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世界杯,我作为沈彧的准新娘,知道了丈夫会D球。
输了十二万,算是我可以接受的范围。
主要是沈彧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他跪在地上保证说不会再犯,不然就净身出户。
四年后,沈彧又一次D球了,但净身出户的人,却是我。
口述人:小光
产检回到家中,我一边对着日历算预产期倒计时,一边问沈彧:“孩子生下来我们给他上哪个房子的户口?”
我们家和沈彧家条件还不错,他名下有两套房,我名下有一套房。
他的两套都属于学区房,对口的学校都挺不错的,我就有些纠结。
沈彧好像没听到,低头看手机。
我躺在沙发上用脚轻轻碰了他一下,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炸得跳起来说:“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么!”
我扶着肚子,撑着沙发的扶手坐起身,问他对我吼什么!
沈彧皱着眉头转过脸,下颌线绷成了弓弦,下巴尖锐地对着我,眉宇间藴着雷霆。
这些都是他要发脾气的前兆,同床共枕四年多,他很少发脾气,可每次发脾气都收不住。
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收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借由这个动作压下去亟待发作的火气。然后趿着拖鞋走到阳台,砰的拉上了阳台玻璃门。
我喜静,装修的时候特意挑了隔音效果好的玻璃。
我听不到沈彧说什么,但通过他挥舞的拳头,烦躁的踱步,我知道他一定在同电话里的人争吵着什么。
肚子被踢了一下,顿时抓住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我摸着微微隆动的肚子,小声说:“宝宝别着急,过两周你就能见到妈妈和爸爸啦。”
我憧憬着两周后的相见,可孩子似乎比我更加急性子。
我正在住院走廊里散步消食,突然肚子疼得厉害。
我托着沉甸甸的肚子,坐在地上起不来。
医生给我做了检查,才开了一指,还没到进产房的时候。
沈彧见我暂时没什么事,就说他公司还有事情没处理完,等晚点再来陪我。
“儿子,吃晚饭的点还要回去加班啊?要不去妈那里,先吃了饭再去忙工作。” 沈彧一走,婆婆操心地跟了上去。
病房里留下公公尴尬地在床边站着,“那……我也先回去了。待会和你妈一起来看你。”
我抓着被角冲他点点头,哪有媳妇快要生孩子了,公公在旁边陪着的道理。
一旁的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她正陪着我爸打点滴。
我忙问:“爸怎么了?什么病啊?”
我妈在电话那头安抚我:“有点胃出血,检查过没什么大事。你爸胃不好是老毛病了,就是没想到跟你生孩子赶到一块儿了。”
电话里隐约传来我爸的声音,应该是让她过来照顾我。
我抢在我妈开口前说:“我这里不用担心,沈彧和婆婆都在呢。”
“那你定定心,不要怕啊,痛一下就什么都过去了。”
我妈声音有些哽咽,想来是觉得这个时候分身乏术对我很是歉疚。
又一波阵痛袭来,我咬着牙让她不要担心,等挂了电话,我疼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这哪里是痛一下啊——
隔壁床帮我摁了铃,晕晕乎乎间我听到有人再说:“这个初产妇,怎么开得这么快?”
“每个人体质不同,赶紧送产房!”
眼前一片片模糊的白光从头顶掠过,耳边的世界嗡嗡作响,唯有一个声音特别清楚:“用力!再用点力 !”
我也想用力啊,可我使不上劲啊——
我张嘴想要吐槽,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好痛,身体像是被一把斧子砍成了两瓣,我拼命想要向上爬,可阎王爷似乎拽着我的脚脖子拼命往下拉。
助产士让我跟着她的节奏呼吸,然后在第四次屏住呼吸用力。
拉坠的感觉更强烈了,我浑身像是泡在冰水里。
旁边的医生问小护士:“35床家属呢?”
小护士说没瞧见人。
医生催促说:“赶紧去找人,35床情况不太好。”
其实医生说这话的时候音量不高,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听得一清二楚。
无边的痛将我所有的感官都成百倍的放大,我感觉上半身轻飘飘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脱离沉重的束缚。
胀鼓鼓的小腹忽然一轻,接着我听到了脆亮的啼哭声。
慢慢的,声音越来越轻,轻的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了我妈憔悴的面容。
公婆也守在病床旁,看到我醒了,上前对我嘘寒问暖。
但是,最应该出现在病床的沈彧却不在。
“小彧有点事情,他处理完待会就过来了。”婆婆替他做了解释。
我妈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女婿关键时刻不在我身边颇有微词。
我深怕她和婆婆起争执,就让她赶紧回去照顾我爸。
快到傍晚的时候,沈彧才风尘仆仆进了病房。
但是他连坐都没有坐,看了我和女儿两眼,然后又急着要走。
好像他过来就是来看看我们母女俩是不是会喘气。
我喊住他,问他忙什么?走这么急。
他说:“跟你说了也不懂。”然后着急忙慌又走了。
婆婆提着保温桶来看我,得知沈彧来了一下就走,当着我的面骂她儿子不是东西。
骂了一会儿,她又面露难色看向我说:“妈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她跟我商量的,是让我同意将现在住的房子卖了。
可笑我一孕傻三年,当时还天真地说:“那套房子我们一家三口完全够住,要是卖了换大房子,不一定能买到学区房。”
婆婆给我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说:“不是要换大房子,是沈彧在外面欠了钱,不够还。”
我脑门嗡嗡的,问她沈彧欠了多少钱。
婆婆说100万。
我冷着脸问怎么欠的,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是那个原因。
婆婆咽了口口水,艰难地开口说:“还是D球。”
我挣扎着要下床去找沈彧,他这算什么意思?犯了错,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居然让婆婆过来当说客。
婆婆和一旁的产妇纷纷劝我不要激动,婆婆说她一定会把沈彧揪到我面前给我赔不是。
我满嘴苦涩,给我赔不是有什么用?当初他还跪在我面前说不碰那玩意儿了,可结果呢?我以为他是彻底戒了,没想到他这是越陷越深!
我提前给自己办了出院,打了辆车就直接去了职介所找了月嫂,当天就带着月嫂一起回了家。
这件事我本来没想惊动爸妈的,可是婆婆去医院没看到我,转头就去找了我爸妈。
月嫂拦着她不让她进门,她就跪在房门口哭喊着让我救救沈彧。
邻居渐渐围了上来,有人劝我做事留一线,毕竟跪着的是我婆婆,有什么话婆媳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嘈杂的声音从耳朵钻进了我的大脑,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所有人都站在岸边对我指指点点,但没有人想要伸手拉我一把。
女儿在我怀里哇的哭了起来,我鼻尖一酸,抱着女儿躲进了卧室,坐在飘窗台上,看着灰色的水泥路,想着能有什么法子可以一了百了。
爸妈接到月嫂的电话赶了过来,我爸二话不说就将婆婆推出了楼道。
我妈在房间里抱着我,让我不要怕,她和爸爸都在。
我说:“妈,要是我当初听了你的话,那该有多好。”
我妈曾经劝我分了,可我死心塌地跟着沈彧,一心认为他会改的。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一厢情愿错得有多离谱。
公司特批给我的两个月产假,有整整一个月,我睁开眼就掉眼泪,闭上眼,眼泪还是止不住从眼角滑落,早上醒来的时候枕头套都是湿的。
沈彧从那次医院匆匆见了我一面之后,便没再出现过。
公婆轮流来找过我,甚至沈彧的姑姑和姑丈也跑到家里来劝和。
最后我丢了一张30万的银行卡给他们,这是我和沈彧对付日常开销用的生活卡。
姑姑拿到了钱,恨不得将我夸成花。
我抱着女儿,将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拿给了她:“钱你们拿走,然后让沈彧把这个签了。”
姑姑僵着脸说:“孩子还那么小,你怎么狠得下心让她没了爸爸?”
我反问她:“孩子出生到现在,沈彧有尽到父亲责任吗?她这个赌鬼爸爸,不要也罢!”
沈彧这样的人,我尝过和他在一起的苦头就够了,没必要让女儿也跟着尝一遍。
产假结束前,我和沈彧办了离婚。
沈彧自始至终没有同我说一句抱歉,至于离婚补偿,婆家说房子都卖了还债,没钱了。
真没钱也好,假没钱也罢,我都不关心了。
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男人,赶紧离开那个深渊。
然而,离婚后的我,并没有想象中活得轻松。
产后上班第一天,我感觉周遭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一样,有的是同情,有的是怜悯,有的人想要开口,可迟疑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
我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一个我很少打交道的女同事走到我面前,张开双臂说要抱抱我。
抱了一下,她开始抹眼泪,说很心疼我。可我却觉得那目光像刽子手的砍刀,将我一寸寸凌迟活剐。
我不要他们的同情怜悯啊,那比朝我翻白眼还要让我难受。
每当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们这是在说我的事情。
亲戚们时不时劝我想开些,让我赶紧去婚恋市场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就好像我离婚这件事,成了让他们蒙羞的事情。
我开始在工作中频频犯错,我也开始逃避见客户,看到路上迎面走来的人,好像个个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这样的环境,让我觉得窒息。
小光说,她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渴望成为女儿的光。
小光卖掉了自己唯一的房子,也辞掉了原来的工作。
因为医生说,如果她换一个环境,对她的病情会有好处。
离婚后,她查出自己患有重度抑郁,除了没有轻生的念头,其它方面的指标都不好。
小光说,离婚也不是全都不好的,至少让她知道哪些人是真的对她好,而哪些人的关心只是建立在吃瓜心态上。
如今,她的愿望是成为一个坚韧的妈妈,为女儿遮风挡雨。
她换了两份工作,目前月入过万,贷款买了学区房。
她将尽自己所能,给女儿和自己一个灿烂的未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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