处才容我蒲华披肝沥胆,仗剑闯天涯……

几十年后,“蒲邋遢”以“笔墨性命”,为他的“问天”作出了“应答”。

(四)富于笔墨穷于命,寒梅苦竹蒲邋遢。

草书吕洞宾——

《题永州道士蒋晖壁》

永远“五十”的蒲邋遢也曾青春激昂。

星湖逸史挚友穆安,偶见青年蒲华诗稿,即席赋诗,追忆逝去的青春年华:

几经兵燹叹何之,

毫横人间笔一枝。

可记故斋风雨夜,

酒醒灭烛尚谭诗。

特立独行的“蒲邋遢”,曾经也是纵情诗酒,铁笔豪横之人;无奈飘泊沪上,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蒲邋遢”居沪上数十年,醉生梦死,卖画营生。他居“九琴十砚斋”,邻妓馆,妓亦多从学者。四邻皆脂魅花娇,夜夜笙歌;“蒲邋遢”独酌春江水岸,临池风月,怡然乐也。

友人拉之出,“蒲邋遢”不忘嘱曰:“某临帖,某摹画,毋旷厥课!”。谆谆教导,不忘初心,俨然如严师慈父。

蒲华所处的世纪之交大时代,正是碑学大兴,帖学衰微的时期。蒲华书法得益于吕洞宾、白玉蟾之仙风道骨,上溯二王,兼汲白阳、青藤、石涛;中年之后又尽得江山之助,尤其醉心怀素、张旭;他以“画”入“书”,纵横恣肆,酣畅淋漓。

“蒲邋遢”绘画,巨匠黄宾虹曾评价:“蒲华不仅墨竹绝妙,其山水也十分精湛。他用画花卉的笔法画山水,山石树木以长线条出之,皴擦廖廖几笔……使整个画面全局贯通,富有节奏感又气韵生动”。

“蒲邋遢”的“山水格局”,黄宾虹、石鲁等巨匠大师都间受影响;金石入画,皴擦点染,莽莽苍苍,墨飞色舞,一气呵成。

蒲华的笔墨,经历了三段苦难历程:从“万斛愁难遣,千秋志恐虚”的青春迷惑;上升至“征衫色减风尘里,彩笔芒颓草莽中”的中年憔虑;垂暮老年时才升华至“剑胆琴心”之自由王国。

蒲华诗云:

胸襟潇洒墨花飞,

漠漠风清与露霏。

消得尘氛医得俗,

从知吾道入精微。

蒲华一生惜梅爱竹。其梅花以金石入画,得金石画派赵之谦、吴昌硕之妙,抑扬顿挫,傲雪凌霜;其墨竹宗文同、苏轼,近师文征明、徐渭、石涛及扬州八怪诸家;溶铸金石之气,粗枝大叶,萧萧飒飒,为郑板桥之后一卓然大家。

“金石画派”巨匠吴昌硕,是“蒲邋遢”的生死之交。

蒲华一生千金散尽,穷困潦倒;他酒酣醉卧,假牙堵喉,梦断花街。吴昌硕发起募捐,为其治丧,并亲自为其墓志铭篆额,了却“蒲邋遢”一生后事。

蒲华与吴昌硕曾经的“《岁寒交》”,最终见证了他们哥俩,半个世纪亦师亦友的梅竹情谊。

有道是:

富于笔墨穷于命,(吴昌硕)

寒梅苦竹蒲邋遢。(梅水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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