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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谏官周怡15】行取授吏部给事中

【话说谏官周怡15】

行取授吏部给事中

嘉靖二十一年壬寅(1542),周怡在顺德任推官有三年多时间了,按照明代的官吏考核制度,是需要经过考满和考察的。

01


明朝的官吏分为九品十八级。按照品级高低分为高级官员和中下级官员,即四品以上为高级官员,五品以下为中下级官员,按照任职地区划分,可以分为京官与外官。京官是在京师中央机构担任职务的官员,外官是在各省地方机构中任职的官员,在各个机构官员设置上,又分为正官,首领官和属官。

在官制设立上,明代是内阁六部制外。明成祖成立内阁,把原来宰相拥有的决策权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议政权分给内阁,行政权分给六部,地方上分三司,分管司法、军事、行政,直接对六部负责。

明代除内阁六部制外,还有一个科道官制。科道官是科官和道官的合称,明人又称之为言官、台谏官、台垣、白省官和白琐清班。科,是指给事中;道,是指监察御史。科官指吏户礼兵刑工六科的都给事中、左右给事中和给事中,“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查六部百司之事”,《明会典》将其概括为“封驳纠劾”。道官指都察院属官十三道(浙江、河南、山东、山西、陕西、湖广、福建、江西、广东、广西、四川、贵州、云南)监察御史(简称御史),是“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都察院御史同样可以纠劾百官、学术、科举考试及刑狱重案。相对而言,都察院御史侧重于对百官的纠察,而六科给事中可以考察天子得失,利用封驳之权约束皇权。给事中和御史虽分属于不同的系统,但地位相近,职掌相似,虽官品阶不高,但人数众多,就是为了监察百官,维护至高无上的皇权。

科道官在明代的政治生活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在明太祖时期,朝廷很重视言官的职能,朱元璋要求他们“有过必谏”“遇事必言”,“谏而不切者非忠也,言而不直者亦非忠也” ,这让明廷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言官文化,犯颜直谏成为一种潮流,诸如杨慎、海瑞、王用汲等官员,都尊奉着这种“谏诤”传统。但在嘉靖朝,嘉靖皇帝与言官的关系变化反复,但总体上处于一个皇权打压言官的阶段。史书归纳这种变化为:从“帝初践祚,言路大开”到“厌薄言官,废黜相继”,再到“酷待言官,力加摧抑”,及至晚年的稍加反省,略宽言路。

周怡就是处在嘉靖中期打压言官的时期。

02


明廷对科道官的考察是极其严格的,“选之甚精”,其选拔标准是“清谨介直”。明代“选人之法,每年吏部六考、六选。凡引选六,类选六,远方选二”。所谓类选,即考满、起复、降用、裁减、截替、别用等六类。科道官除了特命之外,都是通过类选任用的。后来又出现了行取制度。所谓的“行取”,即行文取用之意。凡是朝廷需要的人才,即可行文取用,一般都是直接任职,不再经过考选。

科道官的行取制度,乃是地方推官、知县被举荐和考选科道的过程,也是一种专门的铨选制度。“行取”的条件是地方官知县、推官,科目出身三年考满者,再经地方高级官员保举和考选,由吏部、都察院协同注拟授职。行取科道制度的施行,是明成化六年(1470)吏部提出的,“请凡任知县、推官由科目出身,历三年之上,政绩显著者,以次行取,送各道问刑,照例听都御史核其可用奏补,否则送部别用”。当时成化帝批示:“俾查访政绩显著,体貌相称者,取来选考。”这样便在制度上确立了知县、推官行取科道官制度。

科道官是个美缺,以御史一职而言,“俟有劳绩,两考而擢京堂,不期月而简开府,年例则一岁而转方面,诚重之也。历朝以来,诸事必委任藉力,名卿硕辅,多由是出,故人以兰台为华”。一为科道官,其前程也就看好,推知行取科道制度的施行,给三甲进士出身的人开辟一条快捷升迁的捷径。

明初“人中进士,上者期翰林,次期给事,次御史,又次期主事,得之则忻。其视州县守令,若鹓鸾之视腐鼠,一或得之,魂耗魄丧,对妻子失色,甚至昏夜乞哀以求免”。有了行取制度,“台省二地,非评、博、中、行及外知、推不得入,于是外吏骤重”。按照明代铨选制度,进士除了一甲三名授予翰林修撰和编修,进士二甲出身在京任职,在外为知州,循资熬历也不过升到两司郡守。三甲进士出外为推官、知县,可以行取科道官,很快就可以为方面大员,所以“同年翻有登仙之羡”。以致时人感慨:“夫同为进士,何独二甲不可为言官?今二甲进士每厌薄知州而计图矢见避,不过以其无行取之望,人将以白眼待之耳!

知县推官通过行取为科道官,虽然属于平级调用,但称之为“擢”,实际上是升迁。明人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谐谑·术艺》卷26中有一则笑话,语言诙谐而寓意深刻,从侧面对官场做人处事,有过生动的描述:

一言官遣人呼制袍服,裁缝却问:“汝主为新进衙耶?抑居位有年耶?或将满九年候升者耶?呼者骇曰:“汝但往役,何用如许絮聒?”裁缝日:“不然,若初进者足高气扬,凌轹前辈,其胸必挺而高,袍须前长后短;既据要途已久,熟谙世故,骄气渐平。将返故我,则前后如恒式;倘及三考,则京堂在望,惟恐后生搜抉疵秽,遏其大用,日惟俯首鞠躬,连揖深拱,又当前短后长,方得称体。”此等语太尖刻,然于世情则酷肖矣。

03


沈德符的戏言有它的真实根源所在。明代“国家考课之法,内外官满三年为一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黜陟”。明朝官吏考核事宜由吏部和都察院共同负责。吏部设有考功清吏司,“掌官更考课,黜陟之事”,而都察院“遇朝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以考满为主,考察为辅。考满主要是考官吏资历和成绩,有三等,称职者提升官职,平常者维持原职, 不称职者降职。京官与外官皆需考满。

知县、推官只要经过一考就可以获得行取资格。考核必有考语,是由上司所注,一般是四个字,多者可以达二十四个字,凡是有“勤能端谨”等字样就是称职,如果有“颇可尚堪”等字样,就是平常;要是有“误事懒惰”等字样,就是不称。知县、推官要得到行取资格考语是重要的参照系数。

周怡为嘉靖戊戌(1538)科殿试茅瓒榜三甲第一百三十三名进士,授顺德推官,在嘉靖二十一年(1542)的三年期满考核时,由于他在顺德的政绩显著,吏部把他考核表现呈了上去,嘉靖皇帝行取他为天下第一名。当时的荣禄大夫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许瓒给他的考核考语是四个字:“称异名臣”,评价是非常高的。这年五月,他以资望,本应当提拔到主管选授官职的铨司去任职,因铨司已有南直隶人,按例不得再增,遂授吏部给事中,仍以本职推官。应该是相当于现在的部级单位把此人从县里借调去,人事关系还摆在县里,暂时没转过去一样。这年考满,按明制,周怡父母、原配和继室皆封荫。

“吏部请于上,行取天下第一。时太宰松皋许公讚深加敬重,称为异,曰名臣。

五月推升,以资望当擢铨司,因部属已有南直人,三员克数,例不得再增,遂授吏部给事中,仍以本职推官。

是年考满,奉恩典,赠父西畴公如其官。封母刘太孺人,赠室黄,封继室程,皆孺人。”(乾隆《周恭节公年谱》)

周怡由三甲进士,经过一考考满,就提拔到了吏部给事中这个显要的科官位置上,除了他的政绩显要外,机遇也是非常重要的。

从《明史·职官三》记载,你就可以知道,吏部给事中到底是做什么的:

吏、户礼、兵、刑、工六科。各都给事中一人,正七品,左右给事中各一人,从七品。给事中,吏科四人,户科八人 礼科六人,兵科一人,刑科八人,工科四人。并从七品,后增、减员数不常...

六科,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凡制敕宣行,大事覆奏,小事署而颁之;有失,封还执奏。凡内外所上章疏下,分类抄出,参署付部,驳正其违误。

吏科,凡吏部引选,则掌科即都给事中,以掌本科印,故名,六科同。同至御前请旨。外官领文凭,皆先赴科画字。内外官考察自陈后,则与各科具奏。拾遗纠其不职者...其引选画凭之制,如吏科...

而主德欮违,朝政失得,百官贤佞,各科或单疏专达,或公疏联署奏闻。虽分隶六科,其事属重大者,各科皆得通奏。但事属某科,则列其科为首。

凡日朝,六科轮一人立殿左右,珥笔记指。凡题奏,日附科籍,五日一送内阁,备编篡。其诸司奉旨外分事目,五日一注销,核稽缓。内官传旨必覆奏,复得旨而后行。

乡试充考试官,会试充同考官,殿试充受卷官。册封宗室、诸蕃或告谕外国,充正、副使。朝参门籍,六科流掌之。

登闻鼓楼,日一人,皆锦衣卫官监莅。洪武元年,以监察御史一人监登闻鼓,后令六科与锦衣卫轮直。受牒,则具题本封上。遇决囚,有投牒讼案者,则判停刑请旨。

凡大事廷议,大臣廷推,大狱廷鞫,六掌科皆预焉。

可见,这个给事中,能时时接近皇上,除了官职不高外,管得比较宽,是有通天入地的全才,位不高,权很重。他们“入则耳目九重,出则澄清四海,天下事无不当问,无不得言”。

周怡在吏部给事中位置上呆了一段时间后,见时事并不是他原来相像的那样简单,“先生至谏垣,见当时事势,大非昔比,身为言官,理不容隐,即思草疏具题。经太恭人在署,不敢惊恐。至季冬,止题有蔡经罔上不忠,日食宜加修省二疏,余不敢上。”(乾隆《周恭节公年谱》)

04


从嘉靖二十一年(1542)五月至十二月中旬,有七个月的时间,没有看到周怡的一份奏疏。但到了年底的最后半个月时间里,连上了两份奏疏。首份奏疏,是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十四日题,在(乾隆)《周恭节公全集》(明仙源讷溪周怡顺之甫著 同怀弟恪敬辑 义兴门人吴达可编次 宛陵门人沈懋学校正 清六代孙元錡重刊 燕翼堂刻本)中为《吏科奏疏·劾督抚大臣不忠疏》(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十四日题),而在乾隆四十五年三月纪昀总纂的《四库全书·讷溪奏疏》中,奏疏名字都很长,为《吏科给事中臣周怡谨题为督抚大臣罔上不忠乞赐论责以振风纪事》(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题),加了注解,让人看了标题,便一目了然。

首份奏疏是弹劾兵部尚书右都御史提督两广巡抚督抚大臣徐经,为了完成劾疏任务造假,把早已不在岗位的广东雷州府知府叶□□和广西柳州府知府戴□作为对象弹劾。周怡弹劾查办的是当时朝廷军队的最高首长徐经,说他“罔上不忠乞赐”,要“论责以振风纪事”。(乾隆)《周恭节公年谱》载“先旧十二月,疏题两广督抚蔡经举剌徇情,所劾指挥与郡守,皆朦胧塞责,苟且欺罔,莫此为大。”可见他这个吏部给事中,是让百官生畏的。

《吏科奏疏·劾督抚大臣不忠疏》(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十四日题)

  窃惟抚按之臣,受天子明命,分理一方,生民休戚,赖以苏息,苟仰思朝廷付托之重,一方瞻仰之大,则所以惕心饬躬,慎官畏法,真如负重而涉渊冰,宁肯专恣自大,废法徇情,自戾官万耶。

今天下为朝廷牧赤子,专则守令,次则藩臬,为抚按者,留意贤否?钦值自严,则下观而敬畏生,贤者勤而贞志弥笃,不肖者惮而非念潜消,其利济一方甚大,况甄别严明,孰敢越志。

近观蔡经举劾方面守令二疏,臣等窃不自安者数日,经以其官则兵部尚书,其权则右都御史,其责则提督巡抚,其地则两广,实朝廷之遐方边徼。朝廷所以隆其秩位,重其权任,非以侈大经之身,盖以远方之民,蒙朝廷之德化,视畿甸近藩为远,故命之重臣,欲其敷宣皇化,覃洽海滨,如畿甸近藩,甚盛意也。为经者肯一念及此,其所举动必不苟且轻易。今于两广布按二司,止举以市恩独以一都指挥佥事。经劾以藉口,两广猺獞冠窃,东剽西掠,日有警传,文德武偹,不宜偏有轻重。今惟举文劾武,重俎豆而轻介胄,非所以为劝,岂惟南越之将士愤怏?今西地多事之日,婴锋蹈刃,则责之以死命,而举贤旌能?独不録其微长,搜瑕索㿀,独于此辈深刻?臣恐武夫闻之解体,难望其临敌有血战死绥之志。

两广所辖郡邑塞繁,见任守令废怠官守者,宁无数人。本官于广东则劾雷州府知府叶□□,于广西则劾柳州府知府戴□,及查本官及巡按同日报缺官本内。柳州府知府戴□已于四月初五日准告致仕,本官劾疏发于四月二十日,据传闻之言,戴□于四月初五日已前,已经离任,回籍去讫。又查嘉靖二十一年十一月□□日,本官报缺官本内,雷州府知府叶□□,已于本年十月□□日,丁忧去讫,二臣之衰老废败,亦有年矣。一则以去任踰年而始劾之,一则以去任踰月而犹劾之,无乃以见任者,情势难言。假以去任者,朦胧塞责,苟且欺罔,莫此为大。

举刺本以激扬,今反以长恶遂奸何可望其廉贪而贞淫耶?观所劾,则知所举多徇情,不可以尽信。观举劾一事,则知经略他务,多虚应不可以为赖,叨窃大位大禄大权,而苟且欺罔如此,臣窃为朝廷不平焉。

臣据事论事,知其无以人事君之忠,其诸风闻之言,不敢一概妄渎圣听,伏惟陛下轸念民瘼,不遗遐方,勅下吏部都察院参论经素行,议拟去留,上请宸断,或严示戒罚,以责晚効。仍令该部通行各处抚按,以后举刺,不许徇情市恩,苟且欺罔有负任使,庶官箴有严,法守不隳,而风纪振扬,非小补也。臣待罪言责,义不敢默,惟圣明弘纳。

05


 只过了三天,周怡又上了第二份奏疏,为《恳鉴变异痛加修省疏》(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题),这份奏疏,在(嘉庆)《太平县志·艺文·疏》中亦收录,在 《四库全书·讷溪奏疏》中,名为《吏科给事中臣周怡谨题为竭沥血忱恳祈天鉴非常变异诏求直言通行中外痛如修省以答天心罔极仁爱事》(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日题) 。起因是钦天监奏称,马上过大年了,正月初一日食的问题,可能是异象,嘉靖皇帝刚好这一口,周怡怕皇上乱识天象,有所误导而祸国殃民。他因势利导,引经据典,“为竭沥血忱恳祈天鉴非常变异”,“诏求”嘉靖皇帝“直言通行中外痛如修省”,“以答天心罔极仁爱”。

《恳鉴变异痛加修省疏》(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题) 

窃谓穹然上覆者天也,隤然下载者地也,巍然首出,纵天地而立极者帝也。天地奠位者常也,如日月星辰、风雷云雾海岳泉石、人物之类,一失其常,则皆谓之变也。人君之位曰天位,禄曰天禄,事曰天工,语曰天言,礼曰天秩,典曰天叙,命德曰天命,讨罪曰天讨,以昭人君即天也。不言地者,统天之尊也。天地之常,人君之常也。天地之变,人君即引以自咎。通行警戒大小臣工,各励修省,期以复于常也。

近照钦天监奏称,嘉靖二十二年正月初一日,日食不及三分,且日未出时候,即同不食,免行救护。奉圣旨是,钦此钦遵。

臣愚窃谓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日月之食,天变之大者也。虽日少食,即同不食。臣则以为与其少亏,不如无亏,救护可免,修省不可无也。正月之朔,乃岁之首也,月之首也,日之首也,其食在日未出时,则又时之首也,是可不谓之大变耶?臣愚窃疑天象,有符圣功,圣人慎独之功,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盖在幽暗隐微之中,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战兢惕厉,夙夜忧勤,此圣人所以能立无过之地也。故曰:“君子之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日之未出,方食而旋复即不见,是图不远之复之象也。

伏覩皇上临御以来,敬天勤民,昕夕无间,圣德格天,切忧勒之心致中和之极,宜天地位而万物育,无少变异。然古人以天变不作为天意忘弃,以天变之见为天心仁爱,是则天变实所以资圣功也。且承君之命而致之民者臣也,夙夜非懈以事一,人臣之职也。臣职不修则化理自亏,天象之变必不虚生。

近照礼部类奏灾异,奉圣旨是,上天仁爱,灾异迭见,以示警告,事关朕躬的,知道了便,通行各该衙门官员痛加修省,尽心职业,共图治理以回天意。钦此钦遵。

臣有以仰见圣心恳切,不自满足,诚尧舞其犹病诸,文王望道未见之心也。视彼遇灾而惧,侧身修行者大不侔矣。夫既通行修省,臣似不必赘也,而复喋喋者。窃以忧勤惕厉而无闲者,圣心也。安常袭故者,臣下之积痼也。类奏灾异,乃礼部每年岁终之常例也。其不以常行文移了未完故事之心视之者鲜矣。更望皇上俯念元旦日食非常之异特,发明诏求直言,通行中外各该衙门官员痛加修省,共图维新之治。

夫直言者,盛世事也。故曰:主圣则臣直。禹之告舜则曰:无若丹朱傲慢,游是好傲,虐是作罔,昼夜額額;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殄厥世。姬旦之告成王则曰: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夫圣莫过于大舜,其不为丹朱,曾谓禹犹不知耶?成王嗣周之初,其不宜指以亡国之主,曾谓姬旦有不知耶?而二臣直言如是。此见虞周君臣和气洽于上下,略无猜嫌,所以更相饬戒、用成迓衡之治。所谓泰和元气在唐虞成周,宇宙间诚为知言。后世忠臣务为讽谏,意非不美,第言辞微婉,未免蔽晦本意,莫若直言直指尤为光明。何事为今日大难而最当先务者,何事为今日大费而最当先罢者,何人为大贤而为今日当先举者,何人为大蠹而为今日当先退者,何事为今日最所忌讳而难言,何事为今日最为紧要而难行者,何刑为枉而当正者,何赏为滥而当节者,凡有关于时政务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明白直陈,毋晦正意。万一所陈有可裨补圣德者,不妨已精而益求其精,已盛而益求其盛,将见行之天下而臣民称圣,传之后世而史册生辉。

各该衙门官员将奉德意,将见贤者益自砥砺而勇于为善,中才益自振作而求入于善,不贤者亦知所畏惮而改行以从善矣。陛下和德于上,自宰相以至百执事和政于下,百姓泰和于天下,天地呈祥,神人胥庆,实我明万万世无疆之福,皇上万万岁无疆之寿。宗社幸甚!天下幸甚!微臣一念忠赤,冒昧进言,伏蒙天鉴,虽万死亦无辞也。

06


相信身为谏官的周怡,在谏垣的七个月内,内心是很痛苦的,为自己的不作为而痛心,到了年末,才上了两份奏疏,内心才平和了一些。从他与孙西山的通信中可知他那段时间的感触。

《与孙西山》(《周恭节公全集》尺牍卷三)

追惟畴昔,领教亲切,浃洽别来数年,容不可按而音问迥疏,心以迹违而意气间隔,静言思之,忸怩横生不识。吾兄亦同此怀否不记时月。闻人传示,令尊仙逝,远地闻之,初不信,既而传者信,无便奉慰贿便,时又值冗,迫不及疏,违何言计,今及禫矣。想读礼之睱,静得必深。今秋发纾久调之光多士必首让也,屈伸消息理数不诬,兄亦试熟矣。如何如何。

怡一自作吏,俗气逼人,惟崛强自负,不习谄心,尚仍故态耳。近转东省克数而已,一字无补,敢比南金。自顾虽非阳城范谏之俦,而故人高谊当不减昌黎六一,亦不可以惠教乎?今日时势大非昔比,激之不可,婉亦为讪相,爱老成者,必为徐徐,搆会若是,岂吾辈躁性,可能忍耶?

入科以来,随众者不论本科自会论者三,专论者二,无非犯权力,撄负嵎之虎磨牙以向我者,日在其前是,岂扬扬行呼唱于内庭外衢时耶?纵扁舟于万顷波涛中浮沉,有不由我者,何惜焉?张帆正柁,亦吾辈职事,傍观审者,忍无以教乎?老母多忧危言以逆鳞,且未敢,久则郁郁,恐发狂疾,意欲图一小憩,未知能如愿未也。

有怀西山漫言及此,他日告我当如子美所云来书细作行可也,和夫子实诸兄会次为致意,种种情限纸如之,何如之何。

孙西山应是周怡很贴心的知交。周怡在信中,谈到自己初到谏垣的几个月的时间内,他自我感觉已“俗气逼人”了,但他“惟崛强自负,不习谄心,尚仍故态耳。”初心未改,但他这段时间写的字很少,像南方的铜一样贵重。他认为自己虽无唐代阳城和范仲淹那样的司谏老友和世交,但对待老朋友那样崇高的情谊不减韩愈与欧阳修的。

他信中谈到“今日时势大非昔比”,任科官“激”或“婉”皆不是他的选项,“老成”“徐徐”又不是他能够忍受的,他的内心是很矛盾的。任谏官,好比“日在前是”赤手空拳擒拿“磨牙以向我者”的“嵎之虎”,若“纵扁舟于万顷波涛中浮沉”时“张帆正柁”,是个高危的岗位。而且,周怡的老母最担心周怡一不小心会“危言以逆鳞”,触怒龙颜,招来杀身之祸。

这段时间,周怡虽然一疏未上,他的内心是焦虑郁闷的,精神负担很重,以至于他想放假休息一下。也只有向好朋友孙西山倾吐发泄一下。

嘉靖二十一年,周怡本来是调到铨司的,可是没去成,但他跟铨司的联系是没有断的。“是岁,西蜀云鹤刘公元凯,由进士谒选,先生闻其贤,请于铨司,求宰太邑。卒为循吏。”(乾隆《周恭节公年谱》)

由于周怡的请求,吏部铨司按他的要求,从当年进士中,选了一位贤者来到他的家乡宁国府太平县做知县,那就是刘元凯。

在(嘉庆)《太平志·遗爱》中有关于刘元凯的记传:

刘元凯 号云鹤。风格迥异。始下车,即以立大体、救时弊为先务。毁淫祠,崇正学,禁溺女,峻惩豪横,尤加意学校,朔望讲说经义,叠叠不厌。视事判决如流,狱讼寝息。岁屡浸,悉力调剂,民以不病。公余辄独坐溪山,把咏自怡。事母谨,饮膳必亲。

毕(锵)恭介称曰:“先生天挺人豪,英迈伦表。其心事,合神明;其学术,妙经济。”后调繁、浙江,去之日,囊箧萧然。士民讴思,尸祝三公祠。顺治初,详允祀“名宦”。

刘元凯确实没有辜负周怡的期望,他的到来,造福了太平县一方的百姓,邻县石埭的四朝元老毕锵评语最恰当不过。太平仙源的“真御史”崔涯与刘元凯的交情甚密,在《笔山崔先生文集》中,崔涯有大量与刘元凯交往的诗作。

2022年1月19日(腊月十七)疫情防控期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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