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鹤看《知否》，其中最惨烈、印象最深的场面，就是小秦氏在顾氏祠堂自焚。
一个人心里要有多凄厉的绝望，才会执意在清醒中烈火焚身？
小秦氏的一生，虽然生在高门大户，看似是无比尊贵的嫡女，其实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她在年华最盛的时节，嫁给了两任妻子都去世的顾偃开。
顾偃开娶过两任老婆，年龄恐怕要有她两倍大。
顾廷烨的母亲嫁过来时，顾廷煜五六岁年纪，顾廷烨母亲去世时，他也好几岁了。
两个孩子的年纪加起来算，顾偃开妥妥要比小秦氏大十几岁。
而且每个去世的前妻，都给他留下一个儿子。
嫁了一个老鳏夫，老鳏夫还带了两个拖油瓶，而且这个老鳏夫还不爱她。
顾偃开心里一直放不下的，是第一任妻子，也是小秦氏的亲姐姐。
小秦氏该用什么复杂的心情面对这件事？
自己正青春逼人，对方已经秋风迟暮。
谁年轻时不思慕少年郎，想守着一个半糟老头度春秋？
嫁给顾偃开已经够憋屈了，这样的人居然还看不上她。
若是她自己有得选，小秦氏大概率不会嫁顾偃开，可惜小秦氏没有选择。
就算顾偃开背叛过秦氏家族，在顾府遭遇危机，需要银子保住爵位时，他休掉了发妻大秦娘子。
但是当顾偃开愿意赎罪时，这仍然是风雨飘摇的秦氏，能高攀的最优门第。
小秦氏的娘家家道中落，把女儿嫁入侯府，是他们顾目四盼唯一的上升出路。
就算顾家当初休了大女儿，大女儿在悲愤中郁郁而死，顾偃开愿意提亲，秦氏一门还是毫不犹豫的把小秦氏双手送出。
她的婚姻是利益、是算计、是前程、是赎罪，唯和爱情毫不相干。
嫁给顾偃开之前，小秦氏还可以自欺欺人，觉得自己有亲人疼爱眷顾。
嫁给顾偃开撕开了那张遮羞布，有利可图她才有家人。
跟她的幸福相比，家人更在乎的是她能带来多少利益。
秦氏一门决定让她嫁给顾偃开时，已经挑明了她的使用价值，从此娘家只能是亲戚，成不了她的后盾和支持。
娘家小秦氏靠不上，夫君同样跟小秦氏隔山阻海。
顾偃开心里唯一挂念的，是他的原配夫人大秦娘子。
当初顾偃开是被父母所逼，也是为了顾家的前程地位，他才被迫休掉大秦娘子的。
顾偃开自己和大秦娘子情投意合，大秦娘子去世后，顾偃开还要在卧室里天天礼敬未来佛，求他和大秦娘子来生续缘。
小秦氏看着顾偃开天天虔诚礼拜，她心里是何滋味？自己的枕边人，日日想的是跟别的女人修姻缘。
《权利的游戏》中，国王对挚爱永生难忘，王后说过一句话：“你妹妹尸骨已寒，而我正软玉温香，他却爱她不爱我。”
这是对一个人女人魅力的最大诋毁和讽刺，偏偏小秦氏又嫉妒不得，情敌是她的亲姐姐，想恨谁她都没资格。
恨姐姐大秦氏吗？除了骨血相连的血缘亲情外，大秦氏自己的结局也很悲惨，被顾偃开休掉后，郁愤而死，她再嫁顾偃开时，大秦氏早就香消玉损了。
恨顾偃开吗？顾偃开也是为了赎罪，续弦时才去秦家再次提亲，他可以娶秦氏的女儿，也可以娶别人，反正要尊贵有尊贵，要福贵有福贵，何患无妻？顾偃开是为了帮助秦家，才会再去娶亲的。
她能恨的只能是娘家势利，恨自己命途多舛，偏偏这些又是她恨也无可奈可，最终的自己消解的。
命运不公她都找不到出气筒，只能憋成内伤，从儿子身上找补，所以小秦氏才会那么执着得在乎爵位，在乎爵位能不能传给亲儿子顾廷炜。
那是她如此屈辱又隐忍地活着，唯一可以念想的东西。
康姨妈也可怜，可康姨妈是嫁得可怜，她有王老太太像眼睛珠子一样护着、珍惜着。
小秦氏的一生，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而且小秦氏也不是一开始就歹毒无比，那么多年她是捧杀了顾廷烨，却从来没想过要顾廷烨的命。
要是换成墨兰，恐怕有10个顾廷烨都活不到成年。
她只想扫清顾廷炜袭爵的路，并不是恨得要把顾廷烨杀之而后快。
小秦氏对顾廷烨夫妇起了杀心，是她意识到顾廷烨像父亲顾偃开一样，跟明兰夫妇一体情投意合。
那已经不单纯是夺爵，而是深陷醋海，嫉妒得发疯。
如果没有明兰的对比，小秦氏看看四房五房，或者其他各有各的不幸的婚姻，她还能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中求得一份安慰。
明兰夫妇的婚姻，幸福得如此炫目，彻底刺痛了她的自欺欺人，让小秦氏的一生，活得像个笑话。
这才是让小秦氏恨之入骨，恨得不计后果报复的原因。
爱情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大多数人来过一阵子，极少数人得了一辈子，更多的人都像小秦氏一样，一辈子没遇见过。
更多的时候，不过是一对男女为了各自的目的，一起搭伙过日子而已。
但是人生，过的不只是爱情，不能一辈子困在爱情不如意里。
小秦氏的悲剧，是她太看重不被爱这件事。
她又太聪慧，明明心里很介意，知道无能为力，又得假装不知，在顾偃开面前装作风平浪静。
小秦氏把这一切情绪都憋在心底，夜深人静的时候翻腾奔涌，一旦遇到突破口，就会像火山喷发一样吞噬自己。
若是当初她能遇到明兰，听到明兰开解张大娘子的话，也许就不会执迷一生。
张大娘子刚嫁给沈国舅并不得宠，沈国舅跟顾廷烨聊天时也说，他愿意续弦只娶小邹氏，愿意把权势富贵都给邹家。
外头不得男人宠爱，内宅又被贵妾小邹氏欺压，张大娘子的日子，要比小秦氏难熬多了。
明兰劝张大娘子：“苦也是一辈子，乐也是一辈子，若是天天在这愁苦当中日日怨怼，那可就真要困在这愁苦里了。”
爱情这东西，有了当然好，没有，也不代表要一生不幸。
除了爱情能取悦我们，热爱的事情同样能取悦我们。
张大娘子不就是把内宅的压抑搁置一边，跑去自己热爱的马球场上，闹腾出一片欢声笑语，扫去绕在头顶的阴霾，给自己争取到自由呼吸的新天地。
小秦氏若是能早遇到明兰，在明兰的开解下想通这一节，像张大娘子一样，懂得自己取悦自己，让自己活得痛快敞亮，又何至于惺惺作态，装一个自己都不喜欢的顾府大娘子。
最后，让破败怨愤的情绪，像一个口袋把自己装进去扎起来，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这才是小秦氏不顾明兰夫妇的阻拦，执意要葬身火海的原因。
别人能原谅她，她自己已经生无可恋，多可悲的一生。
女人啊，到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人生是自己的，活得让自己痛快，比什么外求之物都重要。
亚里士多德说：“心情愉快取决于我们自己。”
做自己的主人，能够自得其乐，才能乐得久远、纯粹又迷人。
作者：晓鹤，生于砂砾间，心向暖阳开，写走心的文字，过有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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