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日日走过却视而不见的草地突然劈面相逢四目相对了。这沐着晨光、浴着曦露,摇曳着草籽,苍黄与嫩绿交融的草地。
支好自行车,撇开人群,匍匐下来,打开相机,不觉沉迷于这自然无边的苍黄里。一对小虫,拥抱着、跌撞着,突然闯入我的镜头。我正惊讶于它的不请自来猝然降临,它却匆匆间,又悠然振翅,飘然离去。
四月的乡村,铺展出满眼的新晴和新绿。新晴和新绿,真是个好词。品起来,真是比春天还春天。豆荚鼓胀。小葱如长枪,根根茁壮。河边蒹葭青青,晨露晶莹。这能掐出水的绿,不知蓄满了对谁的温柔?看见装满扫帚的推车,背着布包一路散淡闲谈的脚步,掐指一算,可不是嘛,今日逢集!心头立马炒豆子般跳窜着择日不如撞日的惊喜。夹带着簸箕,勾着背,迈着健朗步伐一路雄赳赳往前直冲的手艺人;“伯伯呀,赶趟儿回来,一定过屋里喝杯茶啊!”,在女子热切的嘱咐里,背着手淡淡应着的老人;我跟着迎面相逢的路人,缓缓走进这徐徐展开的乡村集市的画卷。冬春的青菜临近罢园,春耕即将全面展开,此时,又正是采茶的好时节。所以,集市上聚集着的买卖菜苗、竹器、农具的农人可真多。这乡村集市,真是农事时令的晴雨表。两个孩子啃着饼,啜着豆浆,傍在卖菜的爷爷身旁。他们目光散漫,无谓地扫视着眼前来来往往挑选买卖的人群。这,多像年少的自己。做孩子真好,眼里心里装的多是吃喝和热闹。其愿望,往往因为具体、切近、单纯,而更容易得到满足和快乐。一个男人守着面前生意清冷的小摊,埋头专注地拔着鸡毛,一根一根地拔,明察秋毫地拔,那心无旁骛专注沉醉的样子真迷人。一位修鞋的老人,替人粘着胶鞋,粘到惊险小心处,不禁微张着嘴,舌头不自觉得斜伸向嘴角,那屏息凝神的小心谨慎里,透着紧张,又露着可爱。六七十年前,一定有一个小男孩,也是这般神情,也是如此沉醉,如此小心翼翼地摆弄过手里的玩具吧。肉价虽高,肉铺却多,肉铺下,穿梭着——支棱着鼻子四处逡巡往来的狗。人有人四季的悲欢,狗有狗一时的喜乐。虽不相同,却大抵相通。看到少时家里亲人卖肉常用的驼筐。安放于自行车后架的驼筐,早上,曾满载着新宰的猪肉出门,正午,悠荡悠荡,由三叔驼着我们几个贪嘴赶集的孩子回家……这一路,我走走拍拍。草有草的样子,树有树的风姿,人也有人的欢喜,而我的遇见——一切都像漫不经心,一切又都是命中注定。这多像人生里,我遇见你——你无意间装点了我的人生,不知我是否曾在不经意间——成了你的风景?友情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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