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六十二回就开始写宝玉过生日,并作了很多铺垫,组织了很多活动,迎春只被提及一次,她被刻意忽视了。
统观整个活动,虽然迎春只露了一次面,说明她并没有忘记宝玉生日,或者不参加。
这其中,与迎春一样,惜春也只提及一次就没了下文,为什么说迎春是被房间忽视,而惜春则不是?
如果单纯从写作技巧方面考虑,确实有作者主次分明、简繁有序的安排。如果考虑到前期发生的事情,迎春的略写刻意、传递某些信息。
02
宝玉这次生日过得十分繁复,用了近两回的篇幅,体量极大。
当然,这两回大多数内容是以宝玉生日为主线描写整个大观园的生活,而不是为了宝玉生日写宝玉生日。
在怡红夜宴之前,共描写了众人给宝玉送寿礼,宝玉到各处磕头,众人到怡红为宝玉祝寿,以及引出宝玉、平儿、宝琴、岫烟四人同一日生日,探春历数贾府人生日,宝玉到薛蝌处因宝琴生日互相应酬。
然后就是红香圃射覆湘云醉卧芍药裀、大观园斗草香菱情解石榴裙两场 大戏,之后才是怡红院小宴、怡红院夜宴。
历数以上情节,目的是先对宝玉生日过程有个整体了解,然后才能更好地了解迎春缺席怡红院夜宴。
03
迎春没有参加怡红夜宴,她参加了红香圃宴会。
但是迎春在红香圃宴会上的存在感十分低,整个过程只描述了迎春的座次安排,其余一概无闻。
从六十二回开始一直到六十九回,中间有六回的内容没有再写迎春。
事实上,在四十九回芦雪广联诗之前,迎春就病了。自那时起迎春就很少出现。宁国府除夕夜宴祭宗祠的时候,迎春也仅仅作为群演露过面。
可以说,在这二十多回的小说中,迎春几乎没有出现。
这一点,与迎春这个角色在红楼梦中的重要性有关。但也不仅如此。
04
红楼梦在描写众人到怡红院给宝玉祝寿时,对各人的丫鬟写得很清楚,但唯独没有写迎春和她的丫鬟。
歇一时,贾环贾兰等来了,袭人连忙拉住,坐了一坐,便去了。宝玉笑说走乏了,便歪在床上。方吃了半盏茶,只听外面咭咭呱呱,一群丫头笑进来,原来是翠墨、小螺、翠缕、入画,邢岫烟的丫头篆儿,并奶子抱巧姐儿,彩鸾、绣鸾八九个人,都抱着红毡笑着走来,说:“拜寿的挤破了门了,快拿面来我们吃。”刚进来时,探春、湘云、宝琴、岫烟、惜春也都来了。袭人等捧过茶来,才吃了一口,平儿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了。
上述五个丫鬟翠墨、小螺、翠缕、入画、篆儿,分别服侍探春、宝琴、湘云、惜春、岫烟五人,她们来了主子遂后跟进来。
而绣鸾是王夫人房中的丫鬟。第二十三回贾政见宝玉,到王夫人处时,见到唯一一次出现的绣鸾。
可巧贾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议事情,金钏儿、彩云、彩霞、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在廊檐底下站着呢,一见宝玉来,都抿着嘴笑。
按照上述写法,绣鸾与绣凤是一对,彩鸾最有可能是贾母身边的丫鬟,在贾母不在家时,到宝玉这边为宝玉祝寿。这样才能解释她与绣鸾排在一起,且排在绣鸾前面。
这是第一拨集中来怡红院的人。
05
除了集中来怡红院的人之外,其他人也通过另外的渠道来给宝玉祝寿,并分成两拨出现。李纨、宝钗两人一拨,薛姨妈和黛玉一拨。
这里探春又邀了宝玉,同到厅上去吃面,等到李纨宝钗一齐来全,又遣人去请薛姨妈与黛玉。因天气和暖,黛玉之疾渐愈,故也来了。花团锦簇,挤了一厅的人。
作者这样写有三个方面的道理和作用,这又是一个学习写作技巧的经典案例,从这个写法中我们可以再次体会红楼梦的写作水平和技巧有多么高超。
第一个方面,将给宝玉来拜寿的人分成三拨,避免文字死板,使整个情节摇曳生姿,这单纯是文字技巧方面。
第二个方面,符合现实生活,准确地描写了现实生活中的场景,让人身临其境。
第三个方面,是功能性作用。在描写人物出场时,同时传递了很多其他信息。
探春与其他人先来,并由五人各自丫鬟一起打前站,说明是探春召集众人聚齐后一起行动,是有组织的活动。
李纨和宝钗一起到,并直接到厅上去见探春和宝玉,表明三人共同商量过为宝玉祝寿之事。
探春先将宝玉请到厅上,李纨和宝钗后到,说明李纨和宝钗刚才手中有事,处理完之后才过来。
而薛姨妈与黛玉一起来,是再次提醒和强调,薛姨妈与黛玉住在一起这件事,避免读者忘记。
06
这前后三批人中,没有紫菱洲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迎春本人,还是她的丫鬟司棋等,都没有出现在上述活动中。
第二、第三拨人总共四个人非常明确。第一拨人提到丫鬟的时候说“八九个人”,丫鬟们加上奶子和巧姐儿二人,恰恰是九人,说明并无他人。
也就是说,在给宝玉祝寿的人员中,没有涉及到紫菱洲的人。
作为宝玉二姐姐,迎春不出现,是一个不正常的现象。
07
午后,在众人到了红香圃准备开席时,写到袭人与众丫鬟看鱼,仍然没有提及紫菱洲诸人。
说着,来到沁芳亭边,只见袭人、香菱、待书、素云、晴雯、麝月、芳官、蕊官、藕官等十来个人都在那里看鱼作耍。
但是,上述只有九人,这“十来个人”中就有人没写出来,此时能够肯定这是刻意忽略迎春一行。
遂后小说写道“连尤氏已请过来了,诸人都在那里,只没平儿。”尤氏作为第四拨给宝玉祝寿参加喜宴的人。
实际上,这里面隐藏着迎春。因为之后安座时迎春出现了,连司棋也出来了。
西边一桌,宝钗黛玉湘云迎春惜春,一面又拉了香菱玉钏儿二人打横。三桌上,尤氏李纨又拉了袭人彩云陪坐。四桌上便是紫鹃、莺儿、晴雯、小螺、司棋等人围坐。
随后的活动中,迎春与她的丫鬟又隐身了。
08
如果将这段情节与前后故事衔接起来看,就会发现作者的意图。
第一点当然是迎春这个人物特点所决定,她的戏份不会太多。与惜春一样,二人都写得非常简略。
但是惜春的简略与迎春不一样,惜春与众人一起出现,迎春则通过非常独特的形式出现。
因此,惜春的简略既有掩盖迎春的写法的意图,又提供对比线索。
第二点,本回将开篇文字安排倒柳事件的结局,其目的就是突显这个事件。类似的章回结构很多,它借用了古代话本承接前后内容的作用,又延展了其功能。如宝玉与袭人云雨、因麒麟伏白首双星等。
这种写法以“留白”方式突显刚刚发生的倒柳事件,引起读者对倒柳事件的关注和紫菱洲现状的注意。
而紫菱洲现状,在某种意义上反映了贾府大房的某些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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