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茹：缺憾也是美

缺憾也是美

 

阴茹

 

我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看书不用心，做事毛糙，知道自己毛病多，每每反省告诫引以为戒，却屡屡知错不改。

大年二十九，图书馆开馆，我匆匆过去借书，欣然发现前段时间在喜马拉雅听过的那本《汉京城》赫然摆放在书架上。

已经听完全书，好奇心驱使我还是忍不住借阅，反正过年在家也是没事，闲来无聊看看书也还不错。

在重读此书过程中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

读书和听说感受完全不同。

读书是用眼睛看，用心慢慢品味，可以加入自己想象力，看不明白地方倒回去重看，慢慢琢磨，不喜欢章节直接跳跃，省略不看。比如莫言的《丰乳肥臀》，初看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么庞杂的人物关系都是怎么回事，也不理解那个废材男人-上官金童和他的七个姐姐是什么关系，感觉这家人好乱。随着故事情节逐步推进，读完最后一页才终于弄明白这么庞大家族，几十口人物都是围绕一个人——母亲上官鲁氏展开。小说围绕她一生坎坷苦难命运，描绘了中国东北乡从清朝末年至抗日战争再到到二十世纪横跨近百年生活画卷。上官金童是这个家族唯一一位男丁，而他的姐姐们是母亲和不同男人生下的孩子。搞清楚人物关系，我才深刻理解这位母亲伟大、朴素、无私。为母则刚，为了孩子，柔弱女子也会变得异常勇猛，坚强，无论是日军屠刀、土匪欺辱、战火狼烟、饥荒动乱，都没有让她退缩、倒下。她像一只母鸡，用自己残缺翅膀保护身下孩子，直到干瘪乳房再也分泌不出一滴乳血，她还是不肯放弃。莫言有句话说得经典，一个人一生必须对两个人负责：一个是生你的人，另一个是你生的人。上官鲁氏对这个智商甚高，情商堪忧的废材儿子爱恨交加，欲罢不能，只求有生之年保他周全，可惜她还是先走一步，黄泉之下不能合眼。

读书是一个逐步消化、吸收、领会、顿悟过程，如果没有一定生活经验或者相关方面知识，不了解那段中国历史，那么这本书看的云山雾罩，根本不知道作者在说什么，想表达什么感情。

我不敢肯定自己就读懂《丰乳肥臀》这本书。读书乐趣很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都有自己思想，人生观、价值观不同，对同一本小说评价也就不同，甚至同一个人在不同年龄阶段也有差异。

听小说则是另一番享受。和读书不同，听书的快乐是不用眼睛辛苦看，播讲者对文学作品进行二次加工，添加其他元素，充分利用声音魅力，打动听众；听书者，不必花费大段时间，利用碎片时间，在路上、在运动中、在入睡前，安心聆听播讲者娓娓道来。

听书是闻的艺术。播讲者音质优劣，后期制作水平高低对作品都会产生极大影响。

小说重在讲述，可以有大段独白，可以对人物微妙心理活动进行详细描写；听书重在人物对话，重在承前启后有悬念，有铺垫，有抑扬顿挫。《丰乳肥臀》我尝试听了，不过和很多听众一样，听起来有点怪怪的，那个高频率出现的关于乳房话题让人听着不舒服，所以这类小说我更愿意选择看原著，慢慢品味，细细琢磨。

当初听《汉京城》确实是被好听的女生吸引，主播哩哩的声音很是打动我的心扉，不知不觉听完了，还极力推荐给身边亲人、好友，至于她们有什么看法，是否也会像我一样被哩哩的声音吸引和故事发生背景近在咫尺，感同身受，我不得而知。

翻开《汉京城》小说原著细细去读，我感觉自己脊背有丝丝凉意。

一是人物姓名我记得颠三倒四。秦大明我记成秦大牛，舒春明我记成舒春海。自我检讨一番后，我也对作者在对人物姓名杜撰时的不用心腹诽，好几人人物干嘛都用明或鸣，中国字博大精深，干嘛揪住这两个字不放，使用频率太高很容易让人产生错乱。孙鸣飞、方鸣、舒春明、秦大明、明亮，纵然我的记忆力不好，但这么多主要人物都用雷同或接近字取名，记错也是必然。不知道作者是不是觉得鸣、明能自证清白还是维护法律公正亦或讽刺挖苦，我觉得这点应该是作者的一个败笔，或者说一个业余作家在这些细节上略显稚嫩。

二是人物性格转折有点突兀。韩浩平在小说开篇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仅仅因为口角之争就企图把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白川诬陷进派出所，打击报复之心很符合小人阴险嘴脸。后来东窗事发被迫辞职下海，被方鸣利用贩毒，作为一个军人，他应该有一定警惕性吧，但还是自欺欺人以为是替公安局完成特殊任务，这点怎么觉得不符合实际，成年人起码生活常识一个总务科长都不知道。后面讲到他涉险和八爷去缅甸被人控制，九死一生逃回，这次彻底幡然悔过，洗心革面，与方鸣势不两立，感觉变化有点不太自然。作者在塑造这个人物的心理路程从黑化到洗白稍显生硬。

小说的很多缺陷在听书时被忽略掉了，但在阅读中就能很容易发现。是主播声音太具有磁性，瑕不掩瑜，小说的稚嫩和缺陷被主播饱满的感情和声音的磁性遮挡了，实话实说，小说写的一般，但主播哩哩讲的太精彩。这让我对喜马拉雅听书强大的磁场震撼，这个领域可以挖掘潜力很大，还可以很大空间可以拓展。不过做一名好的播音员太难，我尝试过一次，舌头都捋直了，还是漏洞百出，最基本的音准音标都过不了关，何谈感情？

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我在《多子女酸甜苦辣》一文中提及小时候几姊妹嬉戏打闹之事，那会年龄尚小，许多记忆模糊不清，包括时间、地方，甚至有些具体细节。这篇文章发表后，立刻遭到姊妹抨击，说我完全是大小姐做派，啥事不干，指手画脚，还信口胡诌。老妈严肃指出文中一系列错误，还一一纠正。我顿时脊背发凉，本以为是童年趣闻，不过借那个故事加上自己想象杜撰表达一种血浓于水亲情，哪知道我的不严谨险些搞出一场官司。

文者自负的道理我当然懂，挣扎努力过，却还是无力回天。包括我文中出现错别字，屡屡被警告，屡屡再现。

错了就是错了，我也不想为自己辨别。

维拉斯为何总被人惦记，缺一条胳膊，她还是那么美，被人视为女神，不完美也是一种美。

瑕不掩瑜，我沾沾自喜。

阴茹，四川乐山人。

现居汉中。