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
“守株待字”第119篇原创文章。
💡什么是「二手货」？
🧬「二手货」的退化史
🙅♂️打破「二手货」的模式
✏️写在最后的话
《源泉》曾一次次地吸引我。
先是出现在诺曼.福斯特的传记里，接着从我和好朋友Hana的聊天中蹦出来，又被「放学读书」的书友一再分享，令我心生好奇。
安.兰德Ayn Rand（1905-1982）
俄裔美国小说家，哲学家，公共知识分子，著有《源泉》、《阿特拉斯耸耸肩》、《浪漫主义宣言》等。
今天就来聊聊这部安.兰德的小说。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源泉》，那就是自我主义与集体主义的对抗。
25年珍藏版《源泉》
有兴趣的可找我借阅，先到先得
主人公洛克是自我主义的化身，他喜欢建筑，在建筑学院上学。随着剧情的推进，他一次次面临选择，他一次次地在学位、工作、爱情、自创的建筑事务所，声名大噪的诱惑下选择了捍卫自我。
1949电影《源泉》剧照，男主人公洛克
学院开除他，他就去打工；一个老板辞退他，他就换一个老板；事务所开不下去，他上工地搬砖；作品被篡改，他把楼给炸了；爱情跪着求他，说得到我吧，只要你放弃建筑，什么都会有……他不为所动。
大神啊。
“神仙也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坚”。
相比于洛克，女主人公多米尼克.弗兰肯的形象就要单薄得多。
电影《源泉》剧照，多米尼克.弗兰肯
她美丽，聪明，富有，多少人爱慕她，她全然不在意；而只消看了工地那个红发小伙子一眼，就再也没能忘掉他容颜，幻想着偶然能和他相见。
谱写出了富家女和一曲搬砖工的《传奇》。
电影《源泉》男女主人公扮演者，1949
小说《源泉》问世之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49年被改编成了电影。2016年，导演扎克·施奈德宣布重拍《源泉》。
进展怎么样就不知道了，知道的伙伴可以在留言区分享一下。
1949年电影《源泉》剧照
回到《源泉》本身，我个人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洛克对报业大亨华纳德说的：
“你生来不是一个二手货。”
？
什么是“二手货”
书中有很多具体的描述：
“他人就是他的动力和首要关注的东西。他想要的不是伟大，而是被人认为伟大。他原本并不想搞建筑，他只是想被人称作建筑师，让人美慕。他所放弃和背叛的是他的自我。”
换句话说，不知道自己是谁。
霍华德.洛克建筑事务所，1949电影《源泉》剧照
“他知道自己是不实的，可是别人觉得他是诚实的，而他因此从中得到自尊，二手的。他清楚自己有多么渺小，可是在他人的心目中他是高大的。”
沉浸在自己经营的人设里，连自尊都是二手的。
电影《源泉》剧照，应该是洛克在提案
“投奔别人很容易，坚持自己的见解很困难。你可以为听众伪造美德，但你不可能在自己的心中伪造它。你的自我就是最严厉的法官。他们从自我身边逃跑了。他们一生都是在逃避中度过的。”
一生都在逃避，听起来就很累。
“他们不关注事实，思想和工作。他们所关注的只是人。他们不问'这是真的吗？’他们问'别人认为这是真的吗？’；不去判断，而是重复；不是去做，而是为了给人留下做的印象；不是创造，而是夸耀；不是靠能力，而是靠友谊；没有美德，但有影响力。”
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多过在意事实本身。
电影《源泉》剧照，应是洛克和卡麦隆
“他们的现实并不在他们自己的意识里，而在某个空间里——那个空间将一个人体与另一个人体分离开来。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种关系——漂泊于虚无之上。那便是人们身上存在的我无法理解的空虚。”
现实感模糊，面目应该也是模糊的。
“所有的希望，明白自己的努力、梦想和抱负都是由他人激发的。他并非真的在为追求物质利益而奋斗，而是为了那个二手货的幻想——名望。一个受到赞扬的印戳，不是他自己的。他在这种奋斗中找不到快乐，成功时也没有快乐。他连这样一句话都不能说：'这就是我想要的，因为我想要它’。” 《源泉》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很悲催。
“它们无处不在也无处可寻，所以你是不能与他理论的。他对理性一窍不通。你没法同他交谈——他不可能听你的。你被一个空空如也的法庭审判了。一大群盲目的群众疯狂地冲过来，毫无感觉毫无目的地把你碾得粉碎。”
1949电影《源泉》剧照
简言之，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的一群乌合之众。可以是围观群众，也可以是网络暴力，也可以是“他们”。
!
「二手货」的退化
每个人生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很多人最终都“退化”成了“二手货”。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如果人生是由选择构成的，那么对比霍华德.洛克和彼得.吉丁的发展路径，可以发现两个人总是作出截然不同的选择，即使后面分久必合，在一些节点出现交叠，终究会桥归桥，路归路。
在关键的时刻，洛克总能选择捍卫自己的想法，捍卫自我的完整性；吉丁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经常向他人找建议。洛克饱经摔打，越摔打自我越强悍；吉丁慢慢失去自我，被现实按在地上摩擦。
1949《源泉》剧照，应是洛克和吉丁签合约
洛克活成了人应有的样子，眼神坚定，双臂有力，心中有谱；吉丁体现出了正常的人性，纠结，畏惧，懊悔，扮演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吉丁的问题也许在于，他从未独立地做过决策，所以也无法真正承担决策的后果，不能在后果中认清现实，学到经验。他从别人的身上寻求答案，但别人的答案不是他的。他放弃了自我探寻，丧失了创意的源泉。
所谓“二手货”的养成，就是低估了充斥“二手货”的世界的险恶，一步步将自我让渡出去，丢失独立思考的能力，内在的源泉被堵死，枯竭了。
🤚
打破“二手货”的模式
《源泉》中，不属于“二手货”的人很少，他们自带雷达，能彼此识别。
“我一贯喜欢的人身上具有某种品质，我总是一眼就能分辦出来——那是人们身上我唯一尊敬的东西，我就是根据这种品质来选择朋友的。那就是一个自我满足的我。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二手货”在他们的世界中没有位置。
华纳德藐视他的员工，弗兰肯敷衍她生活中的各色人等，大部分的人入不了洛克的眼。除了同类，他们简直目空一切。
电影《源泉》剧照，应是洛克，弗兰肯，华纳德
大多数的我们，小时候屈从于父母的意志，长大了不敢杠同事怼领导，讨好型人格时时发作。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如何打破“二手货”的模式？
《源泉》提供了一些可供参考的视角：
1
自私一点也没关系
电影《源泉》剧照
“他想要的不是伟大，而是被人认为伟大。他原本并不想搞建筑，他只是想被人称作建筑师，被人美慕。这是你们所谓的无私。他放弃和背叛了他的自我。”
社会总是教导我们要为他人着想，做一个无私的人。屈从于社会和长辈，放弃了自己的意志，这是大多数人的模式。而那些坚持自我的人，会得到一顶“自私”的帽子。
与其演奏别人的乐谱，不如唱自己的曲儿。“自私”一点也没关系。
2
为自己而生存
无欲无求， 无倚无待，《庄子》精神
“创造者并非无私的。他们力量的全部秘密就在于——它是自给自足的，自我驱使的，自我激发的。那就是原动力，是活力的源泉，是生命力，是最原始的动力。创造者不服务于任何人和任何事。他始终为自己而生存。”
始终为自己而生存。
“我不打算为了服务或帮助任何人而去建造房屋。我不打算为了拥有客户而建造房屋。我是为了建造房屋而拥有客户。”
建筑师不是造房子的工具，相反，房子是建筑师意志的延伸。
（结合建筑师诺曼.福斯特的传记来看，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意志，还是要以拉拢客户为前提的。）
“那个试图为他人而活的人便是一个依赖者，一个主动的寄生虫，他服务的人也将变成寄生虫。这种关系的唯一产物便是共同腐败。利他主义在概念上是不可能的。现实中与之最接近的实例是奴隶。如果说肉体上的奴性是令人厌恶的，那么精神上的奴性就更加令人厌恶了。”
自给自足的人际关系，而不是控制与被控制，奴役与被奴役。
3
坚持自我，尊重自己
电影《源泉》剧照，卡麦隆的担忧
“投奔他人很容易，坚持自己的见解很困难。你可以为听众伪造美德，但你不可能在自己的心中伪造它。你的自我就是最严厉的法官。”
洛克坚持自我，一条道走到黑，被开除过，被辞退过，也得到过真正的赏识。
“如果一个人不尊重自己，那他既不可能爱他人，也不可能尊重他人。”
如同契诃夫说的，你就尊重你这个诚实的小伙子（小姑娘）吧！
4
让他们把手（脚）拿开
电影剧照，洛克为自己抗辩
洛克拒绝联合设计, 要么全权把控，要么他退出。
“一个集体——一个种族，一个阶级，一个政权——的共同利益就是每一次专制统治的要求和理由。历史上的每一次大恐怖都是以利他主义动机的名义犯下的。可曾有哪种自私的行为敌过了秉承利他主义原则所施行的大屠杀呢？其过错究竟在于人们的虚伪，还是在于利他主义的本质呢？最可怕的刽子手就是最真诚的信奉者。演员在不断地更换着，但是悲剧的程序从未改变。” 《源泉》
老子提到过的“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大道可等同于大伪。
“我们可以将一顿饭分给许多人来吃。我们却无法在一个集体的胃里去消化这顿饭。没有人能用自己的肺代替别人呼吸。没有人能用自己的大脑代替别人思考。人类身体和精神的所有功能都是他个人的东西。”
幼儿园老师教我们，“别人的东西我不要，自己的东西保护好”。自己的大脑更要保护好，守脑如玉比守身如玉更重要。
“人们唯一能够互相行使的善举和他们之问恰当关系的唯一声明就是：把手拿走！”
金斯伯格：“我们不需要特权,而只要男性将踩在我们脖子上的脚拿开。”
“我不承认任何人有权占有我生命中的任何一分钟。”
5
无需完美，但求完整
洛克为多米尼克设计了住宅
“主题思想规定了建筑的每一个细节。一座建筑就像人一样，是具有生命力的。建筑的骨气就在于它恪守自己的精确度，遵循一个单一的主题，并且为自己单一的用途服务。人身体的各个部位不是借来的，一座建筑的灵魂也不是随意用土块拼凑出来的。”
一座建筑是可以有骨气，有灵魂的，人也一样。恪守内容与形式的完整性，表达的精确性。
我们说“人无完人”，一般被理解成完美的人，没有完美的人。但还有一种“完人”，那就是完整的人。一个完整的人是里外自洽的，快乐不从外求。
他是因，也是果；是标，也是本，他是形式，也是内容，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6
构筑自己的世界
洛克，可以理解为什么多米尼克想睡他了
洛克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构建他的世界：
“注目着花岗岩，他便想，可以将它切开，砌成墙。打量着一棵树，他便想，可以将它分解，当椽子用。看到岩石上的锈斑，他便想，可以挖掘到丰富的铁矿，熔炼成钢梁，横陈于天地之间。这些岩石是因我而存在的，他想，它们等待我去开凿，等待着甘油炸药和我的命令；等待着被人劈开，经受打磨；等待着被赋予新的生命力；等待着我的手赋予它们形体。” 源泉
别人看到了岩石，树木，锈斑，洛克看到的是建筑，将这些材料设计成一个整体之后的样子，如同雕刻家在一块石头上看见了雕像，他们有着极度的自信。
花岗岩，树木，铁矿在大自然中待得好好的，凭什么要被切开，砍伐，开采？他很自信，他确定那是值得的，他确信自己对这些材料的处理是值得的，他将赋予他们应有的形式，应得的尊严。
7
做好挫败的准备
多米尼克帮洛克炸楼
你可能明明做得很好，创造出了自己想要的完美，但仍然可能会遭遇挫败，洛克设计科特兰德项目就是一个例子。
“贫穷的最大痛苦就是缺乏隐私。只有那些城市里的大款和赤贫者才能享受他们的暑假。大款能享受是因为他们拥有自己的庄园；而赤贫者能享受是因为他们并不介意公共海滩上和公共舞池别人身体的气味；而那些高品位却收入不高的人，如果挤在人群里找不到舒适和快意的话，那他们就没有地方可去了。凭什么假定贫穷的人愿意过牛马般的生活？为什么不为这些人提供一个场所，一周或者一个月，花不多的钱就可以拥有他们需要的和想要的东西呢？”
他的出发点很好。设计的作品也不错，但最后还是被人插手，面目全非，洛克亲手把大楼给炸毁了。构想与现实之间仍然存在巨大的鸿沟。
后记
一开始看到《源泉》的时候，我是抗拒的。
《源泉》，对文字有要求且条件允许的可考虑原版
有时候我就是好龙的叶公，口口声声说自己对龙充满了好奇，对龙有好感，结果龙知道了，飞到我家窗前，我，我，我落荒而逃了。
原因有3：
1⃣️ 装帧过于厚重
一本就已经很厚重，相当于一个平装本的红楼梦，《源泉》有两本，出门不好带，搬家特麻烦。
不是篇幅短小就一定是好书，卷帙浩繁就意味着冗长；用大号的字体，把书页的空白边框放大，使用更多的纸张，阅读体验好一点。
但是，何必呢？
2⃣️ 译笔略显空洞
宽松的排版，已经让一页的文字减到很少了。但正文第1页就多次出现重复词汇：
“直入云霄”和“直冲云霄”、“静止”和“静止不动”……
如果说洛克坚信运用材料的适配性——“绝没有任何两种材料时一样的”，“能用此材料做时，决不用彼材料代替”，其实语言也应该一样——能用此词语表达的，决不用彼词语表达？
这个“直入云霄”的声音除了音量大还有什么质地？那个摄人心魂的景象能不能有更细微的描述？
只是用笼统的大词去覆盖，缺乏细微的刻画。
“一个演讲者滔滔不绝的是无谓的滥调翻新”，可以和“一个演讲者滔滔不绝地在翻新滥调”对比一下。
3⃣️ 情节明显矫饰
很多对话就像玄谈，人物双方不明说但他们好像都懂了，读者只能费劲去猜但不知道自己是否懂了。
书中的男女关系，不是爱得全身青一块紫一块，就是完完全全性冷淡；女主角的形象很美，很聪明，很飘渺，也很寡淡。
1949电影《源泉》剧照
洛克和弗兰肯第一次见面，一路火花带闪电，后来上了床办了事，弗兰肯说他“强暴”了她；然后她又去找洛克，说她想跟他睡觉。就是要虐，是吗？
电影《源泉》剧照，1949
感谢坚持不懈的我自己，还是看到了最后，也收获了一些新的东西。
写在最后的话：
1/ 书中反复出现的“二手货”，跟互联网语境中的“韭菜”、“怂逼”、“网络暴民”、“乌合之众”、“集体无意识”等很多词都是近义词。可对镜审视，可调整，不可盲从，不宜妄自菲薄。
2/ 这个虚构世界的底色是悲观的。自我是不被尊重的，不捍卫就会萎缩、消失，个人是受害者，又成为新的加害者。一个个年轻的自我无声献祭，一场场没有血腥的无形收割，不就是童话中的进贡“童男童女”吗？
3/ 自我主义对抗集体主义，看上去最后打了平手，实际上是幸存者偏差，大多数对抗都悄无声息地失败了，稚嫩的自我还没绽放就枯萎了。
4/ 自我探寻，自我捍卫；自己选择，自担后果，为自己而活，在这个前提下，做点什么。书里用了“创造”一词，但创造原本就是做东西，不一定是多么高大上的事。
5/ 创造能有多快乐呢？举个例子，我写完这文章初稿是在下午3点多，特别开心，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想了一会儿才发现没吃午饭，完全忘记了！希望你也感受到这份快乐，感谢阅读，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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