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杂忆之兵慌马乱

“命运”常常捉弄人。在我出生的第二年，正赶上日本鬼子入侵中国，一路烧杀虏抢，南下到澧县，沦陷后的澧县一片狼藉。人们扶老携幼四处逃难。不到半岁的我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父亲匆忙之中用穿着的长褂将我包裹起来抱起就跑。这时传来各种消息，到处人心惶惶。有人讲：“日本兵已到湖北的公安县城。”也有人说：“已过湖北与湖南交界处的章庄铺。”还有人埋怨：“鬼子兵怎么来得这样快？咋就没有官兵抵抗呢？”“这时国民党大官跑得比兔子还快，那些欺压百姓的小官吏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日本鬼子见到小孩就杀，见到妇女就追，见到青年就抓，弄得鸡犬不宁，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到处是一派人间地狱的惨境！女人娇弱无法远行，只好借助屏障来隐藏自己。母亲带着才几岁的姐姐，有时藏在树林里，有时藏在竹园里、藕田里，特别是那屋后的树林、竹园枝叶茂盛，密不透风。母亲说，听到鬼子快来之前，人们在外边跑动，寻找藏身之处。有次突然听到有人放枪，跑的人愈发惊慌失措，简直就像惊弓之鸟。后来有个地方武装人员解释说是他们放的，他们想抵抗日军，无奈地方武装力量实在太弱，跟日军相比简直是以卵击石。

在逃难期间，我们当地还发生过一件意想不到的尴尬趣事。住在我家前面有位邻居叫钱振坤，我平时喊他为“么叔”，逃难时他也挑着两个箩筐混杂在人群中狂奔。前面一个箩筐装着年幼的儿子，后面一个箩筐盛着值钱的家当。跑着，跑着，他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心又急人又烦，一慌神，竟然将一副担子扔到田坎的土坑里，只顾自己逃生去了。说来也巧，没走多远，他就遇到抱着我的父亲。当父亲问他的挑担时，被吓得懵然无知的么叔这才猛然醒悟，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我将儿子丢了啊，这怎么得了啊！！！”父亲赶紧安慰劝告，并陪他返回寻找。幸好日本兵没有追来，扔下的那副担子还完好无损。么叔见到箩筐后匆忙跳入土坑中，不顾一切地抱起儿子，父子俩哭成一团。父亲劝告他说：“此地不能久留，我们还是赶快挑起担子赶路吧。”万幸的是后来大家都躲过了这一劫。从那以后，么叔对父亲很敬重。事后有人笑着提及此事，么叔不免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解释：“惭愧！惭愧！当时吓懵了！”

日本鬼子在澧县也遭到当地普通老百姓的反抗。据说邻村有个农妇被日本鬼子强奸了，她的丈夫懂得点武术，有一套过招的中国功夫，在回家的路上听到此事后火冒三丈，随手操起一条扁担，冲进家门，用尽全力将鬼子活活打死，后来他又将鬼子尸首拖出并捆绑在石头上，沉入水塘。鬼子小队集合时发现少了一人，怎么找也没找到，就将那个村子里的房屋全部烧光以示报复。由此可见，日本侵略者的残暴行径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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